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原來人間已換天
“姑娘，不能再往前邊走了！”
此時的外邊世界，要比艾九想象中的更加淒慘，處處都是衣衫襤褸的人，相互攙扶著逃亡奔命。這還算一般，記得艾九經曆過好幾個地方，都是屍橫遍野。
艾九正想往前繼續走的時候，卻被一個好心的大叔給拉住了胳膊，試圖勸服艾九。
“大叔，你們現在是要往那裏去？前邊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艾九以為兄弟間的鬥爭，拉攏拉攏那些有錢有勢的人家就行，不是沒有想過會發生戰亂，但是是真的沒有想過會到這樣殘忍的地步。
“姑娘，你還不知道嗎？前邊又有部隊開戰了，大家都在往外邊逃命，你可不要犯傻往那邊去！還是趕緊逃命吧！”
聽到艾九的問話，那個好心的大叔有些懷疑，仔細地打量了艾九一番，看她雖然灰頭土臉，但是卻不像是尋常人家的人，不禁開始同情起她來。想著也許是哪位有錢人家的小姐，落難跟家人失散了，就好心的跟她解釋。
“那大叔你知不知道是哪兩方的部隊？”似乎意識到自己問的有些太多了，艾九趕緊解釋，“我哥哥也在部隊裏，現在我們家就剩我和哥哥兩個人了，我得找到他！”
“姑娘，不是老漢不幫你，是我們這些貧苦百姓，隻顧著逃命，又不認識幾個字，哪裏會知道是誰的部隊，隻盼著有景王爺的部隊就好了！不說了，我還得趕上我們家的，姑娘，你自己多保重！”
還沒等艾九消化完接收到的信息，那大叔就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趕路了。現在時間就是生命，隻有趕在部隊之前離開，生命才會多一份保障！
景王爺？那不就是雲禦景！他什麽時候讓百姓這麽信任他了？不是之前詐死的時候，就已經對外邊宣布了他的死訊嗎？現在就這樣大搖大擺的出來，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看著前方陸陸續續趕過來的逃亡大軍，艾九想不明白很多事，但是決定還是先跟著這麽人一起，再慢慢地獲得信息。
在以後艾九多方麵的打聽，終於知道了為什麽雲禦景還可以被這麽多百姓接受的原因。說是雲禦景詐死就是為了引出這麽意圖不軌的想要弑君篡位的亂臣賊子，所以才會這麽犧牲他自己。好像說當時雲禦景真的是被奸人所害，所以才將計就計，假死騙過那麽壞人。
之後被皇上秘密的送到神醫那裏，進行醫治。老天有眼，不僅將景王爺治好，還將他以前落下的病根也都一並給治好了。雲禦景回歸之後，就帶著終於皇家的部隊，外出討伐那些在各地掀起戰事的叛軍。
這都是那些人嘴裏的事實，不過縱然是過於美化了些，但是拚拚湊湊，艾九也差不多知道了所有的經過。
雲禦景這個人，真的是不做皇帝都覺得有些可惜了！以前覺得他卑鄙陰險，為達利益可以不擇手段，甚至出賣自己的感情，不過事後想想，這不正是一個合格的皇家人所必備的東西嗎？
雖然老百姓說不清楚叛軍到底是由誰主導的，但是艾九也知道雲禦景最需要對付的不會是那些亂臣賊子
。因為那些師出無名的人，是成不了什麽氣候的！
這些，從老百姓的厭惡中就可以知道。他最主要的對手，應該是一個可以跟他好好拚一把的人，要不然這場本來就爆發不起來的戰爭不會持續這麽長時間！
不過到底是什麽樣的事實，艾九也都不想去關注了。跟著一部分百姓的逃亡大軍到了山裏邊之後，艾九就沒有再想出去的念頭。
山裏邊雖然條件艱苦了些，但是還是有不少東西可以湊湊，讓人吃上一段時間的。那些人都在相信著，等過段日子，那些部隊離開之後，他們可以重歸家園，繼續過著原來平靜的生活。
所以每當雲禦景的大軍平定了一個地方，這些百姓都會歡呼雀躍，好像是看見了黎明前的曙光。
而艾九則是每天去深山老林裏找一些藥材，回來分類晾曬，然後給那些需要的人。因為長時間的逃亡，再加上山裏的氣候比較濕冷，所以很多人都有些不適，而艾九需要做的事，就是在他們的病情還不是很嚴重之前，趕緊給他們醫治。
因為每天都過得忙忙碌碌的，所以艾九也不覺得過得有多辛苦，反而覺得更加充實。隻可惜，這樣的日子很快就過去了，分別是怎麽也避免不了的。
