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這有沒有水喝?”黑暗中怯怯的聲音帶著少女的懦弱,很難讓人提起防備。

“桌上有水。”司馬淩雲這時候可不想管墨雪瞳的事,他正計算著大約什麽時候自己的替身可以出現,馬車行駛了這麽一段,應當快到城門口了,今天是太後生辰,與國同慶,大街上的人必然多,大晚上的街市上也有燈會,城門口正是燈火通明的好地方。

隻要在城門口惹出點事來,墨府就算想掩也掩不住。

突然間,“哐當”一聲驚的司馬淩雲摹睜開眼睛,

“我,我手軟,拿不穩。”怯怯的解釋,更加引來司馬淩雲的鄙夷,這樣子還算得上狡黠多謀,墨雪敏真是太高看她了,一個在雲城長大的女孩,沒什麽見識又膽小,又有什麽做為,以後拿捏在自己手裏,還不是想要什麽是什麽。

黑暗中墨雪瞳的手在車板上摸索,嘴裏依然怯懦哆嗦的道:“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手指間驀的一疼,指尖碰到一塊尖利的物品,是剛才打碎的瓷片,顧不得手上的刺疼,細細的摸了一下,驚喜的發現那竟然是塊又尖又長的瓷器,正可以防身用,反手握住瓷器,耳邊聽司馬淩雲不耐煩的道:“再多事就把你綁起來。”

忙驚懼的道:“我,不會再發出聲音來了。”

嘴裏服著軟,手指握在尖利的瓷片上,不知不覺得手邊沾乎乎的血跡,盈白的手緊緊的攥緊手中的瓷器,讓尖口對著黑暗中的司馬淩雲,抱著負仇的信念而來,她怎麽會任由司馬淩雲勾結墨雪敏,一而再的害她。

己經死過一次了,她還怕什麽!

縱然再死一次,她也不有便宜了他們,上一輩子,她想拖著他們一起葬身火場,卻不料最後隻有自己枉死在熾焰之中,這一世,她絕對不會讓他們再好過,手上雖然疼意,怎麽抵得過心頭的恨。

那種毀天滅地一般的恨重拾心頭,熾烈的燒灼著她的心!

這一世她沒有鍾情司馬淩雲,司馬淩雲竟然還想害失去名節,這一次她絕對不會再饒過司馬淩雲,欠命的終於還命,司馬淩雲欠的又何止是她的命,許媽媽,墨蘭,墨玉,哪一個不是死在這對狗男女的手中,眼前仿佛一片血紅……

上一世,她搭上自己的性命也無濟與事,這一世,她再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所以這一次,她絕對不會放過司馬淩雲,一定要給他造成實質的傷害。

馬車外隱隱有喧鬧的聲音,時不時有行人歡語傳人進來,這是要在人多的地方,來次英雄救美吧!黑暗中墨雪瞳的眸子盈盈發亮,緊張的手指都在哆嗦,手指處尖利的瓷器所對的地方,隱隱就是司馬淩雲說話的地方!

契機,兩人人都在等一個突然發難的契機!

黑暗中隻聽見外麵歡樂的人聲,更顯得車廂裏氣息沉悶的令人窒息,特別是左手腕處被抓的緊緊的,更是讓墨雪瞳感應到司馬淩雲的強硬,兩世為人,她清楚的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司馬淩雲今天是無論如何也要毀了自己的清白,讓自己不得不嫁他。

本應流轉水眸的眼眸,有著無法隱忍的痛,眼底湧上戾氣!

任寒氣從腳底蔓延到四肢百骸,連同骨血都凍結了一般,痛的無以複加。

臉上卻帶著燦爛的笑容,隻是那種笑容透著陰冷璀璨!妖異般的狠戾。

無法忘記不能忘記,自己在烈焰中依然覺得寒冷,刻骨的仇恨!

外麵的人聲稍稍輕了一下,依稀可以聽見不遠處人聲喧囂的聲音,車子急促的停在街道偏遠的角度,天上的雪還在飄著,大朵大朵的雪花從空中飄落,幾尺開外就是一個街道的轉角,雖然己是深夜子時,依然有歡快的人們在街道上行走,觀燈……

大多數的店麵全開著,人聲從這裏哪裏衝出來,全是喜慶的歡祝太後生辰,時不時的有鞭炮從這裏哪裏發出喧鬧的聲音,驚起一群小兒的尖叫。

轉角處是一座平時不太鼎盛的食樓,今天卻是人滿為患,樓上的包廂全滿,樂的帳房抱著算盤算了一遍又一遍,真是讓人心滿意足的新年,才進新的一年就可以看到來春一年的興旺。

樓上衝著街角的地方,墨雪敏帶著墨繡坐在那裏,屋裏燈光拈的昏暗相對外麵燈火有的景相,這裏昏暗的近乎看不清楚墨雪敏臉上的怨毒的冷笑。

“小姐,您看,是不是世子來了,看,就在那邊,那輛馬車。”一直趴在窗口細探外麵情況的墨繡忽爾回首叫道,桌子旁墨雪敏臉上的淩厲陰冷讓她的臉不由的一白,忙用更輕的聲音又說了一遍。

