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晚上也沒去小米住的地方了,而是在酒店開了房間,隻是以二人此時的狀態,也不可能發生什麽事。
這個晚上陳珞沒怎麽睡,看著躺在自己的懷抱裏睡著的女人,竟是有種千頭萬緒的複雜之感。
回想自己第一次和小米在公交車上見麵,回想在市政府前將落水自溺的小米救上來,回想對洪天明的打壓,再回想小米第一次出現在文具店……可以說,他是看著小米這一路走來的。
從青澀到成熟,從自卑到自信,他見證了她的成長,見證了她的美麗,見證過她的悲慘,同樣,也見證過她的笑靨如花。
可以說,之所以幫助小米,一開始的目的,很單純的是為了彌補前世的遺憾,不讓悲劇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發生。
但是,現在看來,他挽救了她,何曾不是在另外一個方麵,將她推向了水深火熱的深淵?
一個女人,從絕望之中一路走來,看到光明,看到希望,隻是,她的視線,卻一直都是停留在他的身上的,從未轉移。
她愛上他了,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愛上的,但是到今晚彼此將所有的問題都推心置腹的交談之後,陳珞才知道,竟是已經愛的如此之深如此之沉,如此的義無反顧。
陳珞清楚的知道,他以前對小米的幫助,不過是因為心底那一絲沒有完全泯滅的良知,但是現在,他還能說這樣的話嗎?
他憐惜她,欣賞她,但是這種憐惜和欣賞,早就在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得不單純了,他之所以一直都刻意避免情感上的衝動,怕的還是會再一次傷害到她罷了。
可是,小米今晚的反應,卻是讓陳珞知道,他已經沒有退路了,同樣,小米自身,也沒有退路了。
想著這一點,陳珞就是歎了一口氣:“傻女人啊。”
因其單純,因其善良,所以,她絲毫都不懂得如何討好,如何表現自己,隻是默默的付出,以期,有哪一天,他能夠注意到她。
這樣的女人,又如何會不讓他心疼呢?
這時,陳珞看著小米熟睡的臉龐,這種感觸,就是變得更深,他的手指,輕輕的摩挲著小米的臉頰,她的鼻子,她的眼睛……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打量她,心中柔軟,感慨萬千。
這是他的女人。
……
接下來的兩天陳珞都和小米一起上班下班,彼此的關係,無形之中親昵了不少。
公司下個季度的任務已經安排妥當,除了持續的保持曙光文具的發展優勢之外,曙光動畫的這一塊,也是到了推出的倒計時階段。
曙光動畫這一塊陳珞雖然野心勃勃,但是並未在以開始給一個很高的定位,畢竟,一個新市場從開拓到成熟,是需要時間的,產品進入市場和適應市場,也是需要時間。
動畫這一塊,不同於文具,也不同於玩具,這一塊是純粹要以內容和可讀性取勝的,包裝和宣傳雖然也能占據一點的優勢,但是那種優勢,必然不能持久。
這也是為什麽陳珞會給大量籌備時間,不著急推出的緣故,甚至連一個具體的銷售指標和市場覆蓋率他都沒給。
第一期的創刊號,隻是試水,用來了解市場的動態和受眾的口味,第二期第三次,則是調整期,要想在這一塊進行盈利的話,至少是十期之後的事情了。
至於動畫的單行本,自然也有推出,單行本這一塊是以曙光玩具為形象的,也可以算是曙光玩具的附庸產品,前期會采用寄賣和禮品的方式進行宣傳,當然,具體會有一個什麽樣的成績,目前而言,還不能太過肯定。
公司的事情,陳珞隻是給一個總體的發展大綱,具體的執行事務,是交給孫進和羅漢在負責的,而且,隨著全球金融風暴的接近,陳珞越來越多的時間,都將要被占用,在公司這一塊,反而無能投入太多的精力了。
這天下午,陳珞接到李婉然的電話,問他有沒有時間,一起喝下午茶。
陳珞知道李婉然的生活品質很高,笑著答應,隨後定下地址,就在李婉然工作的地方不遠處,陳珞讓李婉然等著,自己打車過去。
到了之後,陳珞在樓下等著,看著李婉然出來,手裏拿著電話,壓低聲音說著什麽事,眉頭微微皺著,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掛斷電話,李婉然走到陳珞的身邊,臉色這才稍稍恢複正常,笑道:“我還以為你要過一會才來呢,剛才沒在公司嗎?”
陳珞笑:“我這是迫不及待。”
李婉然丟給他一個衛生球眼,道:“真的迫不及待的話,晚上幹嘛不去我那裏?”
陳珞這幾天晚上一直都陪著小米呢,分身乏術,哪裏有時間,這時隻有摸著鼻子苦笑。
好在李婉然也不是太在意這方麵的事情,說了一句就沒說了,拉著陳珞朝前麵走,因為是在公司樓下的緣故,她的表情不是很自然,這般做,也是純粹為了照顧到陳珞的感受。
陳珞也不讓李婉然為難,存心走的快一點,走出去一段路之後,陳珞這才道:“剛才在接電話,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李婉然嗯了一聲,解釋道:“家裏的一個堂弟,在星城開了一家公司,主要是做外貿業務的,最近有一起經濟案件的官司在打,想讓我給負責,但是這個案子的漏洞太多,我不想惹了麻煩。”
陳珞哦了一聲,又問:“姓賀?”
