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發現
又是一個皓月當空的明朗之夜，趁著夢瑤睡著之際，逸凡再次來到子俊的房間。
“你很閑？”看著這個不請自來，越來越將他的地盤當成自己家的男人，子俊很是無語。
“你猜？”無視倚靠在床頭手拿書卷的男人，找了一個就近最順眼的椅子坐了進去。對子俊嗤之以鼻，明明是江湖人，沒事喜歡拿本書充門麵，實在無趣。
對於麵前的男人，子俊已經修煉成可以當成空氣的地步，對方不說，他也不著急，繼續翻看手中的書，反正這是他的寢室，大不了直接躺下睡覺。
逸凡無語，這男人，配合一下會死人麽？虧他時時惦記著他這個病號，犧牲了和瑤兒相擁而眠的美好時光，沒有想到連個正眼都吝嗇一個。
不滿的看著子俊，“喂，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你猜……”
直接將之前某人的回答送了回來，逸凡抑鬱難當。自己究竟造了哪輩子的孽才遇到這麽一個克星啊？偏偏自己還不能將他怎麽樣。
握拳放至嘴邊輕咳一聲，“那個，我們那邊終於安靜了。”
聽這話說的別扭，當事人更是別扭，逸凡巴不得他與瑤兒分開久點遠點，每次這個男人出現，總是搶他正派丈夫的風頭，實在讓他惱火。
“嗯……”子俊點頭，除此之外外物其他。
逸凡朝他瞪了一眼，除此就沒有別的要說的？
“比誰的眼睛大？”子俊棱角分明的臉上，一邊嘴角微揚，眼中閃過鄙夷。
逸凡冷哼一聲，摸著自己光滑的下巴，“本少玉樹臨風器宇軒昂才貌雙全，與你沒有可比性，因為不在一個檔次上。”
子俊點頭，淡淡的說道，“不錯，不在一個檔次上，是沒有可比性。”
“你……”逸凡怎麽不明白對方的意思？這男人，簡直就是腹黑他老祖。
盯著對方看，從頭到腳一個縫隙都不放過，最後眼睛一亮，“看來你身體已經大好，瑤兒還念叨著很久沒有看到你了，甚是想念啊……”最後那個“啊”字，尾音脫的老長。
子俊那個鬱悶，瞪向逸凡，“你還可以無恥點。”
逸凡一聽，想了想，頗為認同的點頭，“嗯，一定繼續努力，發揚光大。”
看著對方得意的神情，子俊有些懷疑對方半夜三更來到他的住處的目的了。
隨著對方的視線停留的時間，逸凡臉上的笑容逐漸被莫名其妙的茫然取代，這怪異的眼神讓他後背發涼，這男人，不會是因為在屋裏呆久了，變傻了吧？
抬手摸摸自己的臉，“有問題？”他也不知自己為何毫無底氣。
“我對男人不感興趣。”
“你……咳咳……咳咳咳……”逸凡被子俊的話刺激的咳嗽不止。
不理會對方泛紅的臉，繼續淡淡的說道：“你這是病，得治！”
“你無恥！”逸凡咬牙切齒的看著地麵清冷的麵容平靜的說著氣死人的話，比起毒舌，他真是甘拜下風，哎，自己果然是太善良。
挑眉，算是接收對方的讚美，“彼此彼此。”
“天哪，真應該讓世人看看，這清冷無雙，冷漠疏遠的一代鬼醫居然就是你這樣一副德行，真不知道有多少懷春少女要灑淚痛哭了。”逸凡一邊痛苦的撫額，一邊可惜的搖頭，所以說，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不對，眼見都未必是真實的，何況是耳聽？
子俊沒有理會對方的耍寶，將書放至床頭桌上，“我要歇息了。”
直接逐客令。
逸凡一愣，隨即鄙夷道，“你這男人怎麽如此小氣？有點鬼煞大人的氣度好不？”
“鬼煞，瑕疵必報。”閉上眼睛，無關痛癢的說著冷酷無情的話。
“得，說不過你。”逸凡舉手投降，活該被瑤兒治。
他忘了，這話，也適合自己。
“爽快了？”他可不相信這男人大半夜來找他就是為了鬥鬥嘴的。
“你什麽時候‘回來’？”逸凡見天色不早，害怕夢瑤醒來見不到人，正色說道。
子俊沉默。
“還是不想見到她，所以沒有打算這麽快露麵？”
“等我完全康複吧。”這個樣子露麵，正常人都看的出來他身體虛弱，何況還有大寶那個天才寶寶。
他不想冒這個險。
