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黑色的轎車,在進入指定路段之後,速度變緩,再往前麵開一點,鐵灰色的大門異常顯眼。門衛恭敬的朝轎車這邊行了一個禮,示意出示進入的證明。

車窗玻璃放下,陳珞將手機遞出來,那門衛拿過手機放在耳邊聽了聽,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便是麵色一肅,回應一聲,將手機遞給陳珞道,“請進,潘市長在六棟。”

門衛的姿態不卑不亢,並未因為他是所謂的貴客而巴結什麽的,陳珞倒是欣賞,微微一笑,遞出一包煙來,那門衛猶豫了一下,接過,說聲謝謝,陳珞開著車子揚長而入。

車子開到六棟,又是一個鐵門,陳珞正要停車,鐵門就是從裏麵拉開了,一身幹練的柳樺朝他這邊招了招手,“開進來吧。”

陳珞微微一笑,開車入內,下了車之後,柳樺就是迎了進來,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他。

說起來之前二人之間的關係並不好,但是這一次見麵,還沒說話,陳珞就是感覺到了一種善意和親近之意。

陳珞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叫道:“柳阿姨,您好,好久不見了。”

這一聲柳阿姨叫的柳樺心花怒放,嗬嗬笑道:“怎麽這麽客氣,對阿姨生疏了啊。”

“沒有,我是激動,激動呢。”

陳珞的確是有點小激動,說起來,雖然有一年多的時間沒見麵了,但是柳樺保養的極好,容顏幾乎一絲變化都沒有,依舊是那麽的漂亮,而母女二人長相極為相近,一看到柳樺,幾乎就等於看到了半個潘奕,這讓陳珞如何能不激動。

“真是傻孩子。”柳樺不知道怎麽的說了這句話,親熱的過來拉陳珞的手臂,拉著往裏麵走,陳珞趕緊說車子裏有東西,柳樺也不放開,招呼保姆過來將東西提進去。

客廳內,坐在沙發上的潘東明看到陳珞進來,也是站了起來,表示對他的歡迎,陳珞說聲潘叔叔好,潘東明臉上也是有一絲的笑意。

不過潘東明進來愈發有一些無形之中的威勢了,不知道是因為中海這邊特別鍛煉人,還是潘東明一直在修身養性的緣故,陳珞發覺潘東明給他一種有些看不透的感覺。

“坐吧。”潘東明道。

柳樺就是拉著陳珞在沙發上坐下,然後是上果盤,忙著端茶倒水,保姆要來幫忙,被她支開,一切都親力親為。

陳珞在一旁看著,感受著柳樺巨大的變化,倒不是說柳樺勢力,畢竟作為潘家的兒媳婦,柳樺早已超出勢力這兩個字的範疇了,用門當戶對的重要性來表達柳樺的心態,應該更貼切一點。

陳珞不是很清楚自己是否已經符合了柳樺對未來女婿的標準,但是看柳樺的作態,沒有一絲的虛偽,對他的到來極為歡迎倒是真的。

“近段時間怎麽樣?”潘東明問道。

陳珞點點頭:“還不錯。”頓了頓又道:“雲山市那邊變化很大。”

潘東明笑道:“整個世界都是在變化的,雲山市自然要變化,但是不管怎麽樣,將來都是在朝著好的方向變化。”

陳珞聽出來潘東明這話語裏用了將來兩個字,就是明白潘東明對雲山市的現狀,多多少少是有著不滿的情緒的。看來雖然潘東明已經離開了雲山市,對雲山市,對他的那些老部下,還是很有感情的,也一直在關注,顯然,劉奎和莫建軍二人的弄權之術,他也是看的清清楚楚,不過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潘東明既然已經離開了雲山市,自然是不再好插手其中的。

陳珞便是笑道:“雲山市那邊要是知道潘叔叔有這麽一句評價的話,很多人,應該都是會很是欣慰的。”

潘東明嗬嗬一笑,暗歎陳珞很會說話,接著道:“我聽說你在江南省那邊遇到了一點小麻煩,是嗎?”

