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章039

吃過飯又陪著莉莉絲閑聊了一下,出來的時候已經是□點了,莉莉絲一直送他到門口,還一副戀戀不舍的樣子,是在他承諾一有時間就會馬上來看她之後才總算消停下來。

開著自己的車離去,中途接到張清宇的電話,電話那頭隱隱傳來音樂的震天響,張清宇的聲音模模糊糊地傳了過來:“嘿,我找到了一個好地方,要不要過來看看呢?”

聽到這話,雷諾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九點二十五分,對於某些人來說,夜生活才剛剛開始。想到也已經很久沒出去輕鬆一下了,而且回去也隻是一個人對著間空房子,便一口應了下來,向張清宇要了地址,方向盤一轉就改變了路徑。

對T市畢竟是不熟悉,多費了一點時間才找到那個地方,不像別的酒吧一樣開在人聲喧囂的鬧區,反而是開在有些偏僻的小巷子旁邊,門口十分低調地掛著一個牌子,上麵是用霓虹燈寫成的一個英文名——Boil。

——沸騰?

雷諾挑挑眉,看了看那個店名,又看了看周圍顯得有些安靜的街道,想這個酒吧的主人是想向別人解釋什麽叫做反其道而行的意思嗎?

推開門進去,裏麵的環境又一次讓他訝異了一下,難怪一向挑剔的張清宇會稱讚這裏是好地方。

的確是很不錯的地方。酒吧的裝潢很高雅,微微調暗了的光線從天花板上打下來,平添了一絲曖昧氣息,他進來的時候已經聽不見剛才在電話裏聽到的那種震天響的音樂了,想必是他來的這段時間裏DJ已經把快歌換成了優雅舒緩的慢歌了,舞池裏一對對男男女女相擁著緩步慢舞,整個場景看起來格外地讓人舒服。

沒有流裏流氣的顧客,也沒有粗俗不堪的言語,整個酒吧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高雅的交流場所,是一個很適合在下班之後過來坐坐放鬆放鬆心情的地方。

張清宇不知道從哪裏躥出來的,拍了下他的肩語氣輕快地說道:“嘿,怎麽傻站在門口,我們在那邊啊!”修長的手指指向角落的地方,又不等雷諾看過去就拉著他的手往那邊走了。

我們?

雷諾不可置否,他以為張清宇隻有一個人。

到了張清宇坐的位置後他才發現同行的還有一男兩女,還不等他發問張清宇已經熱情地為他們作介紹了,原來都是張清宇實習的那家醫院的同事,下了班之後便約著一起過來這邊放鬆放鬆。

雷諾一出現在他們麵前,在座的兩位女士就眼前猛地一亮,態度一下子積極起來,其中一個看起來年紀較小的女士拍了拍身邊的空位,熱情地招呼道:“不要站著啊,先坐下來嘛。”語調在最後一個字時微微向下降了一個調,一句簡簡單單的話語竟也讓她說出千回百轉的感覺出來。

張清宇笑著看了雷諾一眼,揶揄道:“果然長得好看的男人就是占優勢啊。”語氣帶著故意裝出來的哀怨,惹得那個女士輕笑著橫了他一眼,笑罵道:“就你貧嘴。”張清宇的性格很容易跟人打成一片,所以雖然他到醫院實習還不到一個月,就已經跟周圍的同事們打成一片了,女同事尤其喜歡跟他聊天,每次都能逗得她們開懷大笑,男同事偶爾會酸溜溜地說些什麽,不過善於交際的張清宇總是能夠處理得很好,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在醫院裏就已經是如魚得水了。

雷諾有些後悔過來了,但是既然已經來了,也沒有理由馬上就走人的,裝作沒有看到那個女士邀請的動作,借著跟張清宇說話的時候動作自然地坐到張清宇的旁邊。

那個女人見雷諾無視了她的邀請,臉上是掩飾不了的失望,不過很快卻又打起精神,積極地尋找話題,問道:“清宇不說我們還不知道他有雷先生這麽優秀的朋友呢,不知道清宇雷先生是怎麽認識的呢?”

