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雪瞳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被風玨染送回來的,回到屋子裏依然手腳冰涼。

方姨娘竟然還能活著好好的設計她,這就己經讓她覺得難受。

想著自己九泉之下的娘親就是死在那個女人手裏,方才她差點就紅了眼衝下去,若不是風玨染一手緊抱著她,一手捂著她的嘴,她那時候不知道為什麽那麽衝動,還衝著風玨染捂著她的手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燈光下,那隻伸長的手送到她麵上,印痕分明的牙印都在說明她方才做的事是多麽的不理智。

“你把我手咬了,若是父皇明日看到必會問是誰的,本王會沒臉的。”風玨染說到最後,微微揚眉,黑白分明的眼眸中似乎掠過一抹笑意。

墨雪瞳咬咬唇,也頗覺幾分羞愧,一向自製力強的自己怎麽方才那麽失態,是因為聽到他們提起娘親時的不尊重,還是因為他們說話時,時不時的提起下藥的事,想不到方姨娘跟玉家相認竟是那麽早。

早在方姨娘才成為姨娘不久就己聯係上了。

想不到娘親中毒,那毒還是玉家一手送來的。

那位看起來慈和的玉家老夫人,竟然還是方姨娘背後的唆使者,墨雪瞳就恨不得撕爛下麵人的臉,上輩子,這位玉家的老夫人在方姨娘扶正後,一直表現的很慈和,每次來墨府,有什麽好吃的,好用的,給自己和墨雪敏是同樣的,為此,她還感激不己。

甚至覺得連自己外家也沒那麽貼心。

何曾想到,這老乞婆才是最狠毒的那個,為了把自己的女兒扶上正室的地位,替方姨娘謀劃著害死娘親。

那雙清冷中帶著痛意的眼眸,帶著讓人心疼的隱忍,緊咬著唇色之處,蒼白中帶著血色。

風玨染不由的伸出手,似乎想握住她的手,卻又突然停在她的手邊,猛的一位,把她拉進懷裏,果然,懷裏的人在微微發顫:“乖,不哭,玉家蹦不了幾天了,到時候一定把他們一家子全拔除給你出氣。”

他溫柔的安慰她道,竟顯示出平時沒有的笨掘,顯然是個沒安慰過人的,而且很明顯這個不會安慰人的之前跟她說,帶她出去出氣的,照他的本意,是看到仇人,想辦法折騰死他們,自然會心情舒暢,這回來怎麽越加生氣了,鬧得他有些不太懂。

墨雪瞳一愣,想不到他會如此失禮,方才在屋簷上,那是沒辦法,才擁著她,這時候再這樣子卻是失禮了,可是莫名的隻覺得那個堅硬的胸膛帶著許溫熱,卻是自己現在最需要的,莫名的眼淚湧上眼簾。

“怎麽了?想哭就哭吧!”

這話成了壓扁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掛在眼睫處,死死沒有掉落的眼淚如珍珠一般冰冰涼涼的從肌膚上滑過,冷到心裏,起初她的臉上還有些強掛著的笑意,最後全部淹沒在悲意中。

這一刻,她完全忘記了往日的矜持,也忘記了平日的清冷疏離,隻覺得這樣的一個懷抱,仿佛成了她最安全的港彎,可以讓她哭,可以讓她盡情的哭,而不用在乎別人窺探,如果說以往她時時有些戒心,不願意與這位軒王牽扯太甚。

這時候卻再不理會這些所有應當在意的事情。

娘親的傷,娘親的痛,娘親死的那麽冤屈,父親竟然就這麽輕輕放過方姨娘,這些弊在心裏,己讓她難以承受,借著這一角暖意,她哭的泣不成聲。

守在外麵的墨葉早聽到裏麵的異常,才想起身,一個暗影從她窗外一閃,仔細一看正是墨風,墨風用手比劃了兩下,示意軒王正在裏麵,讓她不要管,墨葉坐起稍稍聽了聽動靜,隻是小姐失聲痛哭的聲音,搖了搖頭重新睡下。

小姐麵對事情的臨危不俱,小姐的從容大度,小姐的機智靈慧,都在墨葉心中留下很深的刻痕,今天的事,她看在眼裏,自然知道小姐心中現在的隔駭,隻是她竟然不哭不鬧的早早休息。

這是很不妥的!

