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胖子說話的聲音不小，恰巧另一桌說話的幾個人又剛好停了下來。
一時間這句話被包廂裏的所有人囊入耳中，吊起了每個人的好奇心。
“藍哥，夏如軒他考多少分啊？”剛剛就那麽隨口一問的男生聽了藍浚洋的話顯然一愣，疑惑的開口問道，藍胖子在班上排在後麵的這些男生心裏還是有點地位的，從這句藍哥就可以見得，從來沒見他多認真，成績卻始終不差。不僅僅是他一個人好奇，就連另一桌的同學都很好奇。藍浚洋可不是那種成績差的吊車尾，能讓他開口讚不絕口的分數究竟是多少？
夏如軒平時不過是班裏的拖油瓶，就算這一個月埋頭苦幹用功讀書又會有多少收獲呢？
從四百八九十到五百二三十頂多吧，和班上的大多數主流分數還是有差距的，藍浚洋自己也起碼可以考個五百八九十吧，但聽他的口氣又不像是在和夏如軒客氣，別最後搞成個笑話不好收場了。
張凱裝作不在乎的低頭吃東西，心裏卻咚咚咚的忐忑起來，他在夏如軒麵前僅有的優勢便就是他的成績了，雖然這一次高考他有一些失誤，但這樣的分數在大多數人眼裏仍然還是高不可攀的。聽藍浚洋的口氣夏如軒好像有不少的提升，為表現自己的大度和之前的一些歉意，自己是不是應該站起來過去敬杯酒意思意思？
不過要是太低了也不好，起碼得有個借口過去吧，比如說一句，恭喜你考得不錯。
“嘿嘿，”藍浚洋大大咧咧地一笑，一張肥臉上有些通紅，他剛剛一桌子一個一個敬下來，哪怕是啤酒也多少有些猛了，而且夏如軒知道他本就不是酒量驚人的主。
“可不是我吹，昨天我看的時候嚇了我一大跳！我原本想吧有個五百二十幾分夠上個一本的分數線就不錯了。你猜這麽著……嗝。”關鍵時刻藍浚洋打了個酒嗝，頓時惹得笑聲一片，就連剛剛這一桌沉悶的氣氛也消了不少。
“快說吧。”男生笑著催促了一下藍胖子，對高中生來說可以刺激一下自己的信息就隻有某某某又考了多高或者多低的分了。
“看到那分數可把我嚇傻了，反複確定了好幾次才肯定下來……六百二十一分！夏如軒特奶奶的考了六百二十一分。”藍浚洋說著用力拍了一下夏如軒，“你太深藏不露了，小弟屁服屁服！”藍浚洋一副搞怪的樣子站起來拱手鞠躬，卻一下沒站穩又跌倒落回到椅子上，樣子特別的滑稽。隻是這一次，他的滑稽沒有能驚奇什麽笑聲。
啥？！正在低頭吃東西的張凱猛地一驚打了個哆嗦，筷子劈裏啪啦的從手裏滑落到地上，一時間鴉雀無聲的包廂就聽見他張凱這邊傳來的聲響，不少人又把眼光轉到了他身上，他尷尬的彎下腰低頭去撿筷子來掩飾自己的局促。
秦韻心裏猛地一陣驚喜，他的看了看夏如軒那張滿是平靜，波瀾不驚的臉。
從剛剛夏如軒進來她就發現，不過半個月不見，他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陽光健康了不少。
而且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夏如軒開始變得越來越成熟了。比如這樣的情形如果落在張凱身上怕是他驕傲的要開花了。
而夏如軒卻幾乎不會對成績的起伏有任何心情的波動一般，秦韻隱約能夠感覺到，夏如軒的誌向遠不似一般高中生那樣隻為了考一個好一點的大學，他的目標肯定放大更加的遠大。
在最近這段時間的接觸中，她能感覺到夏如軒的確出身不凡，那段時間矛盾和摩擦接二連三的落在他身上都被他輕鬆拂去，就是一個開端。
甚至於從五百分到六百分這種對於高中生來說無異於天塹的跨度，對他來說都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史記－陳涉世家》中有一句話——燕雀安知鴻鵠之誌。意思是見識短淺的人怎麽能知道有遠大抱負的人心裏麵誌向呢？
這句話放在夏如軒身上應該再合適不過了，即便像自己這樣三年來每天生活在他身邊的人，怕是也不明白他吧。
他現在並不算耀眼，但是秦韻心中就是相信，總有一天，他會成為一個光芒萬丈的男人。
隻是……自己卻看不到了。大部分蘇南七中的尖子學生目標都向著京城那幾所光芒四射的頂尖學府去了。想要留在蘇南的尖子生不算多。而夏如軒從來都對大學抱著一副無所謂的心態，他應該會選一所比較有把握的，在成績出來之前自然不會冒險去報投檔線在六百多分的蘇南大學。所以今天這一次，算是訣別嗎？
心裏那個淡淡的念頭又開始浮現起來……隻是秦韻不知道自己開不開的了口。但她不想給自己的高中留下任何遺憾。
