墨雪瞳啞然,猛的停下腳步,手摸了摸頭,在一邊的花樹下站定,心裏微驚,昭妃怎麽可能跟嫻妃相似度如此之高,昭妃雖然是嫻妃的妹妹,但是兩個人實在是沒有血緣關係的,怎麽可能長的如此之象!

風玨染也說過,當年他的母妃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父母親族早己沒了,跟何家更是八竿子找不著的關係,怎麽也不可能正巧有長的如此相象的姐妹,就算是碰巧了,這事也太巧的邪門了些。

總覺得這裏麵另有玄機。

“何家是個什麽樣的人家?”在安和宮見到風玨染後,墨雪瞳第一句問話就是這個。

風玨染伸手攬著她,緩緩步入寬大的宮殿,這裏現在隻剩下幾個年老的宮女太監在這裏照應著,這時候也早避讓了開去,空蕩蕩的殿下,雖然依舊金碧輝煌,因為沒了主人,顯得生了生氣。

再華美的宮殿,少了人的存在,也隻是一座荒蕪的殿堂。

“何家從來就是一個貪圖利益的家族,為了富貴榮華,估計什麽都願意幹。”風玨染唇角微挑,曬起幾分涼薄,淡冷的道,對於何家,那種感覺就象個臭蟲子一般,一貼上就難以甩掉。

惡心複討厭!在他心裏,他從來沒有把何位定位在母妃的娘家,那家人從來就沒有把母妃看起是他們的親人,隻把母妃看成是一個謀求富貴的棋子,母妃沒了後,他們竟然連派個人來問一下都沒有。

“你知道昭妃象母妃嗎?”墨雪瞳偷偷的看了看他的臉色,覺得他臉色尚可,才拉著他的衣袖嬌俏的搖了搖問道。

“知道,她就是因為長的象母妃,又是母妃的妹妹才得的寵愛,隻是一個冒牌貨而己,卻是一寵十幾年,若是真心的,又怎麽會讓母妃死於別人之手。”風玨染冷冷的道,眼底閃過一絲幽寒,握著墨雪瞳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聲音帶上了些怒意。

他必是怨恨宗文帝的,嫻妃死的時候,他才那麽一點年紀,看著母親就這麽死在自己麵前,而父親卻沒有半點為母親報仇的意思,小小的心靈怎能不受傷,而後,又發生了下毒事件,他差一點命喪,這裏麵固然是後宮盤根錯節的原因,宗文帝難道一點責任也不負的嗎!

一個真正有能力的帝皇,竟然自己的愛人都保不住!

無論如何風玨染都有恨的理由,怪不得外麵都傳他是宗文帝最得寵的皇子,但實際上,墨雪瞳未曾看他主動去找去皇帝,反倒是皇帝一次次主動的小心示好,這對父子在嫻妃毒死一事上,完全有不同的理解主態度!

但是能怪誰呢!

想著他小小年紀便沒了娘親,以後又被送到宮外,與暗衛們一起訓練,這裏麵的艱辛讓墨雪瞳想起來都滿滿的心疼,那時他才多大啊!五歲,還是六歲?想著那時候的她就失去了母愛,墨雪瞳就覺得有些心疼。

這麽小的一個皇子,該當是如何走過來的!

“皇上,或者也是有……不得己的……”墨雪瞳反手緊緊抱住風玨染,輕聲的安慰道。

“不得己!同樣是盛寵,這麽這個假貨卻可以活的那麽好,而母妃卻沒的……”風玨染慢慢的低下頭,原來瀲灩的眸子滿是痛苦掙紮,他平日無論做什麽都是一副意氣飛揚的樣子,妖嬈的絕美少年,一舉一動無不帶著風情萬種,那抹紫色更把他渲染的如同天邊最耀眼的太陽一般,鮮活而明亮。

然麵,現在的他,卻少了年少輕狂,隻剩下一片冰冷的戾氣,宛如一把出鞘的劍,滲入骨髓的透著寒意,眼底犀利鋒芒!令人不敢直視!