墨葉是那種受過訓練的暗節,知道一個人的情緒若是一直不泄出來,實際上是很傷身子的,特別象墨雪瞳這樣身子又弱的,在秦府的時候聽說差點就沒命,若是再鬱結在心,落下病根,可是不好的。

許多後宅女子就因為身體不好,又鬱結於心早早的逝去的。

現在好了,總算是哭出來了,也不枉主子親自來這麽一趟。

墨雪瞳這一哭就哭了許久,撲在風玨染身上一時哭得天昏地暗,不知身在何處,許久才停下來。

推開風玨染,鼻音濃重的啞著聲音道:“多謝殿下。”

“心情好些了嗎?”風玨染淡淡笑道,眸中卻似一簇極明亮的火光,在這麽清冷的夜裏,依然讓人感覺到他的熾熱。

墨雪瞳抬眼看著空中的某處,茫然無助,修長如玉的指尖一點點因為用力而發白,放在膝蓋處,比那白素的裙裾還有美,薄瓷一般的閃耀著剔透的光。

聽得風玨染的話,緩緩的轉頭,落在那張俊美中帶著幾分溫柔的臉,那張臉有些迷茫,然後緩緩清晰起來,手指在裙邊動了動,眸子多了幾分靈動。

“想不想為你娘報仇?”風玨染俊眸斜睨著她,誘拐般的道,仿佛一點也沒發現她清醒過來的尷尬,那張如玉的臉上布上了紅暈。

他這麽自然的態度讓墨雪瞳又羞又愧的心放鬆了下來。

咬咬唇,卻一時說不出什麽,方才她那麽失態的在他懷裏痛哭失聲,讓她立時象個沒事人一樣討論正事,她還真有些做不出來,隻得垂眸,想掩去眼底的尷尬。

“你說,若是你外祖家知道這件事,會怎麽樣?會不會找玉府討公道?聽說你那位外祖母當年可是巾幗不讓須眉的人物,會不會咽不下這口氣,直接衝上玉府把那個惡毒的老太婆給打了?”渾不在意她的態度,風玨染笑道。

讓外祖母衝上去跟玉府的那個老毒婦鬥?墨雪瞳瞬間否決了這個想法,大腦急劇的旋轉起來,輔國公府現在的處境也不樂觀,不知哪裏突然送進府的花,是她心底最沉甸甸的事情,她絕不允許輔國公府出事。

那個不知來自何方的敵人正在想著法的讓輔國公府顛覆。

這時候,輔國公府更不應當走錯一路,被人抓住把柄。

娘的仇,她會報,絕不會連累外祖家。

“算了,你反正拿不定主意,我幫你拿吧,來人。”風玨染直接叫人。

“殿下!”窗外忽然閃出的黑暗嚇到了墨雪瞳,忽切之下,她也顧不得之前的尷尬,急道:“殿下,不要告訴外祖母!”

“為什麽?”風玨染問道。

“你讓人走,我再跟你細說。”墨雪瞳這時候注意力全集中在這件事上,倒把方才的尷尬之意一掃而空。

“好,”風玨染爽快的揮了揮手,黑影一閃而逝,消失在窗前,“你不想為你娘親報仇?”

“我不想牽連外祖家,那些人既然想讓我死,我也不會束手就擒的,今天若不是把方姨娘放回家,還不知道這事竟然玉家一直參合了一腿,”墨雪瞳淡冷的道,眸底閃過一絲淩厲清冷。

玉府裏的人都該死!

