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馬車,老太監笑嘻嘻的迎上來:“郡主,跟我進宮吧,太後娘娘這時候怕是等急了。”

墨雪瞳順勢將一張銀票塞入他的手中,笑問道:“不知道公公怎麽稱呼。”

“咱家姓玉,是慈寧宮裏侍候太後娘娘的,平時就幫太太娘娘養個花草。”玉公公不動聲色的接下銀票,態度越發和藹。

心裏暗暗點頭,雖然年紀小,卻是個懂事的,怪不得長公主殿下要認她為女,的確蘭心惠質,錦繡玲瓏。

墨雪瞳邊跟著往裏走,一邊微笑道:“原來是玉公公,玉公公,小女駑鈍,從未接到過太後娘娘懿旨,實在是惶恐之極,不知娘娘突然之間召見小女,可有何事,望玉公公指點一二。”

神色恭敬中帶著誠意,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

“郡主不必擔心,太後娘娘聽說長公主新認了一位乖巧的女兒,就想見見你罷了,太後為人很是慈和,對晚輩更是疼愛,郡主若是能得太後娘娘青眼,日後大有好處。”玉公公笑嗬嗬的道,透出的意思自然是要墨雪瞳討太後喜歡。

隻是這話卻是含糊其詞的很,太後一直居於深宮,連後宮權利也全放給皇後一人,仿佛真的不管世事一般,但自上次發現寧王入京後,墨雪瞳卻是知道太後必有深意的,為了寧王,或者說為了寧王的大業,她是在韜光養晦,坐等時機。

卻不知道她為什麽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

莫不是現在正是太後認為的最佳時候?

滿腹懷疑,卻還是跟玉公公笑笑說說,一路來到慈寧宮。

當朝太後坐在慈寧宮的正殿之上,一身尊貴卻不失樸素的衣裳,臉色淡淡的,雙眼之間如古井一般無波,沉澱著些歲月無法洗薄的貴氣,她的下首坐著的竟然是跟墨雪瞳有過一麵之緣的顯郡王妃和一位四五十歲的婦人。

另一邊坐著一位華衣的美人,手裏拿著一柄墜著美玉的扇子,上麵的繪畫一看就知道是珍品。

墨雪瞳進到裏麵,朝坐在當中的太後,跪下見禮道:“臣女見過太後娘娘,願娘娘福壽安康,永享尊榮。”說完重重的磕下頭去。

“你就是明珠新認的那個義女,抬起頭來。”太後的目光淡淡的落在她臉上,待得她應言抬頭,點點頭仔細審視起來。

“太後娘娘,長公主新認的這位郡主可真漂亮,比起您家的那位也沒遜色多少,若不明說,還以為是您真正的嫡親的孫女了。”顯郡主妃是見過墨雪瞳的,這時候眼眸流轉,笑著打趣道。

“這丫頭,可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也不怕別人笑話。”太後態度和藹的笑罵道。

“怎麽會,臣妾敢在娘娘麵前這麽放肆,還不是因為太後是個仁善的,臣妾就算稍稍過了些,娘娘也會饒恕臣妾則個的。”顯郡王妃笑著奉迎道。

“可不是,大家都知道太後佛口佛心,哪裏會真正惱了臣妾等,就說臣妾吧,第一次進宮都嚇得找不到方向,還不是太後娘娘恩慈,才沒把當時嚇得連行禮都不會的臣妾給赦了,臣妾現在想起來,對太後娘娘還是不盡是感激之情。”坐在一邊的明陽侯夫人也逗趣道。

這話說的太後老懷大悅,不由的嗬嗬笑起來:“你啊,也是個嘴貧的,跟著若玲兩個卻是一唱一和,專哄哀家高興。”

說完,笑著轉首對墨雪瞳道:“安平也起吧,賜座,看看別一會跪的時間長了,傷了膝蓋,明珠還不跟哀家急啊!”

她這話說的很隨意,仿佛真的是在跟自己的孫女開玩笑一般,透著些淡淡的親熱,宮女把墨雪瞳扶起來,送到一邊的寬背大椅上坐定,早有宮女送寂香茗,然後退列兩廂。

“聽說安平郡主還未到十四歲,就己有如此風儀,果然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這滿京城的小姐,可真沒人比得上。”坐在太後另一邊的玉妃拿扇子掩著唇輕笑道。

“你啊,這一宮的美人就數你再漂亮,還在說裏說風涼話。”太太笑罵道,然後對墨雪瞳道:“這是采薇宮的玉妃,你也認認吧!”

采薇宮的玉妃,就是那個玉明勇的姐姐,聽說玉明勇最後出是出來了,但是在刑部又驚又嚇,又吃不好睡不好,這定出來就病了,況且還有玉家的事,這位玉妃可不是什麽好度量的主。

“參見玉妃娘娘。”墨雪瞳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對著玉妃福了一禮,不管如何,名義上玉妃不但是宗文帝的妃子,還是自己的長輩,她不能讓她抓住任何一個空檔,玉妃絕不會如表麵上那麽嬌弱無害。

“郡主太客氣了,請坐。”玉妃和氣的笑道,仿佛根本不記得跟墨府之間的糾葛,站起身親熱的拉起墨雪瞳,仔細看了兩眼,才回身對太後道:“太後娘娘就是抬舉臣妾,這安平郡主的美貌可是臣妾比不得的,這般傾國之色,臣妾出了娘胎還是第一次看到,秦國能有如此絕色的美人,還真是托了娘娘的洪福。”