墨雪瞳忽然想哭,咬咬唇,仰高頭,故意忽視他眼底的那抹疼意,唇邊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或者母妃之死另有源頭,父皇一時查不到。”

照墨雪瞳的理解,這位宗文帝也算是癡情的人物,喜歡的人死了那麽多年,依然不能忘懷,把個安和宮整理的跟當時嫻妃娘娘在的時候一樣,對風玨染也疼愛有加,外麵如何傳的墨雪瞳不知道,但她卻是真真實實的感受到了宗文帝的心情。

這皇位,他是要傳給風玨染的!

隻是不願意風玨染就這麽出頭,被人陷害而己,故而風玨染回宮後的樣子,一直是風流不拘的,除了章台走馬,頗有幾分心得為,對於朝政也是一無所知,這麽一個沒用處的王爺,實在進不了那些野心勃勃的皇子們的眼。

以這個模樣淡出奪嫡的圈子,卻又站在圈子外冷漠的控製全局,在適當的時候給於最有力的一擊,墨雪瞳不知道是說宗文帝多情呢還是無情,那幾個必竟也是他的兒子,就這麽白白的犧牲掉了,他這做父親的心難道就冷酷成如此!

隻是,縱然這樣,也彌補不了風玨染心頭那絲疼!

看著墨雪瞳明媚的大眼睛中傳遞過來的疼意,風玨染緊緊的看著她,仿佛那樣就可以把她的心裝在心裏,許久,忽爾轉顏,唇角笑容妖嬈,半抱著墨雪瞳往裏走。

何其有幸,能夠擁有這麽珍貴的一顆心,能夠擁有這麽珍貴的一個人!

“昭妃方才和何玉秀說的很高興,這會又帶著人回她的宮殿去詳談,聽說還派了人去父皇那裏,說找到她的娘家人,讓父皇若得空也去看看。”風玨染意有所指的道。

“昭妃很喜歡和人說話?”墨雪瞳想了想,不解的問道。

“被關了那麽多年,說是盛寵,跟個囚禁有什麽關係,你以為光是不去向皇後請安這件事,就會讓後宮之人臣伏嗎!”風玨染冷笑道,用那樣的行為,為昭妃求得一著安逸,他的這個父皇越發的自以為是了。

“你是說,皇上把昭妃囚禁了起來保護,才換得宮裏其他人的諒解?”墨雪瞳停下身子,眼大眼愕然的道,怪不得以往想起來總覺得怪,再得寵的妃子也不敢正麵挑戰皇後的權利,嫡庶不分,國之亂也,皇上又是個明君,怎麽可能做下那樣的事。

不說皇後會如何,這前朝也不會答應,定國公府也不會答應!

“如果不如此,昭妃能活到現在!”風玨染冷哼道,腳步沒有停留,繼續往裏走去,待得走進內宮大殿,把墨雪瞳按在一邊的寬大椅子上坐定,他側往邊上的榻上靠去,他腿腳不好,故而特地跟宗文帝求了旨意,到安和宮來休息。

怕墨雪瞳新梳的頭發亂了,故而讓她坐在一邊的椅子上。

今天宴大多數都是有品階的貴婦小姐,若真弄亂了發髻,又是有失莊重,風玨染自己雖然不在乎,卻不願意墨雪瞳被人異議。

“何家送兩個女兒進來,後一個還特地找了個跟母妃相似的女子……是不是……是不是何家知道些什麽?”墨雪瞳咬咬唇還是把心裏的懷疑說了出來。

她實際上己百分之百確定嫻妃的死跟何家肯定有關係,上一世,風玨染必是查到了什麽,才會把何家滿門屠戮在大殿上,以渲瀉他的怒火,若是何家真的隻是普通的貪圖富貴,以風玨染的性子最多是置之不理,絕不可能下手如此狠戾,而後意誌消沉,竟不顧而去。