“真的不打算告訴瑤兒？”這個別扭的男人，明明想對方想的很，硬是不願意露麵，說什麽害怕擔心，實際上，還有小孩子心性，不願意麵對現實。
“我已經沒事了，別讓她擔心。”如果真的要告訴，早在決定為那人施治的時候就說明白了。
關鍵還牽涉到……
逸凡搖頭，蹙眉：“雖然有你的書信讓她的心放寬了些，但是，我覺得她始終有些懷疑。”
“我很快就會出現的。”自己的身體恢複的這麽慢，老頭子知道他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後，也不知道會不會暴跳如雷。
“我不明白，為何你的血能救人，就任之後卻是虛弱成這樣，甚至差點……”逸凡盯著子俊看了很久，最終將自己一直以來的疑問問了出來。
“我從小就浸淫各種毒藥，被老頭子用藥材養大，早已經百毒不侵，且可解百毒，”子俊看了一眼逸凡，他選擇相信麵前的人，“隻是，一旦失血過多，就會出現窒息昏厥的現象，甚至……”
子俊搖頭，歎息一聲，“自己這個鬼樣子，怎麽能讓那個她看見？本來說要保護好她，讓她快快樂樂的生活，我又豈能讓她擔驚受怕？”
“所以你就騙我說有事要離開？”門口傳來怒聲。
子俊逸凡瞬間呆愣，齊齊看向門口，哪裏，站著一個麵色黯淡，兩眼怒火的人。皆齊齊心驚，她怎麽來了？
沒錯，來者正是夢瑤。
夢瑤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她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可惡最混蛋的人，差一點，他的子俊就……
此刻，她才終於明白，好端端的，為何感覺心神不寧，逸凡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也知道了為什麽子俊會突然不告而別，離開這麽長的時間。
——一切，皆因自己的自私和強人所難。
緊握雙拳，細細回想當初的情形，子俊不單告知發誓三不醫的原則，還做了暗示，可是自己當時一心想要救人，不單誤會子俊傷他心，還險些釀成無法挽救的後果，如今一切真相大白，她心痛如絞，她怎麽能讓自己最親的人受這麽大的痛苦和傷害？
幸好子俊沒有出意外，否則，後悔晚矣……
夢瑤緊握的雙手顫抖不已，腦中有片刻的缺氧現象，知道自己無意中將子俊推向生死邊緣，她甚至有一種落荒而逃的衝動，
——她實在無言麵對子俊，但是卻又固執的盯著子俊看，好似害怕下一秒麵前的人就消失不見一般。
靈動純淨的雙眸漸漸染上水霧，她依然不敢眨眼睛……
“瑤兒，你怎麽來了？”子俊輕笑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驚訝的問道。
夢瑤仍然一動不動的看著子俊，卻也開口，“我若不來，你們準備一直隱瞞下去？”似在與逸凡說，也好似在質問子俊。
好似懊惱的語氣放在一張木訥的臉上，讓人心驚。
子俊心中一痛，率先反應過來，上前想要將之擁入懷中，卻是發現對方渾身顫抖的厲害，“瑤兒，你還好吧？”
夢瑤被子俊緊緊的擁在懷中，視線依然沒有離開子俊，沒有理會逸凡，而是繼續淡淡的問道，“你們是不是要瞞我一輩子？”傷痛，心疼，恐懼，還有後悔，失落……從來不知道，話裏麵，可以包含這麽多複雜的感情。
“瑤兒，你聽我們說……”逸凡有些緊張，還沒有見懷中的女子出現過這樣的狀況。
“你們，回答啊……”
隨著這哀傷的顫音，水霧終於漫了上來，最終決堤，沒有要終止的意思……
“對不起，對不起……”子俊擁著她，一個勁的道歉，想必，剛剛的話她都聽到了吧？那麽，所有的解釋都顯得那麽的蒼白無力。
子俊的視線一直與夢瑤的膠著在一起，看著她滿含淚水心疼後悔的眼神，他的心瞬間被融化——他未勉強後悔過。
從逸凡的懷中掙開，淚眼朦朧的看著子俊，逸凡也很是配合的鬆開雙手，他知道，瑤兒心裏肯定很難受。
夢瑤突然快步的朝床邊走去，越來越快，好似一個呼吸間，又好像一個世紀那麽長，終於，離床兩步遠站定。
“我很好。”子俊笑道，同時張開雙臂。