見慣了女人的糾纏,這種程度對雷諾來說隻能說是小兒科而已,隻是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這種小兒科的糾纏已經足夠讓他心煩了。在來之前他剛剛知道了他爺爺掩藏了很久的秘密,雖然表麵上看不出什麽,但是在得知自己一直崇拜的長輩其實並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樣十全十美時,心裏還是會產生衝擊的,也因為這樣他才會答應張清宇的邀請,打算過來喝兩杯放鬆一下心情的,卻沒想到來到之後竟然是這種狀況,現在麵對那個女人的熱情他隻覺得心煩。

他淡淡地看了張清宇一眼,張清宇隻覺頭皮一緊,知道他是在警告自己了,忙開口打斷那個明顯還不了解狀況的女同事,“你想知道我跟他怎麽認識的問我就好了嘛,哪裏需要去問他啊!我們是大學同學啦,畢業之後又一直保持聯係,就是這樣認識的。”

那個女同事沒有想到會碰到這樣一個軟釘子,心有不甘地看了看雷諾,又哀怨地瞪了張清宇一眼,嘟著嘴抱怨道:“我才不想聽你說呢。”她好不容易見到這樣一個極品男人,當然不可能輕易放過了,偏偏這個張清宇平時看起來挺精明的,這會兒怎麽就這麽不解風情?

見那個女同事沒再繼續糾纏雷諾了,張清宇總算呼出一口氣,一看雷諾這個樣子,就知道他肯定是心裏有事了,他運氣衰,剛好就撞到槍口上了,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鬱悶地暗道:他怎麽就那麽衰呢?本還想獻殷勤的,最後反而起反作用了。

他也是考慮到雷諾這麽久了還一直單身著,便想著給他介紹介紹,也嚐一嚐牽紅線的滋味,那兩名女同事都是醫院裏出了名的漂亮的,可惜出師未捷身先死啊,雷諾對著這樣的大美人竟然也能夠淡定成這個樣子,他太小瞧他的定力了。

雷諾坐在角落邊上一副不願搭理的樣子,那個女的頻頻往那邊暗送秋波,可惜卻都被完全忽視掉了,張清宇一看就知道這架勢鐵定是玩不下去了,這才三言兩語打發了那三人,可憐那個陪同前來的男同事,隻是因為暗戀那兩個女的其中一個,在聽到他們要來這裏後就巴巴地跟過來了,連酒都沒喝上一口。

那個女的顯然還不太願意走的,不過被同行的另外一個女的勸了幾句後還是離開了,心裏的如意算盤打得霹靂作響,反正隻要張清宇還在那裏,她就不怕會沒有機會。

那三人走了,張清宇才出聲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雷諾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手裏端著的威士忌,好半響才搖搖頭,淡淡道:“沒什麽。”他隻是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一下而已。

“你這幅樣子,我才不相信你會沒事呢。”張清宇撇了撇嘴,不過良好的家教讓他做不出那種追問的失禮事情,“你不想說就算了,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也不遲。”他們兩人已經認識好幾年了,但是這麽多年他還是看不懂雷諾心裏在想什麽,好在他也不是那種事事非要追根究底的人。

想到剛才那個女的問他跟雷諾是怎麽認識,他忽然就有些想笑,他跟雷諾的友情一開始完全就是他一個人在一頭熱而已,要不是他那麽積極上趕著去給雷諾嫌棄,兩人也做不成如今的好朋友。

他時常感歎命運的安排。要不是命運的安排,他相信他是不會認識到雷諾的。雖然他跟雷諾是大學同學,但是不同係也不同專業,而這樣的兩人卻意外地分到了同個寢室,個性外向熱情的張清宇第一次見到雷諾就特別的熱情,按照張清宇的說法就是,這個世上總有一些人是你一看就知道對方是你非常想要結交的,而有些人則是讓你一看就知道自己絕對不會感興趣的,恰恰好他對雷諾的感覺就是第一種,所以盡管雷諾的態度總是不冷不熱的,他也還是依舊熱情如昔。