有一天，等到艾九從深山裏回來的時候，就發現事情不太對了。平日裏人滿為患的幾塊平地，現在已經空落落的，隻剩下一片狼藉。
“姐姐，不用找了，大家都走了。”
就在艾九懷疑是不是走錯地方的時候，邊上樹叢裏一陣窸窣的響聲過後，一個小個子的孩子從裏邊鑽了出來，大眼睛看著艾九，淡淡的說著。
“走了？為什麽忽然走了？”
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不會是被官兵們給抓走了吧？
腦子裏忽然出來的第二種設想，讓艾九自己都嚇了一跳。隻能求助於眼前這個瘦瘦弱弱的孩子，希望能得到一個解釋。
“景王爺勝利了，把壞人都趕跑了，所以大家都回去了！”自顧自的找了個地方，那孩子徑直坐下，玩弄著自己的手指。
還好！還好不是被人抓走了！自然回去的，那就好了！
拍拍胸脯，艾九終於鬆了口氣，看著眼前表現的有些怪異的孩子，“那你怎麽還在這裏？為什麽不跟著大家一起回去呢？”
“我不想跟著他們，而且我本來就不認識他們，幹嘛要跟著他們回去！”那孩子似乎對這個問題很是不屑，瞥了艾九一眼，繼續玩著自己的手指。
“那你的親人呢？你家在哪裏？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看著那孩子有些不屑一顧的白眼，艾九也不以為意，卸下背上的竹簍，開始整理藥材。
“不用！我沒有親人，他們在我很小的時候就不在了，從我記事起，我都是一個人，已經習慣了！”看了看正在整理藥材的艾九，那孩子似乎覺得自己受到了輕視，站起身來，走到艾九邊上坐下。
“你不應該生氣嗎？那些人這麽偷偷摸摸的走了，把你一個人仍在這裏，壓根就不記得你之前為他們治病的事
！”將幾株藥草拿在手上，很是輕佻的晃悠，似乎是想引起艾九的注意。
“不生氣。我也跟你一樣，我又不認識他們，走就走了唄！反正我也沒打算離開這裏！”看了一眼那孩子拿著的藥草，發現是沒毒的，艾九也就沒當回事，隨便那孩子怎麽玩。
“你真的不離開？”本來還在晃悠藥草的孩子，聽到艾九的最後一句話，頓住了動作，眼睛直直的盯著艾九。
“不離開呀，怎麽了？”有些納悶的艾九，回應著那孩子有些灼熱的視線，搞不懂自己哪裏說錯了。
“你要是真的不離開也行，不過，這地方是我的，你以後都是我的手下了！”重重的哼了一聲，成功引起艾九的注意後，那孩子很是霸氣的說道。
“我是不是該說很榮幸？！你這個孩子，都不知道在哪裏學的，人小鬼大！”聽著對方一副施恩的語氣，艾九忍不住笑了。
其實，艾九早就知道有朝一日總會分別的，但是沒想到會這麽快，所以在一開始見到一個人都沒有的時候，有那麽一點兒失落，不過這個孩子的出現，倒是真的讓她錯愕。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縱然再怎麽想表現自己的成熟，在艾九的眼裏看來也都是像偷大人衣服穿的小孩子一樣，可愛的緊。
接觸之後，艾九發現這孩子更好玩，每次都是嘴上得理不饒人，但是卻是真正的善良到不行。每天都會偷偷地等艾九回來，有時候艾九從深山裏稍微回來的晚一些，就看見他眼巴巴的看著這條路，等艾九出現的時候，又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自顧自的玩耍。
如果不是艾九被蛇咬了一口，估計兩個人之間的關係還是不會有什麽進展。那天艾九采藥回來，就快到了他們休息的地方的時候，忽然覺得腿上刺痛，好像是被什麽咬了一口。等到了地方，發現是蛇咬的傷口之後，那孩子立馬嚇哭了，抱著艾九就是不撒手。
雖然艾九一直勸慰他，說不是毒蛇，沒有什麽大問題，但是那孩子還是死活不鬆手，非得給艾九敷上草藥之後，才止住眼淚，又慌慌張張的去煎藥，讓艾九覺得好笑的同時又滿是動容。
不知道是不是被嚇住了，還是那孩子忽然想通了，之前艾九說是要教他認識藥草什麽的，那孩子倒是不太願意。在艾九被蛇咬過之後，他卻忽然自己主動的要學習辨識藥草了。