這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墨雪瞳認為風玨染更有權知道。

但是跟上一世不同,她會一直跟在風玨染身邊撫慰他的心靈,絕不會讓他再如上一世那般百念俱灰的離開京城!當然最好是她先知道緣由,才可以對症下藥,破了風玨染的心結,無論如何,這一世,她絕對不會讓風玨染傷心失望的遠走險地。

這也是她想變強,想和他比肩而站的原因,那條坎,墨雪瞳更希望風玨染冷靜對待,一直是他站在她身前護著她,她也想在他絕望的時候,用自己柔弱的肩膀給於他支持,哪怕這力量才一點點,她也願意全部獻出。

從椅子上站起,走過去蹲下身子,伸手拉住他修長的大手,抬頭看著他俊美冷厲的臉。

“何家知道昭妃會得寵!”風玨染立時明白了墨雪瞳的意思,咬牙著輕緩的道,隻這幾個字落在墨雪瞳耳裏,隻覺得寒冷的沒有半點暖氣,他果然立時就明白了,伸手拉起他的大手,放在自己的臉上,輕聲喚道。

“玨染,答應我,無論如何都不可以暴怒,失了常性,我……我,一直等在你看得見的地方,母妃也不願意……不願意看到你傷心……如果,是他們,他們……你也不要傷心,我,陪著你!”

她這番話說的咯咯答答的,連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說的是什麽,忽爾眼角落下眼淚,忍不住淚落如雨,說完這一切,忽爾站起,坐在他身邊,咬咬唇,看著他,雖然心裏己下了決定,但是看著他帶著戾氣的臉,莫名的又覺得害怕,恐懼!

重生這一世,或者是因為這條命是撿來的,她很少害怕,恐懼,縱然再死一回,也不覺得有什麽,但是現在,她真真實實的覺得害怕,覺得恐懼,生怕他會離開自己,生怕他會意誌消沉,生怕他最後不得不遠走南蠻之地,最後有去無回!

這一世,她不珍視自己的性命,卻珍視他的,不希望他出半點事!

“為什麽提醒我?”風玨染臉色變得溫柔,伸手托起她流淚的臉,凝視著她。

“因為,我認識的風玨染是最清醒的,不需要我說什麽,他就會知道自己要什麽,該怎麽做,他是最狡猾的,知道怎麽下手才是最狠的,他是個不會被困難擊垮的人,也不會因為什麽人失了先機,陰謀勝算全在他的手中,而且……”墨雪瞳哭的泣不成聲。

“而且什麽?”他臉上的戾氣稍稍退了幾分,看著她溫柔的問道。

“而且他知道我在等他,一個人兩條命,他絕不會衝動!”墨雪瞳拉著他的衣袖哭喘不過氣來,仿佛是一個將要被遺棄的小獸一般,水媚的眼眸含著盈盈的淚意,她隻覺得心裏的委屈,害怕,恐懼全化做了淚水,從心底流淌了出來,她是真的覺得不能失去他,無論如何,她都要和他在一起。

他生,她亦生;他死,她相隨!

風玨染一直是平靜的,既便知道母妃有可能被何家害死,也隻是露出幾分戾氣,可是,此時,聽著墨雪瞳不加掩飾的話,眼底不由的露出幾分激動,欣喜,還有疼寵,甚至還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隻有他知道,身邊的這個女子是多麽的冷情,既便慢慢的捂熱那顆心,那顆心還是不冷不熱的,讓他抓不住,雖然知道自己在她心中是有地位的,卻不知道這地位有多重,每一次嬉笑試探,都得不到她太多的回應,她仿佛隻是承受,卻從未坦露心聲。

他可以遊離於各種勢力之外抓住眾多的人心,卻唯獨抓不住她那顆淡漠,疏離的心,可是現在,她竟然在他麵前敞開心扉,讓他安心。

這麽一個女子,是他要終身要愛著的女子,怎麽不讓他疼到心坎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