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施水河畔積屍成山合肥城下袁軍折戟(二)

袁軍營地忙得熱火朝天,早有士卒報知於內,沮授聽說此事便登上望車舉目遠眺。沮授手搭涼棚,放眼看去,隻見時間還不到晌午,袁軍營內卻已經炊煙四起,而且炊煙的數量也大大多於往日。

“奇怪~~真是奇怪~~”沮授覺得事情有些蹊蹺,卻一時也想不出問題在哪裏。

就在這時,又士卒來報,說一名自稱周瑜的年輕人,率領百餘人來到營門前,要求見相國。“周瑜?莫不是故洛陽令周異之子?”沮授趕緊從望車上下來,直奔營門。

隻見轅門外,一個年輕英挺的男子領著一群炯炯武夫正侯在門外,諸人都是風塵仆仆,滿臉塵土、衣衫上滿是血漬和汙跡。沮授走出轅門,一隊執戟郎緊隨左右。

“來的可是故洛陽令周公之子?”沮授高聲問道。

周瑜趕緊朗聲答道:“在下正是周異之子周瑜。”

沮授大喜,笑道:“好你個周郎,當年我與令尊為友時,你還是個繈褓中的嬰兒,如今已是儀表堂堂了~~快快快~~我引見你見主公~~”

周瑜答道:“先父早年曾提到的沮伯伯便是您了?”

沮授又笑了笑,說道:“這天下間還有第二個沮授嗎?”沮授引周瑜入營,隨後安排其他沐浴更衣,用飯休息。他便直引周瑜稍加洗漱之後,就去中軍大帳麵見寇邵。

中軍帳內,寇邵端坐與上,文武臣僚分列左右。周瑜上前一步,抱拳行禮道:“廬江周瑜,拜見相國~~”說罷納頭便拜。

寇邵趕緊起身,扶起周瑜,說道:“當年澎蠡大澤之中,我軍糧被劫,還是靠公瑾為我取回,咱們是老相識了,何必如此客套?”

周瑜說道:“蒙相國太愛,但主臣上下之禮不可『亂』~~”

寇邵笑道:“大漢中興有望,正是用人之際,公瑾來投真是大喜之事啊~~我當立刻表公瑾為校尉之職。”

周瑜推辭道:“周瑜初來,未立尺寸之功,不敢擔當此職~~,隻是沿途前來,路上有一些見聞,希望稟報主公~~”

寇邵回到座位上,笑道:“什麽見聞?”

周瑜說道:“我等一行從廬江出發,輾轉汝南、陳國、陳留直到濮陽,發現陳留一帶人煙盡滅,幾十裏不見人畜,城池荒蕪,農田廢棄。”

一邊賈詡說道:“那便是袁術收留的李榷、郭汜造的孽了~~”

“原來如此~~”周瑜點點頭,說道“隻是諾大一片地方,我既沒看到漢軍,也沒看到袁軍。陳留乃天下要衝之地,況且主公與袁術對峙於此,側翼卻空出這麽大一塊空缺,實在危險,若我是袁術,必遣一軍出陳留,向東可以側翼夾擊濮陽,向西可以夾擊中牟、洛陽;向北可以進入河北。雖然未必能一擊成功,但必可攪得主公方寸大『亂』~~進退失據。”

沮授聽罷周瑜所說,立刻哎呀一聲,說道:“主公,周瑜說的不無道理。今天我見袁術營中的炊煙起的特別早、特別多~~這說明袁軍在夜間必有動作,所以提前做好了晚上軍糧~~”

荀攸說道:“那也可能是袁軍打算夜晚偷襲,未必是分兵夾擊啊~~”

沮授搖了搖頭,說道:“袁軍在自己營盤周圍開挖壕溝,樹立鹿角,顯然是要堅守。袁軍定是采取正麵防禦拖延,而分兵夾擊的策略。陳留盡成赤地,即便袁軍從哪裏通過,也沒人發現~~”