墨雪瞳不明白自己長的好不好,跟托了太後的洪福有什麽關係,隻是玉妃這麽高抬自己,忙垂下眸子,一時羞的不知道說什麽好,盈盈的水眸裏掠過一抹慌亂,複而眼巴巴的看著太後,眨眨眸子,一派的天真茫然。

“好了,好了,看看嚇到她了,安平過來,到哀家這裏來坐。”太後臉上露出幾分慈和的笑容,指著自己身邊的道,早有聰慧的宮人,在太後麵前放了一個小幾子,墨雪瞳側身坐下。

“安平,聽說你娘是輔國公府的洛霞,想不到她年紀輕輕的就沒了,留下你這麽一個女兒,實在是可憐,明珠以往跟你娘親厚的很,若不是因為後來兩個人有了分歧,也不至於對你一直不聞不問。”太後歎了口氣,眼眸溫和,伸手摸了摸墨雪瞳的頭,盡顯慈愛。

“娘親身子一直不好,這病拖了好多年,最後……”墨雪瞳含淚一時說不下去,盈盈的美目蒙上淡淡的雲霧,襯著如玉一般的肌膚,未施粉黛的臉帶著許脆弱,美的讓心疼。

臉上傷慟,心裏卻打了幾個轉,繞起彎來,長公主跟娘是因為有了分歧才失去聯係的?是什麽樣的分歧可以讓兩個至交好友,竟然老死不相往來,上輩子,長公主不但沒問過娘親的任何事,最後還打壓輔國公府,這裏麵莫不是還有其他隱情不成。

太後含笑拍了拍她的手,另一邊手中的佛珠拔的慢條斯理,笑著安慰她道:“你娘至少還留下了你這麽一個如花似月的女兒,現在又成了明珠的女兒,她跟你娘自來交好,以後你娘兩就當真正的娘兩個,相親相愛便是,明珠也是個命苦的,現在有你,至少可以有些安慰。”

“太後娘娘,您對長公主真是太慈愛的,長公主有您這麽一個母親,也是她的福份,就怎麽會是個命苦的,現在好了,又多了這麽一個女兒,以後嫁了尊貴的夫婿,長公主享福的日子還在後頭呢!”顯郡王妃也笑道。

“王妃,這您可說錯了,郡主現在身份就尊貴,這以後怕隻能下嫁了,以郡主現在的身份,可不是誰想娶就能娶的。”明陽侯夫人緊跟了一句話,笑盈盈的接口道。

“誰說郡主的身份就隻能下嫁,長公主才舍不得她好容易得來的女兒下嫁,我們太後娘娘也舍不得新認的郡主嫁的不順心。”玉妃手中的宮扇輕輕的搖了搖,撲哧一發笑道,拿扇子指了指明陽侯夫人反駁道。

“玉妃娘娘說的自然是,可是能配上郡主身份的可真不多,除了幾位皇子王爺可真不好說,但那幾位可都要有正妃了,還是皇上下的旨,而且郡主實在是小了點,晚了點,若是太後娘娘早知道有這麽一個如花似玉的外孫女,怎麽著也會要求親上加親,一方麵沒委屈郡主,另一方麵依然嫁在皇家,長公主也放心。”明陽侯夫人動動嘴,緩聲道。

說完返頭看向太後,討好的笑道:“太後娘娘,可是這個理!”

“你這張嘴啊,現在也是越來越能說了,怪道聽說你們明陽侯被你吃的死死的,這身邊還隻有幾個老通房,至今天就沒有再添過人。”太後語氣溫和的笑罵道。

明陽侯夫人立時臉上含羞,不依的道:“太後,您老人家怎麽也可以聽人混說,臣妾哪裏敢管侯爺的事,當年還是太後娘娘給臣妾賜的婚,現在怎麽還拿這事來說,倒叫臣妾沒了臉。”

“看看,這倒是怨上哀家了,難不成,哀家這婚賜的不好。”太後笑道,把手中的佛珠放下,接過宮女送上的茶喝了口打趣道。

“太後娘娘……”明陽侯夫人臉紅的接不下去了。

這人竟是明陽侯夫人,鎮國侯夫人的妹妹!墨雪瞳暗暗警惕,這裏坐著的人唯有一個顯郡王妃不知道是友是敵,其餘的三個若是真的找自己來閑聊,她還真不相信,光一個太後,就讓她相信對方不會無的放矢,老謀深算的太後可不是閑著聽人閑聊的主。

她們今天的目地到底是為了什麽?句句話不離開婚事,難不成今天特意來為自己賜婚!

自己的婚事雖然沒有過明路,但宮裏的人應當知道宗文帝的意思,太後現在想幹什麽,想橫插一腳為自己賜婚,她就不怕惹來宗文帝的怒火,如果賜婚又是為誰賜,一個不輸於皇子王爺的人?

墨雪瞳臉上雖然帶著羞怯的笑,眼眸卻一片冷意,垂下眼眸,掩去眸底的寒洌,大腦急速的旋轉,朝裏有這麽一個人嗎?可以跟風玨玄他們比肩,要知道這幾位可是有望九五之尊的,難道還有人可以比擬他們!

寧……王!墨雪瞳驀的想到了什麽,猛的睜大了眼,身子一下子僵住,心底不由倒吸一口冷氣!是,有人,還有人,可以比同於風玨染他們三個的身份,是寧王,寧王風玨真!

太後竟是要把她賜給寧王風玨真!

以太後之勢壓製她,她要怎麽辦?她能怎麽辦?

最好的方法是趁著太後還未說事的時候離開,可是現在這個時候,她怎能走得了!

一時心裏急的突突亂竄,身上不由的冒出冷汗!

若太後明確賜婚旨意下來,既便是宗文帝也是不能反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