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的哥哥也不愛任何人,在他溫暖紳士的軀殼下隱藏的是一個不知愛為何物的靈魂。十年前,父親就說過他們兄妹倆是完全相反的兩種性格。當時她還以為是父親罵她調皮,隻到今天她才明白,父親一語中的。

朋友是不能拿來算計的,曾少柔堅信這一點。看到哥哥沒來找過蘇然,她鬆了一口氣。卻越發不好意思與之見麵,如果不是湯湯拉她過來,她還不知道要逃避到哪一天去。

現在這樣很好,總算將自己想說的話說出來。曾少柔看著蘇然,黑寶石一樣閃亮的眼眸,裏麵仿佛含著泉水一樣清澈透明。

“沒有的事,我從來沒怪過他,何來原諒一說。何況他是我好朋友的哥哥呀。”蘇然粲然一笑,歪過頭看向曾少柔。用手輕輕覆蓋上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指,“你的手指真漂亮,不去彈鋼琴可惜了。”

“你怎麽知道我學過鋼琴。”曾少柔驚奇道,她小時候學了好幾年,為此很是吃了一些苦頭。借著上了高中以學習為重,她就再沒彈過那勞什子。彈鋼琴不適合她,鮮衣怒馬,快意恩仇才是她向往的生活。

蘇然嘿嘿直樂,這才是瞎貓碰上死耗子,隨便胡說也能蒙對。大笑著伸出手**道“本大仙的摸骨,小娘子讓本大仙好好摸上一摸,必能心想事成……”曾少柔笑著從背後伸出靠墊打了過去。

“死小孩,占便宜占到老娘身上來了。”忍不住自己也大笑起來,將這幾天的鬱悶之氣一掃而空。光著腳跳到地上,叉腰道“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想到曾氏兄妹身上的壓力,蘇然善意的提醒“深圳那邊魚龍混雜,特別有黑社會背景的人很多。曾敏林從那裏回來,是不是從這些方麵查一查。”

曾少柔眼睛一亮,以極快的速度將雙腳塞進拖鞋裏,三步並作二步走到門口。邊換鞋邊說道“我先走了,記得留張床給我,下次再來享受。”

沒等蘇然回話,她已經風風火火跳出大門,回頭關上蘇然家的大門時給了她一個飛吻。蘇然看到這樣的曾少柔,知道她心結已開。又慶幸自己交到這樣的好朋友,不虛偽不造作肯誠心對待朋友的人,這個世上從來都不會太多。

蘇然轉回臥室,從鎖住的抽屜裏取出一個檔案袋。抽出一張紙,上麵貼著黑豹的相片,現在他叫胡力,是曾氏企業的一名員工。曾敏林從深圳帶回的人有不少是精於帳務的會計師,隻有一個黑豹怎麽看也不象是來上班的,那麽是瘦虎派他來探聽什麽消息的嗎?

既然你自己送上門,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蘇然看著黑豹的相片冷笑,隨手撥通了一個電話“除了程飛,你們再幫我盯一個人。”

掛上電話,蘇然靜靜坐在房間裏,一直沒有開燈。就這樣安靜的坐在黑暗中,曲起兩指有規律的敲擊著桌麵。

不會有事的,一切盡在掌握,沒有人能傷害我和我的家人朋友。蘇然在黑暗中勾起唇角,在心裏重複,沒有人可以

胡力睡著迷迷糊糊抓起電話粗魯的“喂”了一聲,昨天玩到淩晨三四點才躺下,這會兒還困著,誰的電話,真沒眼力勁兒。

正要將起床氣發泄一番,胡力象被沷了一盆涼水“謔”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握著話筒一個勁發誓道“虎哥,沒,沒這回事。我保證,保證……”

迅速抓起衣物胡亂套到身上,再把皮鞋拖到腳上。“呯”一聲關了大門,這房子是李作風給來北津的手下租的。離曾氏企業的總部非常近,近到穿過二條馬路就到。

曾敏林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時間,不用聞光從靠近走廊的玻璃窗看出去,從胡力身邊走過人的表情,就知道他身上正散發出混和了煙、酒、宵夜和女人胭脂香水,再經過了一整夜發酵而成的惡臭味。厭惡的掩掩鼻子,光想像就覺得惡心。

風哥的人雖然不大好管,但好歹能遵守他的底線。隻有這個人,完全不將他放在眼裏,整天我行我素。如果被大伯逮住把柄借題發揮,趁機炒掉幾個人,豈不是前功盡棄。他回公司做低伏小,到財務部做個小小的組長還不是為了幫他們打掩護。如果被這個野蠻人壞了事,豈不是冤枉。