“那些人在不在?”墨雪敏站起身,急走幾步,咬著牙根冷聲道。

“在,早在哪,就對麵樹後,那幾棵大樹後麵容身正好,世子說了,隻要她出了這樣的大事,宮裏發生的事就是小事,慢慢的人們就會淡忘掉,讓小姐不必著急。”見墨雪敏臉色陰鬱,墨繡巴結的道。

燈光下墨雪瞳的臉竟有幾分猙獰,冷冷一笑,走到窗前輕輕的推開窗子的一角,以便可以看的更清楚,街角的對麵,一輛馬車出現在視線中,黑漆漆的車身一點也不起眼,正方便行事,駕車的車夫是府裏的,為了讓墨雪瞳相信,特意把方姨娘的親信暴露了出來,但是以此換取墨雪瞳,那真是值了。

把窗戶重重的關上,墨雪敏拿起掛在屏風上的披風,穿了起來。

“小姐,您這是?……”墨繡忙過來幫忙不解的問道,不明白她為什麽不在這裏看,卻穿上衣裳準備出去,這地方選的很好,還是世子為了讓小姐出氣,特意挑選的,就是要讓小姐看清楚三小姐如何失了名節的。

“這裏看的不清楚,我要看的更清楚,那裏馬上會有許多人湧過去,有那麽多人看到三妹失了名節,也不差我一個,真想知道三妹看到那麽多人見到她被男匪徒劫持,會不會當場羞愧死節,墨繡,你說這麽有趣的鏡頭我怎麽可以不看。”

昏黃的燭火中,墨雪敏眼中騰起一點嫉妒陰狠的火焰,在這陰暗的屋子裏,她的眼晴更象是閃動著的鬼火,秀美的臉容扭屈。

墨繡被她嗜血陰冷的話嚇的一跳,不由自主的避開她的眼睛,小心的伸手替她戴上帷帽。

想到墨雪瞳既將名譽掃地,生不如死,墨雪敏心情如同大伏天飲了冰水一樣的,通透快慰,那個小賤人,總是讓自己吃啞巴虧,這次讓她再也不能翻身,此生此世她就永遠把墨雪瞳踩在腳下了,長的真漂亮又如何,名節盡毀,墨雪瞳還能有什麽好親事,以後再找個機會索性就把她扔入青樓中,看她還怎麽擺嫡女的身份。

想到得意處,動作加快,不耐煩的把帷帽戴了戴好,找開門,帶著墨繡急匆匆的走出門,下了樓梯,她耳邊一直捕捉著外麵的聲音,果然正在下樓梯的時候,外麵一聲巨大的撞擊聲,撞的屋子都搖了兩搖,所有的人都被驚到了,紛紛探問發生了什麽事。

帷帽內的臉露出惡毒的笑,果然跟計劃的一樣,讓馬車撞到一邊的大樹上,守候在那裏的人就冒充司馬淩雲跳出來,欲救助車裏的墨雪瞳,車子裏的司馬淩雲馬上下車,兩個人身份對調,司馬淩雲就可以來個英雄救美,因撞擊墨雪瞳也暴露在人前,她被男人劫走的事就再也無法隱藏。

這樣的事足以讓一個女人萬劫不複!

車子被重重的撞在樹上,被撞的倒翻在馬車裏的又豈是墨雪瞳,馬車翻掉,墨雪瞳的頭重重的撞在車廂壁上,頭腦嗡嗡作響,眼前金星亂冒,一時間連手中的尖瓷片都握不住,大腦有瞬間的停頓。

“墨三小姐?”外麵有人驚叫。

“快,救墨三小姐。”

“司馬世子,車子裏還有人,是不是有人劫持了墨三小姐。”

“快,快救她!”耳邊隱隱約約的聽到有人聲,墨雪瞳唇邊不由的抹上一絲冷笑,手中的尖瓷片毫不留情的往黑暗中欲爬出車外的那個人身上狠狠的紮了上去,手臂使勁,把全身的力氣都用了上去。

黑暗中不知紮到了什麽地方,司馬淩雲不自控的悶聲慘叫了一聲,墨雪瞳咬著嘴唇,手勁拉回,右手再次狠狠的紮了下去,死命的一扒拉,盡乎絕望的恨毒,讓她的思維有種迷亂,仿佛回到那個死難的時日。

大紅的喜堂上,司馬淩雲跟墨雪敏得意嘲弄的眼神,那種恨痛入骨髓,足以讓她忘記了此時的絕境,隻覺得若是此時能要了司馬淩雲的命,能替孩子,許媽媽,墨蘭她們報仇,此身就算再次身淩絕境又如何。

尖瓷片在不知不覺中提起落下,黑暗中看不清什麽,隻覺得重重的一掌打來,劈在胸口,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半開的車簾處撞了出去,喉嚨處一陣腥淡,一口血噴了出來,身子如飄零的落葉一般從車門飛出。

從黑暗中一下子看到飄雪的天,眼前看不清什麽,隻一片蒼茫,如同記憶中永不會忘記的那片紅色,墨雪瞳實際上很想笑,前世自己死在火熾中,燒死的,今生自己卻死在冰凍的雪天,被冷死的。

也不知道自己以前是做了什麽孽,再一次重生,最後的下場依然落得個橫死。

再上輩子她得做了多少壞事,才讓自己每一次都不得好死。

上輩子中毒後在火中燒的死無全屍;今生被打的吐血後撞死在冰雪的天。

她忽然很想笑,隻可惜了那樣的純白的大地,又因為自己而汙了這一片的潔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