方姨娘以為就這麽回家就算完了嗎?這就受不了了,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兒落的那樣的下場,不知道她的承受能力會不會象她惡毒的心腸那麽堅挺!

“那這麽說,你父親今天把方姨娘放回去,還放對了,若不是方姨娘鬧這麽一出,你可不知道這裏麵最大的仇人是玉家。”風玨染挑了挑眉道。

這話說的墨雪瞳一陣沉默,眸底的寒意稍稍融化了些,父親真的是這個意思嗎?若是這樣,父親必然比自己更想翻出當年的事,可是為什麽不跟自己說明,難道說父親特意隱瞞自己什麽。

“方才在玉府的時候,看到玉府的屋簷那邊還有一個墨衣人,來的比我們晚,走的比我們早,所以他沒發現我們,我讓人追蹤了一下,那人居然進了墨府,進了你父親的書房。”風玨染提醒道。

父親派人盯著方姨娘了?那也就是說父親知道方姨娘暗害自己的事了!

墨雪瞳然抬頭。

“對的,你父親也在采取行動,所以他不會是任你娘親枉死的那個人。”風玨染點點頭,證實了這個觀點。

那一刻,墨雪瞳忽然發現自己的心一疼,竟莫名的又想落淚,強壓下心底的悸動,一遍遍的告訴自己,不用傷心,父親沒有忘記娘親,不會讓那個惡毒的女人好過的,一定會替娘親報仇的。

隻是這樣的話說起來,卻覺得更加傷心,平日堅硬的心似乎變的脆弱不己,稍稍碰一下既痛的不能呼吸,手在桌麵上抓了抓,任桌角抓在自己手心裏,硬硬的桌角刺著掌心,卻依然抵不住心頭那一刻的軟弱。

看那雙明媚的眸子又浮上了氤氤的霧氣,風玨染看的心一緊,馬上轉移視線的苦著臉道。

“明天是正月十五了,晚上可能不能來陪你看花燈,燕國那個大皇子也不知道急趕慢趕的趕什麽,怎麽那麽巧的趕在正月十五回來,壞了我的好事。”風玨染極其不滿的道,一雙俊眸比墨雪瞳還有委屈三分,“要不,你明天跟我一起去接那位燕國大皇子。”

“我算什麽,我不去。”縱然滿腹心事,墨雪瞳也下意識的接口道。

“瞳兒這意思是怪我沒給你名分了,那好,明天我就去求父皇把你許了我。”看著那張有些不滿的小臉,尚帶著淚痕,可憐的讓人心冬,風玨染卻還是捉狹的道。

墨雪瞳一愣,才發現,被他捉弄了,臉驀的燒了起來,惱的拿眼狠瞪了他一眼。

這人,臉皮實在是太厚了!

悶悶的道:“我還在守孝。”

“那是不是出了孝就馬上嫁我,我算算,還有一年左右的時間,這身子骨可得好好養養,實在是太單薄了些。”風玨染很有介事的拿眼眼斜瞄著墨雪瞳單薄的身子一眼。

這個無賴!

墨雪瞳憤起了,順手拿起手邊的靠枕扔了過去。

比起臉皮厚來,自己遠遠不是風玨染的對手,這家夥也不知經了多少個女人,才變得這般無賴,想起這個又莫名的覺得著惱,又把另一個靠枕拖過來,也恨恨的扔了過去。

風玨染動作飛快的一手一個接住,俊臉上露出妖嬈的笑容,輕輕一笑,又把兩個靠枕平穩的扔在床上,一上一下,合在一起,妥當的不得了。

墨雪瞳的臉紅的燒了起來,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他臉上,被他的笑容攪的心底亂成一團,這世間又有幾個女子能抵得過這絕美男子風華燦爛的一笑,更何況,他眼底的那絲柔意,一點不露的落在她眼裏。

莫名的心底某處的堅硬軟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