陳珞心想這就是今日見麵的目的嗎?柳樺的到來,不過剛好是一個借口而已,不過對潘東明知道江南省那邊的事情也不意外,畢竟潘家夏家和周家,隱隱有攻守聯盟的趨勢,江南省所發生的事情,上麵的幾位大佬,自然都是看在眼裏的。

輕輕點頭,陳珞也不諱言,道:“和莫書記有一點小摩擦。”

潘東明喝一口茶,緩緩道:“莫書記還是太心急了啊,殊不知心急是吃不了熱豆腐的,可知這陣腳一失,將來要想再一次站穩,隻怕是要花費數倍的代價了。”

陳珞聽的好奇:“潘叔叔緣何如此說?”

潘東明道:“想必省長劉奎這個人,你也是有過一定了解的吧?”

“嗯?”

“劉奎和宋家走的很近啊。”潘東明感歎。

陳珞不動聲色的道:“我也聽說他是宋允常的人?”

“誰是誰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劉奎空降江南省,所扮演的一個角色是什麽,這一點,才是最重要的。”

陳珞想著這潘東明果然是有一點變化了,分析事物的能力,也是有著很大的進步,他提供了一點信息道:“我來中海之前,和劉省長見過一麵,他還替宋博楠交了一樣東西給我。”

潘東明的臉色也沒多少變化,反而是笑了起來:“看來你倒是真的一個香餑餑了,對此你有什麽想法沒有?”

“劉奎這個人,我看不透。”陳珞實話實說。

“劉奎此人以前在雲崖省的時候,就異常的強勢,表麵上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隻會用蠻力的武夫,不太起眼,但是他的政治素養,是毋庸置疑的,不然,他也不會在這個敏感的關頭介入江南省了。”潘東明如是評價道。

“您剛才說他在江南省所扮演的角色,又是指什麽?”

潘東明看他一眼,感覺陳珞是在明知故問,卻還是道:“從雲崖省到江南省,劉奎的級別不變,這本身就是違背了高級幹部的任用標準。”說到這裏,潘東明就沒再說下去了,他相信以陳珞的智慧,是能夠明白他話語裏的意思了。

陳珞之前就一直覺得劉奎空降江南省之事有諸多說不過去的地方,不過對於國家的行政等級,他並不是很清楚,此時聽了潘東明這話,就是恍然大悟,之前諸多疑雲全部都解開了。

劉奎從雲崖省到江南省,是平調任用,這一點,和國家高等幹部的用人條例是有衝突的,從這一點來看,劉奎平調江南省,應該是上麵的人花費了極大的力氣運作的結果,這個人,自然就是宋允常了,但是即便如此,不管是從劉奎本人出發,還是從國情出發,劉奎在那個位置上所呆的時間都注定不會太長,他倒江南省,應該隻是一個暫時的過度,用來穩住江南省內部一盤散發的局麵。

要知道,江南省前任省長和省委書記落馬太快,省委一片大亂,形勢非常的糟糕,這個時候,也的確需要一個強勢的領導人來平息這混亂的局麵,而這一點,剛好和劉奎的個性相貼切。

“原來是這麽回事啊。”陳珞暗歎一聲,心想政治人物的智慧,果真是不容小覷的,這潘東明的政治素養的進步,也是非常的令人刮目相看啊。

不過想到這裏他還是有一點疑惑,問潘東明:“真是如此的話,上麵的人,為什麽沒給莫建軍提個醒?”

潘東明冷冷一笑:“政治這東西沒你想的那麽簡單,劉奎下放江南省,何嚐不是對他自身能力的一種考驗,能力不行的話,將來怎麽大用?”

陳珞苦笑:“果然,我是不適合從政的,幸好,幸好。”

潘東明見著陳珞這樣子,莞爾輕笑:“我倒是和你想的相反,你若從政,將來肯定大有作為。”

這個時候,柳樺走了過來,湊過來道:“說什麽呢?”

陳珞道:“在聆聽潘叔叔的教誨呢。”

柳樺就是對潘東明板起臉:“陳珞好不容易來一次,教誨什麽,在外麵耍官威還沒耍夠嗎?”

婦道人家,在這些話題上自然是不需要講什麽道理的,一句話勃的潘東明啞口無言,潘東明笑道:“不說了不說了,飯做好了沒?什麽時候吃飯?”

