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試問君心果無情
入眼的是青色的紗帳，嫋嫋的青煙，剛剛睜開眼的艾九有些怔愣，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等等！她不是在雲山嗎？一開始是馬不停蹄地忙著采藥草，藥草采好之後，她就找到了一個有塊大青石的地方，然後躺在上邊，再然後，好像就沒有了……
那她為什麽會到這裏？不會是夢遊吧！這也夢遊的太誇張了！
檢查看到衣服裏的夾層裏的藥草還在，艾九放下心來，苦惱的用手輕拍著臉頰，還是有些弄不清狀況。
“不要再拍了，再拍你臉上的東西就被你拍完了，到時候是個正常人都能看出來你在臉上塗了東西了！”
端著茶水和清粥的男子一進門，就看到這樣的景象，覺得有些好笑。
聞言艾九抬起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來人，隻是一副陌生的麵孔，但是他的聲音確實很熟悉，畢竟昨天晚上剛聽過。
“你怎麽也在這裏？還有，這張臉，也是假的吧？”
對著無情的這張臉端詳了半天，還是覺得他的臉和眼睛有些不相稱。
“我不來這裏的話，你估計早就被狼給叼走了！至於臉的問題，你不是知道嗎？”又何必多次一問！
艾九有些挫敗的低下頭，暗自翻了個白眼，剛剛不是沒話才會找話說嗎？！
“這裏是出雲觀，你還是先吃點東西，等會兒才會有力氣下山！”
盛了一碗粥，遞到了艾九的麵前，無情不著痕跡的轉移著話題。
“哦，謝謝！”艾九受寵若驚的接過粥，“那現在是什麽時辰？”
“夕陽已經快要落山了，所以我才說吃完粥就要下山了。”
無情有些好笑的看著吃著粥的艾九，心情很是愉悅。
“對了，有沒有跟你說過，下次用假臉的話，還是找個和你眼睛相稱的吧！而且，我忘了告訴你，昨天晚上屋子裏有些黑，所以我沒有看太清你到底長什麽樣子。”
喝了幾口粥，覺得味道還不錯，艾九忙裏偷閑對著身邊的人說道。
“隨你！看不太清沒關係，隻要看見就好了，而且以後還有很多機會可以看！”
直接忽略了艾九的上半句話，無情很是悠閑的說道，完全沒有艾九想象中的氣急敗壞。
“恩恩，修養真不錯！”
果然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孩子，這脾性就是和她這種小家小戶裏出來的不一樣，恩恩，真不一樣！
這樣想著，艾九已經將碗裏所剩不多的粥給喝完了，然後雙手一伸，遞到無情麵前，示意加餐。
無情也沒有說什麽，隻是勾唇笑了笑，給她又盛了一碗。
時間就在艾九的勺子和碗間溜過，終於吃飽了的艾九也起身下床了，本來還想再出雲觀轉悠一圈的，但是因為時間問題，所以這個計劃沒有時間實施，隻能遺憾的下次再尋個機會了！
“你是不是每天都很清閑？為什麽我總感覺走到哪裏都會看見你？”
走在蜿蜒直下的青石階上，艾九撫了撫旁邊的的樹枝，問向身邊的無情。
“恩？也不是很閑，隻是不想做事罷了！”
輕悠悠的一句話，立馬讓艾九側目，眼睛裏閃現出一種晶瑩瑩的亮光。
真是強人！她本來以為自己已經是夠懶了，已經將懶的精神發揮的差不多了，而今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眼前的這位才是懶中高手，她甘拜下風！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有些怪異！”
本來想直接忽視旁邊那亮閃閃的眼睛，但是奈何真的是太閃了，讓他不得不出聲。
雲霞滿天，倦鳥歸巢，周圍村落的炊煙也直上雲霄。
“不用跟著我了，我要去辦一件很是重要的也很隱秘的事，這件事不能讓其他人知道，所以你還是先去忙你的吧，估計你忙完了，我也差不多做完了！身為無情宮的宮主，太清閑了好像也不太好吧！那，我就先走了！”
在山腳下，艾九看了一眼無情，最終還是有些心不在焉的說道，沒有等到對方的答案，就已經轉身離去，走出好遠。
無情看著那走遠的青色身影，眼光變化莫測，嘴角也緊緊抿著，形成一種僵硬的弧度。站了半晌之後，他終於還是選擇走向了另外一邊，也是，回城的路。
艾九仰望著有些黑沉的天空，腳下確實沒有停歇的走著。每當她不知道該做些什麽的時候，她都會習慣性的坐著這一動作，因為隻有看著天，她才可以什麽都不想，把身心放空，那樣就不會有疲憊和孤獨，也不會有痛苦……
雖然現在他們是朋友，但是以後呢，這世間的事是誰也說不清的！她看著很堅強，什麽都可以處理，但是其實很脆弱，隻不過是因為太脆弱了才會用堅硬的外殼來武裝自己罷了，又怎麽能算得上堅強呢？
最近她身邊的人變得越來越多，而且都是一些從來沒有見過的，雖然看著好像隻是一般的人，但是她知道那都隻是表象。