艾九本來就有這個意願，既然這孩子有主動想學，那艾九豈有不教之理？不過，就算是艾九，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教出日後江湖中性格詭異的毒醫來。
也對，日後的事，我們又不能未卜先知，又怎麽能夠猜得對呢？
“屋裏邊來了個瞎子，說是想讓你給他看看眼睛。”
艾九還沒有來得及回屋裏，就看見那孩子臉色陰沉的坐在竹屋前的石頭上，一臉便秘的樣子。
“呃，我是不是忘了教你，做人要禮貌些！特別是當我們沒有本事的時候，禮貌一些，才會少被人厭煩些。記住了嗎？”
拍了拍他的肩膀，艾九忽然覺得這孩子的嘴真是得好好管管，要不然以後出去了還不定惹出什麽亂子呢！
“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好人，用白布蒙著眼睛，還跑到這深山老林來，誰知道他到底是真有病還是裝病
！”還是有些不服氣，那孩子依舊是高傲十足，不過盡管嘴不饒人，他還是在站了起來幫著艾九接過藥材。
“是有些不對勁，我進去看看。”能夠找到這裏的人，絕對是普通不了，而且還是瞎子，這倒是真的棘手了，因為艾九還真的沒有治過瞎子。
艾九剛走到門前，一隻手就牽住了她的衣角，“我和你一起進去。”
這個竹屋是之前原來就有的，隻不過太破，艾九就和那孩子一起修修補補，也算是勉強能住人，實在是破落的緊。
所以在艾九看著那人上好的衣服料子和這破破爛爛的小屋時，都忍不住想捂住眼睛，真的是不忍直視！
“貴客降臨有失遠迎，還望多多包涵！不知道客人如何稱呼？”客套什麽的，還是不可避免的，雖然讓艾九相信一個瞎子都可以摸到山上，倒是絕對不相信一個瞎子摸到山上之後衣服還能這麽幹淨！
“免貴淩寒。閣下就是艾九姑娘吧！”都不給艾九編造姓名的機會，淩寒就主動出擊，讓艾九更加確定了來者不善。
“我不記得我們之前認識，不知道淩公子你找我有什麽事？”
“哦，艾九姑娘不必驚慌，我是真的是來請姑娘看病的。”察覺到了艾九的敵意，淩寒倒是也不介意，依舊是落落大方，一副謙謙公子的模樣。
不想繼續理會這人，艾九一把攥住他的胳膊，將手指搭上去，查看他的病況。淩寒也就一動不動，連半點反抗都沒有的，任憑艾九給他把著脈。
“公子雖有舊疾，但是也早都痊愈，艾九是在是不知道還有什麽能夠幫助公子的。”
確定了這人是來無事生非的，艾九站開了些，拉過一旁一直不太高興的孩子。直愣愣的看著淩寒，不知道這人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
“聽說你跟雲禦景關係不錯，所以我就過來看看你是什麽樣的人。看來，好像也沒什麽不同，我好像要失望了。”
感情又是一個和雲禦景有關的人，不過看這樣子不像是朋友，感覺像是敵人更多一些。
“失望了就離開，又沒有人讓你來這裏！”
這句話當然不是艾九說的，因為艾九正在悄悄地摸身上的毒藥，沒這個功夫。嗯，的確就是她身邊的那個孩子說的。
“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小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誰？這天下說不定很快就是我的了，還是客氣點比較好！”
淩寒好像起了一些興趣，“看”向那孩子的位置，開始嚇唬他。那孩子本來還想說些什麽，但是被艾九一瞪，又悻悻的咽了回去。
“你和雲禦景是什麽關係？找我又有何貴幹？”
“關係？可以說是兄弟吧！不過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現在我隻是我，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至於過來找你，當然是想看看你還有沒有價值，對我來說。”
實在是受不了一個人蒙著白綾看著自己，艾九都感覺自己夜裏會做噩夢。不過對方的直言不諱，也讓艾九知道她現在是無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