周向東驚訝萬分的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說夏如軒考了五百二三十分他還會覺得不錯，孺子可教也。一個月的時間把自己的分數提升了個三十來分已經是非常不錯的成績了，之前二模考試夏如軒也不過才四百九十多分，班上倒數第十。
能衝上五百二十多已經是一本線的成績了，可以選擇學校的餘地就多了很多。而且多少也幫他多了一個上一本線的指標，皆大歡喜。
但是當這五百二加了整整一百分，變成六百二的時候，周向東覺得自己的心髒就有點吃力了。他不是第一年第二年教畢業班的班主任，什麽樣的學生他都帶過。
那種用半年從四百出頭衝到五百分，足足邁了個‘百分大關’的學生他也見過，那的確可以算得上是一個比較典型的勵誌例子。他也相信隻要學生自己努力，用幾個月的時間進行一次衝刺是完全可行的。
但是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這樣的跨度……簡直是太誇張了，高考分數是這樣的，兩頭少中間多，從三百多到四百多甚至於從四百多到五百多雖然跨度足有一百分，但是隻要把基礎的知識掌握牢固，再加上一些適當的訓練，還是有一些可行姓的。但是到了五百分之後，每想上升十分可都是異常的困難，更別說到六百了。
六百以上的算什麽？那叫尖子生了！
一個省幾十萬考生中，能到六百以上的就區區千人，攤在那麽多學校上，每個學校就幾十個，還要是像蘇南七中這樣的重點，普通高中能有十個就要偷笑了。
雖說今年高考算是比較簡單的，但能有六百分以上高分的，在蘇南七中這樣的省級重點中學，也都能排到前一百了，而六百二十分更是完全算得上前二十的。夏如軒之前可是在四百多名混的成績！這中間的跨度……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嗎？
“夏如軒，你考了六百二十多分？”想到這裏周向東站起來，把手中的杯子倒滿啤酒。
“嗯，超常發揮了。”見周向東都走過來了，他也隻得站起來給自己的杯子斟滿啤酒。
“不錯，我果然沒有看錯，你是一塊很好的料子。”周向東臉色大悅，這茬連剛剛得知張凱有些失誤之後有些惆悵若失的心情都一掃而空。
對於老師來說，看見一個學生的騰飛就是莫大的欣慰。“來，周老師我敬你一杯，祝你天天向上，鵬程萬裏！”
“我的進步少不了周老師的栽培。”客套話還是要回一句的，他和周向東幹杯，把杯子裏的啤酒一飲而盡。酒精掠過喉嚨的時候，泛起了一些辛辣的錯覺。
雖然明知道周向東的話隻是馬後炮，但是還是感覺到一陣舒心，起碼前世學生生涯從來沒有哪個老師對他說過他是一塊好料子。每個人都理所當然的覺得他夏如軒必定要依靠家裏。
而原本這一桌的沉悶也因為夏如軒成績的曝光而熱鬧了很多……起碼這一桌也出現了一個全班前五成績的同學。那種森嚴的等級分明感在眾人的心中便就此淡去了不少。
畢業宴的氣氛一時間達到了頂峰，熱鬧非凡。應了不少同學的敬酒，夏如軒也不由感覺到反應有些遲鈍起來。便借故洗手間脫身。
原本包廂裏自然是有洗手間的，隻是不知道被哪個同學占去了，便隻能來到走道裏。
走進衛生間裏，一通方便之後，一身輕鬆不少。
水池前夏如軒用雙手接水用力在臉上抹了抹。心裏暗怪自己估錯了自己的酒量，若是前世，別說四五瓶了，就是十四五瓶下去也不會有太多的感覺，頂多多來幾趟衛生間罷了。
當冰涼的水觸碰到臉上的皮膚，那種沉沉的感覺才好像褪去不少。夏如軒連著往臉上抹了四五趟涼水，連劉海和鬢角都全部沾濕了，這才好過一些，隻是眼前都是水滴一時之間睜不開眼睛。
他心裏倒是沒有太多的惆悵，關於離別，他比那些十八九歲的少年們要成熟的多了。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總會有曲終人散的一天，而生活終究是要繼續，那些會留在身邊的朋友仍會一直留在身邊，畢竟現代社會交通運輸發達，信息通訊也方便，要聯絡不是什麽難事。
“喏。紙巾。”夏如軒被水沾濕的眼睛一時打不開，卻聽見耳邊秦韻那輕柔的聲音，心裏一暖和卻有些微微的尷尬。接過秦韻遞來的紙巾，夏如軒把臉上的水滴擦幹。
抬起頭看見秦韻柔和的臉上掛著那甜美的笑容。
隻是今天，那笑容裏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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