就像橋夜禹，她既能破了她的機關，又能不怕她引以為傲的解藥，這是一種什麽概念，讓她忽然之間覺得自己一無是處，就像坐井觀天的那隻青蛙，一直以為自己看到的就是一個完整的天，最後才發現，那隻不過是天的一小片而已！嗬嗬，真是愚鈍至極！
至於無情，艾九眨了眨眼眸，眼神有些飄忽不定。
雖然沒有感覺到他對自己的惡意，但是卻總是讓她有一種不敢太靠近他的感覺，她知道，他的身份定不會尋常，有可能是皇室裏的人吧！跟皇室有關的人，她下意識的不想去碰觸，說不清為什麽，可能是在她的意識裏，皇室這個詞永遠是和麻煩聯係在一起的，她無才無德，沒有那個能力自保，所以，遠離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一直以為無情公子隻是武功謀略很厲害，卻沒有發現原來他在藥理方麵也是如此的精通！想到這裏，艾九笑了笑，隻是唇角間卻是滿滿的苦澀。
她雖然不怎麽聰明，但是也是很小心的。就像她睡覺之前一定會在衣服上撒上很多藥粉，既是為了防蟲，但更多的，也是為了防人！所以，藥性一般都很烈，如果沒有及時得到她給的解藥的話，應該接觸過她的人都不會活在世上了！
但是無情抱著她下山，卻是一點事都沒有，這說明什麽，她已經不想再去想！
艾九繼續看著天上的風雲莫測，行走在田間的小路上，或許，這才是她唯一的本事，可以不用看路的走路。
她就像是一隻鴕鳥有什麽明明是可以去找一個答案的，但是，她膽怯了，寧願裝作自己什麽都不知道，整天都自欺欺人的活著。
無情看著手中的藥草，心裏湧上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他昨天看見她進了相府，也聽到了她說的那些話，隻是他屏住了呼吸，所以，就算是她，應該也沒有察覺到吧，又或許，她已經知道了，隻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而已！
他在她昏睡的時候，看了她找到的藥草，但是他沒敢拿，隻是又去找了一顆，也就是現在他手中的這棵。他知道她要做什麽，但是，卻不能阻止，隻能夠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這樣，她才能放心的做下去！
三天已過，蘇明瑜一直待在書房，等到府中的人差不多都睡下的時候，才到艾婉的房間，和她一起等著那個黑衣姑娘的出現。
不管是真是假，隻要有一線希望，他都不會放棄！隻要能夠治好婉兒，他情願冒險一試，他不能失去她！
緊握著艾婉的手，蘇明瑜的力氣很大，似乎隻有這樣，他才能夠安心。
“老爺，不要太擔心，我相信那個姑娘！就算是我的病真的無藥可醫的話，我也沒什麽好遺憾的了，那時應該可以見到小玖兒了，她也就不會孤單了！”
艾婉知道蘇明瑜在擔心她，這些年她一直很後悔，如果當時沒有遇見他，那她現在是不是會生活得很幸福，有子有女，一家人快快樂樂的生活！但是每當這個時候，她又會想起他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那些幸福的回憶，她又覺得自己不後悔，她遇見了這樣一個男子，愛她寵她！
夜很靜，可以聽見街道上更夫打更的聲音，已經三更天了。
三下更聲一過，艾婉的房間裏就多了一個人。
“姑娘，是你嗎？你真的來了！”
艾婉看著黑衣人，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這幾天她一直盼望著她們的再次見麵，並不隻是因為她說可以治好她的病，她就是想再見到她，她總是覺得這個黑衣女子身上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很親切，很舒服！
“是我！夫人還是先躺倒床上吧，我就要開始了。”
淡淡的說著，黑麵巾下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雙眸子也比平時來的清冷。
“姑娘果然是信守諾言的女中豪傑，蘇某很是佩服！若是姑娘真的能夠依言隻好婉兒的病，蘇某一定會重謝！”
本來沒有報什麽希望的蘇明瑜，在看見房裏多了一個人之後，他忽然覺得這個小姑娘真的能夠治好婉兒的病。
什麽話都沒有說，艾九隻是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心中有些厭煩。
這個時間還有工夫搞這一套，真是讓人看著就覺得虛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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