李婉然點頭:“叫賀海斌。”
“那賀老知道這事嗎?”
“知道的。”李婉然苦笑,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比較的為難,是以這才會叫陳珞出來喝下午茶,順便將這個問題捋順一下。
陳珞一見李婉然這樣子,就知道那賀春生是極為護短的一個人了,在這件事情上的態度,很明顯是刻意偏向於賀海斌的。
而李婉然,作為媳婦,這個時候處境不免尷尬,再加上他的出現,無疑就是更加使得事端麻煩起來。
但是這個時候陳珞也沒多問,走了幾分鍾後,和李婉然在茶樓的二樓坐下,坐在窗口的位置,在這裏,可以看到馬路上的車來車往,但是也並不喧鬧。
要一壺龍井茶和一些點心之類的,茶水點心上來之後,陳珞給李婉然倒上一杯,李婉然喝了一口,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陳珞把玩著杯子,問道:“這件事情,是這幾天提出來的吧?”
李婉然訝然:“你怎麽知道?”
陳珞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接著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賀海斌公司的那個案子,之前是有律師的吧。”
李婉然點頭,隨後歎了一口氣:“是的。”
“那為什麽要撤換律師?這個案子,是一個必輸的案子嗎?”陳珞問道。
李婉然搖了搖頭:“也不是什麽必輸的案子,隻是裏麵牽扯的人物關係有點複雜,而且聽賀海斌的意思是,我近些年來也是做了幾個成功的經濟類的案例,這件事情交給我做,比較放心一點。”
“那你是怎麽想的?”
“我其實不是很想接。”李婉然道。
陳珞分析著李婉然話語裏的意思,再分析這件事情發生的時間,莫名的有一種被算計的感覺。
是的,就是被算計的感覺。
按理說,這個案子,既然一開始找了律師,在還沒對峙法庭的情況下,不會輕易撤換才對,可是現在卻是撤換律師,讓李婉然上場,並且聽李婉然的言下之意,賀春生也是有意促成之事,他們到底要幹嗎?
陳珞沒見過賀海斌,也不知道這個案子到底是什麽糾紛,這樣想,純粹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分析。
因為不管怎麽說,李婉然作為賀春生的兒媳婦,賀春生沒有任何理由,將她置於一個不利的境地的。
可是現在,賀春生卻是這麽做了,而且還是在和他有過一番談話之後的基礎上做了,那麽這事情,就顯得很是玩味了。
不過這也隻是陳珞的揣測,並無實質的依據,是以也不好和李婉然多說,就是招呼李婉然喝茶,然後,不痛不癢的做一些分析。
李婉然看樣子是為這事愁的厲害,聽的陳珞插科打諢,也沒恢複多少,正說著話呢,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
李婉然拿出手機,看到那個號碼,眉頭微微一皺,不情不願的接通,電話那頭道:“姐,這事還真是非你不可,我這邊現在都火燒眉毛了,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李婉然無奈的道:“這事我還在考慮,過一會再給你答複。”
“那姐你在哪裏,我去見你一麵,咱們有什麽當麵說。”
“我在外麵。”李婉然道,這麽說的意思,算是拒絕了。
哪裏知道剛剛說完呢,就見到門口一個人手裏拿著手機朝她揮了揮手,李婉然一看到那個人,表情就是變得有些苦澀。
那人則是看到救星一般的,飛快的跑了過來。
來人很胖,跑動的時候,一身的肥肉都在顫抖,極為壯觀,但是速度居然一點都不慢,幾秒鍾就跑到了李婉然的身邊,一副生怕李婉然跑掉的樣子。
跑到近前,胖子這才道:“姐,現在總算是無話可說了吧。”
李婉然苦笑,招呼胖子坐。
胖子嘿嘿一笑,坐下,眼角的餘光,有意無意的瞄了陳珞一眼,然後一副很是好奇的樣子,道:“你是陳珞吧。”
陳珞點頭,胖子又道:“你好你好,我叫賀海斌,婉然姐的堂弟。”說著伸手過來握手。
陳珞笑了笑:“聽過。”
他的手掌和賀海斌的手輕輕的碰了一下,就收了回來,照舊是一副慵懶的姿態。
賀海斌自我介紹之後,算是打過招呼了,就和李婉然說起案子的事情,說的口沫橫飛的,不停的吐著苦水,好似李婉然不接這個案子,他就活不下去似的。
李婉然本就豁不開臉麵,再被這麽死纏爛打,哪裏還能禁的起糾纏,要不是陳珞及時出聲,就要答應下來了。
陳珞及時的叫了一句李婉然的名字,道:“我有點餓了,剛才來的路上有看到煎餅攤,你去給我買一塊煎餅來吧。”