在雷諾終於將他當成朋友的時候,他曾經將這些話如數說給雷諾聽,說完還一臉我願意跟你結交是你的榮幸,不然你現在會有多孤獨啊的陶醉表情,對此雷諾隻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後薄唇一掀,拋出兩字評價:晦氣。

氣得張清宇鼻子都差點歪了。

他撇撇唇,權當雷諾是不好意思,他大量不去跟他計較。將思緒拉回現實,他望著半張臉隱在昏暗角落裏的雷諾,“你最近似乎跟顧葉凡走得挺近的?該不會是真的看上他了吧?”就他所了解的雷諾,是絕對不會有耐心跟一個不熟的人打交道的,即使表麵上看起來會溫和有禮,但是那種骨子裏的疏離感卻是如何也抹滅不了,想當年他是花費了多長的時間才讓他接受了他這個朋友,顧葉凡那個乳臭未幹的小子是有什麽特別之處嗎?

“這是今天第二次聽到這個問題了。”

張清宇好奇問道:“還有誰跟我想到一塊去了?”

雷諾卻不答,掏出一根煙,不點,湊到鼻下嗅了嗅,張清宇知道這是他在思考時的習慣性動作。

“我爺爺讓我多關照一下他。”他忽然道,這是剛剛吃晚飯趁著莉莉絲去廚房收拾的時候,雷啟天吩咐他的,他隻是眉頭皺了一下,然後舒展開來,道:“雖然那是因為你的愧疚感,跟我沒什麽關係,不過我仍然會照做的,因為你是我尊敬的爺爺。”

雷啟天一愣,隨即眼神複雜地看了他一下,最後才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什麽也沒說,轉身進了廚房去幫莉莉絲了,留下雷諾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說不清心中感覺。

“你爺爺讓你多關照他?”張清宇訝異,“顧葉凡跟你爺爺到底什麽關係啊?難不成會是你爺爺遺留在外的血脈不成?”隨即又被他自己的猜測所雷到,現實又不是小說,哪有這麽多狗血的情節啊。

略帶警告地瞟了他一眼,張清宇立馬識趣地收回好奇的眼神,點頭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出來,道:“一定是什麽關係都沒有。”

雷諾這才收回視線,若有所思地看著手中未點的煙,張清宇又道:“你的爺爺的要求一定讓你感到困擾了吧?要對顧葉凡關照。”

“嗯?”張清宇的話讓雷諾有些意外,他想了想,才問道:“為什麽?”

“為什麽?”張清宇略略揚高了聲音反問,有些不敢置信的樣子,在看見雷諾的確是一副想知道答案的樣子,才又聳了聳肩,滿不在乎道:“老實說,我對顧葉凡這個人不怎麽感冒,小小年紀就一副戒心頗重的樣子,看誰都像是敵人,好像誰都在密謀著要害他一樣,這麽小戒心就這麽重,實在是不怎麽討喜啊,不過當然啦,也有可能是因為我對他的接觸不深才會有這種感覺啦。”

他攤了攤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是總歸就一句話,我是不會主動卻接近他的,我之前跟你說過,在我眼裏,顧葉凡剛好就是第二類人,是我絕對不會感興趣的,而且像顧葉凡這樣的人,除非有非人的毅力才有可能讓他放下心防接受別人的。你別說,那家夥可比你難搞多了。”想當初他讓雷諾接受他這個朋友都已經用了那麽長的時間了,這個顧葉凡肯定是隻多不少的。

聽完他的話,雷諾若有所思地看著盯著手中的煙看,微微皺著眉,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張清宇看了他好一會兒,才看見他忽然微微笑了起來,漆黑的眸子直直朝自己這邊看過來,說話的聲音並不大,卻不知為何顯得特別的清晰,“那不過是你眼中的顧葉凡而已。”

張清宇怔了怔。

——那不過是你眼中的顧葉凡而已。

不大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笑意,似乎在說一件什麽有趣的事情一樣,張清宇忽然就想問他:那麽,在你眼中的顧葉凡又是怎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