柳樺瞪他一眼:“馬上就吃飯了,真是的,我還有話要和陳珞說的呢,都怪你。”

……

保姆手腳麻利,飯菜早就準備好了,酒,就是陳珞拿來的拿來的那一瓶。

大家心情都還不錯,喝起酒來,也比較的痛快,特別是柳樺,她的熱忱,是陳珞之前從未感受過的,簡直就是判若兩人,不停的給他夾菜盛湯,唯恐他少吃一點少喝一點是的。

不過陳珞對柳樺本也沒什麽芥蒂,不過他沒有,不代表柳樺沒有,柳樺此番示好,何嚐不是有前塵往事一筆購銷的意思,陳珞自然是順著柳樺的意思來,這位未來的丈母娘,也是需要討好的,不能太駁麵子。

一頓飯吃的熱鬧,飯後,陳珞喝了一杯茶就先離開了,柳樺和潘東明送他到門口,車子遠去好久之後,柳樺這才幽幽的轉過頭,對潘東明道:“我剛才沒做錯什麽事情吧?”

潘東明苦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敏感了,陳珞不是一個小器的人,是你自己想太多了。”

柳樺道:“說起來,以前我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好,也是想給他一點補償。”

“陳珞是個聰明人,他能明白你的意思的,放心吧。”潘東明抓起愛妻的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

柳樺的臉上這才有了一絲笑容,不過還是擔心:“小奕和陳珞之間的事情,你覺得怎麽辦才好?”

這個問題,也是令潘東明比較頭疼的,甚至一提起來,他就是痛恨陳珞的私生活太過混亂,雖然私生活和一個人的品質以及道德感無關,但是,事關潘奕,還是不是他太願意看到的。

“一切隨緣,順其自然吧,我們不用做太多的幹涉。”他道。

柳樺歎一口氣,想著以前在雲山市的時候自己對陳珞的惡劣態度,就是覺得這件事情上自己有很大的責任,她道:“希望陳珞能夠珍惜我們家小奕吧,小奕,她這兩年,過的很苦。”

……

燕京七中,下午放學之後,操場上熙熙攘攘,人頭攢動,清湯掛麵,打扮素雅的潘奕,緩緩行走於人群之中。

她的視線很專注,或者說是淡漠,沒有這個年紀的學生人群那般有活力,這一路走來,認識她的人很多,紛紛打著招呼,她也就是淡淡點頭回應,眾人都知道她是這個一個淡雅的性格,也不過多的引以為異。

出了校門,一輛不起眼的黑色紅旗轎車停靠在那裏,潘奕一如既往的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對開車的司機道:“走吧。”

那司機回頭朝她一笑,關心的問道:“今天上課累不累?”

“不累的。”潘奕的臉上這才有了一絲的笑容。

她來燕京上學一年多時間了,人生地不熟的,但是每天都是這個司機接著,久而久之,便是將司機當成了自己的親人。

司機這才安心,開車上路,一會潘奕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她接起來:“媽。”

電話那頭的柳樺道:“小奕,我今天見著陳珞了。”

“她怎麽樣?”淡然的語氣終於不再平穩。

柳樺察覺到潘奕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趕緊道:“他很好,你一個人在燕京要好好照顧自己,媽在這裏住幾天就回去了。”

潘奕的腦海中閃過陳珞的影像,回道:“媽,我這邊沒什麽事,你在那邊好好的陪爸爸吧,不用著急回來。”

“你啊,我就是不放心啊。”柳樺歎息道。

潘奕擠出一絲笑聲:“真的沒什麽的,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

電話掛斷,潘奕看著車子沒入車流之中,沒入這盛大的繁華之城之中,不知道為何忽然感覺到了一點冷意,她忽然想起陳珞曾經給她寫的一首歌來。

葉子是不會飛翔的翅膀

翅膀是落在天上的葉子

天堂原來應該不是妄想

隻是我早已經遺忘

當初怎麽開始飛翔

孤單是一個人的狂歡

狂歡是一群人的孤單

愛情原來的開始是陪伴

但我也漸漸地遺忘

當時是怎樣有人陪伴

我一個人吃飯旅行(到處)走走停停

也一個人看書寫信自己對話談心

隻是心又飄到了哪裏

就連自己看也看不清

我想我不僅僅是失去你

……

我想,我不想失去你。

最後一句,潘奕淺吟低唱,帶著濃濃的,對遠方的人的思念和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