李婉然沒想到陳珞會在這個關口說這個事,哭笑不得,還沒說話呢,賀海斌就道:“吃甜點吧,這裏的甜點不錯,我經常來的。”
陳珞道:“我現在就要吃煎餅。”
說著,他看了李婉然一眼,李婉然的視線和他對上,深知陳珞不會無緣無故的提出這樣的要求,一定有他的用意,便是道:“那好,你們先坐,我去買。”然後起身離開了,這一離開,賀海斌的蠻狠無禮的要求,也是暫時被壓下了。
賀海斌一開始自我介紹的時候,也就是自我客氣一下,並不曾將陳珞放在眼裏,即便賀春生多次強調要認真對待。
隻是這個時候,隨著李婉然的離開,賀海斌才是漸漸的覺得陳珞有趣起來,不免多看了陳珞兩眼。
而他打量陳珞的時候,陳珞依舊是那個漫不經心的樣子,喝著茶,瞳孔散光,一副看上去有點累,並且對什麽都不放在眼裏的樣子。而且,他開口說了自己要吃煎餅之後,薄薄的嘴唇就閉上了,也沒有再說話的意思。
賀海斌這時打量了陳珞之後,這才吃驚的發現,從自己進來之後,陳珞就從來沒有正眼看過他。
雖然賀海斌並不認為自己是多麽了不起的人物,也不至於讓人看他一眼就覺得他很厲害的樣子,但是自身的噸位在這啊,這麽胖的身子,在哪都會讓人多看一眼的吧。
可是奇怪的是,陳珞居然沒有,他完全無視了他這個人的存在一般。
這個發現,讓賀海斌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怎麽說他在星城這個地界,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陳珞的表現,太過囂張了。
但是賀海斌也不是什麽沒腦子的人,此刻雖然肚子窩火,卻並未將火氣發出來,而是一臉和善的笑道:“看上去很累啊,是不是昨晚沒睡好。”
“嗯。”陳珞輕聲嗯了一聲,昨晚的確是沒睡好,但是此時的累,和昨晚睡覺沒睡覺沒關係,完全是裝出來試探賀海斌的反應的,而眼下,賀海斌已經按捺不住了。
賀海斌掏出自己的煙,道:“來一根,提神。”
陳珞笑笑,也不客氣,拿過一根煙,點燃,抽了一口,賀海斌看著他這一連串的動作,也是給自己點燃一根,兩個人就這麽吞雲吐霧起來。
抽了大概半根煙,賀海斌這才道:“陳珞,你怕是並不是很想吃那個煎餅吧。”
“哦,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陳珞一臉迷茫的樣子。
賀海斌趁機察言觀色,道:“煎餅的味道,可沒這裏的點心好,以你的身份,怎麽可能喜歡那樣的東西呢?”
陳珞笑:“沒想到你居然對我這麽了解。”
“了……了解……啊……”賀海斌微微一愣,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但是很快就是知道,他鑽進陳珞的套子裏去了。
說這話,擺明是陳珞在提醒他,別裝了,你明明早就知道我了,今日的這番自我介紹,也很沒意思。
臉色微微不自然,賀海斌苦笑道:“好吧,既然被你看出來了,那我就幹脆承認,我的確聽說過你,不過要說了解,倒不至於。”
陳珞道:“什麽時候聽說過的?”
“很久之前吧,曙光集團,在星城可謂是赫赫有名,想不知道你的大名都難啊,不過真正算是重視,也是前幾天的事情。”賀海斌道。
他自以為自己說話算是滴水不漏了,殊不知,已經將陳珞所要的信息去全部多說了出來。
陳珞本來就在懷疑,這個所謂的經濟案件,不過是賀春生聯合賀海斌給他下的一個套子,用來測試他的能力和反應的,甚或是,根本就沒有這樣的一個經濟案件,完全就是無中生有,要坑他一把。
但是之前也隻是猜測,現在聽了賀海斌的話,則是徹底的證實了。
不過雖然是證實了,陳珞其實也沒多少意外,他心裏很清楚,前些天和賀春生的一番交談,表麵上是相談甚歡,但是實質上,大部分的表現,都隻是停留在口頭上而已。他絲毫未能給賀春生帶來實質的利益。那麽,基於這一點,以賀春生的老奸巨猾,不可能不采取行動的。
陳珞這些天來也一直在想賀春生會找一個什麽樣的切入點,卻未曾想到,賀春生不惜將李婉然也扯了進來。
而不得不說,賀春生這一手,很是高明,因為事情關乎到李婉然的時候,陳珞就無法獨善其身了,他勢必要參與進來的。
隻是,雖然有想過賀春生會采取一些手段,但是時間上會這麽急,倒是讓陳珞沒有想到的,不過這一點,也是從一個側麵,給了陳珞兩點想法,第一點,賀春生的病情,已經快要控製不住了,第二點,就是賀家隨時都岌岌可危,他們必須盡早給自己找到一個強大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