胡力在曾敏林的組掛了個助理的名,辦公桌上幹幹淨淨,一來就睡得鼾聲雷動。再加上渾身散發出來的惡臭,熏得旁邊的同事臉都皺成了一團。得到信的曾敏林忍著氣讓人把他叫進自己辦公室,以病假為由,直接放了他一個月的大假。

這可喜壞了憋了很久的胡力,他來北津明麵上是奉了風哥的命來幫曾敏林。暗地裏是來幫瘦虎查程莉的行蹤還有程飛那小子的下落。當年害得他坐了三年牢,這場子要不找回來他豈不是白白混了這麽久。

正拎著公文包穿梭於寫字樓的程飛毫無征兆的打了幾個響亮的噴嚏,低頭躲過大廳裏其他人的目光,匆匆鑽進電梯間。活動公司的業務員並不好做,他每天陌生拜訪十幾二十家公司繼續了一個多月都沒有拉來一單生意。

想到其他業務員拿著厚厚的工資,笑得樂不攏嘴,他的心就開始抽痛。站在十八層的貿易公司門口,四十多歲的老總曖昧的眼神和帶著暗示的話,他……

“你在學織毛衣。”湯湯一手捏住一隻毛線團,在自己光潔的臉上蹭蹭又放下。翻開茶幾上厚厚一本“編製毛衣”驚奇的問道。

“對呀,找找感覺嘛。”蘇然抿嘴一笑,她要織的可不光是毛衣,是一張大網,網裏的人都逃不過她的狩獵。

“幹嘛學這些。”湯湯癟癟嘴,“那個洪丹丹和徐靜初天天散布你的謠言,你也不管管。”

“你可千萬不要管。”蘇然囑咐道“不管她們講什麽,清者自清。你去插嘴,別人還以為我們心虛,她們隻會越發起勁。”

“曾大掌櫃是曾姐姐的哥哥,想也想得到,怎麽可能是你男朋友嘛,真是莫名其妙。”湯湯猶自忿忿道。

這個圈子聰明人太多了,當事人自己可能都沒有查覺的事。外人憑一點蛛絲馬跡就能舉一反三,將事情猜個不離十。看來自己要打起精神,不能再將對手當成小時候挑釁的同學和沒腦子的同齡人。

隻是這張網要怎麽織,她要想一想,好好想一想

瘦虎接到胡力的電話,壓低了聲音道“你剛去北津,當地的底細……”話還未說完就被胡力打斷道“放心吧虎哥,都是在外麵打出來的交情,絕對信得過。那小子的底,都是他們找到的。”

所謂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既然胡力不在身邊。有些事他也隻能提醒一二,不能盯著他完全按自己的意圖做事。瘦虎壓下心中些微的不滿,將他誇讚一番,這才壓下電話。

雖然還沒有找到程莉,但找到程飛先報了仇也不錯。況且那小子是個怕死的主兒,找到他還怕找不著他姐姐嗎。瘦虎笑得露出黑黃的鮑牙,程莉呀程莉,你就等著吧,怎麽也逃不過我瘦虎的手掌心。

胡力也覺得自己運氣不錯,剛來北津沒多久,泡舞廳和人打架是家常便飯。沒想到最後,能打出交情來,對方也是重情重義的漢子,一聽他要找人,三二下就找出來。連問都沒問一聲為什麽,胡力憑著這消息收到瘦虎私下打過來的五千塊錢。請大家吃喝一頓,幾杯黃湯下肚那漢子就拍著胸脯保證,有事找他貓子,絕對沒二話。

北方人果然如傳說中的直爽沒城府,胡力偷著直樂。他地頭不熟,想在這麽大的北津城裏找人無疑是癡人說夢。好在有了貓子,程飛的下落一下子就打聽出來。

想到貓子麵有難色的對他說的“力哥,不是我推脫,這女人和男人不同。如果她不拋頭露麵,又不給人當小做三,正正經經的上個班,咱們又不是公安局,很難找出這個人來。”

這話反而打消了胡力心底僅剩的一點警惕,要真是程飛設的局,幹嗎不把程莉供出來牽扯他們的注意力,反而先將自己的下落給暴露出來。程飛的情況他另外找人查過,的確和貓子提供的一般無二,他在北津也就是個靠女人吃軟飯拉點業務的小業務員,想整死他真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

“打他一頓有啥用,好了傷疤忘了痛,也就一陣子的事。真要打死人,這事咱也幹不了。要我說,整整他更有意思。”貓子拿著大啤酒杯,坐在自家客廳裏勸著第一次上門的客人,“喝,喝,這地兒我住了多少年了。你要不嫌棄,就住我這兒。”

胡力當然不會住這兒,典型的老城區老房子,睛天一腳沙,雨天一腳泥。到處堆滿了生活垃圾和雜物,身邊走過的鄰居或窩囊,或彪悍反正沒有一個正常人。自從去深圳跟了瘦虎和風哥他胡力就沒再吃過這樣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