夢瑤心口一緊，再也忍不住的撲倒在子俊懷中，一個勁的抽噎道：“對不起，對不起……”
“傻妞……”子俊擁著他，手一下一下的輕拍著後背，有些話，無需多說，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他想，瑤是懂的吧？
逸凡站在一邊，直直的看著相擁的兩人，不對，具體的應該是夢瑤，以及……她後背的那雙手上……
該死的，那是自己的專屬，居然被這個男人給搶去了，雙手握緊又鬆，鬆了又握，一再的告訴自己要忍耐，要大度，他們是親人，如今瑤兒正在傷心需要安慰的時候，更是不能意氣用事。
好吧，這樣想想，心裏也好受一些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可是，為何就是冷靜不下來呢？
“子俊，以後我再也不讓你受到丁點的傷害了。”夢瑤趴在子俊的胸膛，抽泣著。
“我真的沒事。”如清風般的嗓音，沁人心脾，讓人莫名的心安，冷靜。
夢瑤抽抽鼻子，“都是我不好，子俊你罵我吧。”想到自己的誤解，她就懊惱的想要一掌拍暈自己，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麵對。
“傻丫頭，我何曾怪過你？”子俊將她的上身撐起來，認真而輕柔的說道，“隻要是你想的，我都會滿足。”
夢瑤搖頭，自己是在是太任性太不知所謂了，如果要選擇，她寧願昧著良心，也不要看著子俊陷入危險的境地，這是她唯一的親人啊。
“好了，別讓人笑話了。”逸凡上前扯過夢瑤，將之擁入懷中，男女授受不親，親兄妹也要涉嫌啊，她就不擔心自己這個正派丈夫吃錯麽？
不過，此刻還有另外一件事，就是明明看著她睡下的，怎麽會過這邊來？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她是第一次過這邊來吧？
夢瑤用衣袖擦擦自己的眼角，尷尬的低垂著頭。
“有什麽事天亮了再說吧，夜深了，我們回去睡吧。”
夢瑤抬頭，明顯的不願意。
這麽長的時間了，也不知道子俊是怎麽過來的，現在她知道了，就不會讓他一個人在這裏，“我要留下來照顧子俊。”
逸凡哀嚎一聲，就說隻要有子俊，自己的福利就會急劇的減少吧。
子俊明亮的眼睛看著夢瑤，柔聲說道，“趕緊回去休息吧，我一直在這裏。”
本來止住眼淚的夢瑤一聽，再次決堤，看他麵色蒼白，嘴唇也沒有以前那樣紅潤，她不止心疼，還後悔懊惱，如果不是自己，子俊怎麽會這樣？
而他，到現在，不但一個字都沒有埋怨，還裝作無事的樣子一個勁的安慰自己，這讓她情何以堪？
以為自己很成熟了，現在才知道，自己多麽的幼稚可笑，不但沒有為家人帶來福澤，還讓至親身體受損，她於心難安，於心難安啊。
“傻丫頭，又多想了是吧？”子俊一看那張變化莫測的臉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麽，“你是真的想讓我生氣不理你是吧？”
“不許！”
想都不想，夢瑤直接開口，她怎麽可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那你還想那些做什麽？”子俊真想將她拉過來狠狠的敲打一下她的腦袋，看看她小腦袋瓜究竟在想些什麽，對他，難道連這點信心都沒有？
“我……”夢瑤一愣，喏喏的開口，“我隻是有些羞惱慚愧……”
“你是否將我當成一家人？”
點頭如搗蒜，他們本來就是一家人嘛，永遠。
“那你還與我這麽客氣？”故作生氣不滿，隨即麵色放柔，“以後對我好點就好。”
“嗯，我一定會讓你也幸福的。”夢瑤保證道。
子俊搖頭，這傻妞想到哪裏去了？他要表達的不是這個好不好？
不過，不管怎麽樣，終於將人勸走。
鬆了一口氣，瑤那麽善良，他一直擔心被她知道後難以接受，會傷心難過，現在，總算是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