郭嘉雙手攏袖,稍稍昂了昂頭,說道:“那結合幾位的見解來看,袁術定是分兵了~~”郭嘉斜眼看著年輕的周瑜,說道:“這位周兄自承沒有尺寸功勞,那現在就是獻計破敵建立功勳的好時機~~”

周瑜看了看郭嘉,微微一笑,不去理會郭嘉的話中刺,說道:“主公,屬下以為袁術分兵最可能的是東進徐州,西進洛陽,這樣就可以剪除兩翼,從三麵夾擊主公。”

寇邵笑道:“那袁術隻知道我兵馬少,殊不知這幾日我又從河北調來數萬兵馬,已經在兵力上與之不相上下了,他此刻分兵,豈不是自尋死路?”

周瑜說道:“屬下也覺得不宜分兵,任他幾路來,我隻一路去,隻消破了麵前袁術中軍,其餘兩路兵馬就成了孤軍深入,必不戰自退。”

寇邵大笑,再次從座位上起身,“公瑾說的很合本相心意,而且從河北前來支援的顏良和文醜將軍還帶來了新式武器——霹靂轟天雷。正好在這裏試試他的威力~~”

“霹靂轟天雷??”文武臣僚們交頭接耳,他們中有些人沒有隨寇邵北上大漠,所以對寇邵的新式火『藥』武器並不知曉。

寇邵說道:“隻等袁術分兵,我軍就正麵攻營,屆時諸公且看霹靂轟天雷的威力。隻是諸位要記得,捂緊耳朵。”

“耳朵?對了,既然叫了轟天雷,必是聲如驚雷~~”

清晨,和煦的陽光驅散了晨霧。袁軍九座如棋盤分布的大營好似九頭俯臥的猛獸,橫亙在平原上。袁字大旗迎風招展,好不威風,似是向仰望它的人述說著自己光榮和值得驕傲的曆史。

“口令~~”

“滅寇~~”

“興袁~”袁軍的值更士兵正在交接換防的口令

“呃~~”被換崗的袁兵打了個哈欠,“終於能回去睡覺了~~”

來換崗的袁兵笑道:“昨夜大軍開拔,腳步聲不斷,我也沒睡好~~待會得找個機會打盹~~”

“你還想打盹?小心紀將軍賞你二十軍棍~~”

兩個小兵正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忽然,一陣低沉渾厚地的戰鼓聲由遠及近而來~~地麵傳來一陣輕微的顫動,原本在晨風中悠然自得的花草都禁不住一陣東搖西晃,甚至連空氣也仿佛泛出一道道波浪似的抖動起來。兩個袁兵緊張地咽下一口唾沫,手搭涼棚,向北方遙望。

漸漸地,北方的天際上突然『露』出了一道長長的黑線,那是一支身著黑『色』甲胄軍隊。

“敵兵攻營~~”值更袁兵趕緊敲響警鍾

鐺~~鐺~~警鍾響起,袁術營中頓時一陣湧動,身穿盔甲手提兵器的士兵從各個角落和帳篷裏鑽了出來,迅速占到自己的崗位上,或彎弓搭箭、或執戟侍立、或將累世滾木對上牆頭,或向油鍋下填入更多的木柴。隨著寇邵漢軍的接近,定陶平原上的空氣也越來越熾熱和沉悶起來,有的隻是直騰騰的殺氣和洶湧澎湃的戰意。

走在漢軍最前線的,是一批投石車,這些巨大的木頭疙瘩緩緩地向前移動,榫頭和輪軸間不時發出嘎嘎聲。

“停~~”漢軍軍官高高地舉起令旗,“試『射』~~放~~” (色色小說?都市小說

呼~~嗚~~一輛投石車首先發『射』,一枚巨大的石彈臨空飛起~~帶著巨大兒尖利的聲音飛向袁術軍的營寨。這是馬均特製的一種鳳鳴彈,就是專為試『射』準備的。

~~咵嚓一聲巨響,沉重的鳳鳴彈砸穿了袁軍營寨的壁壘,然後卡在夯土和木柱之間。

負責守衛這一營的是袁將李豐,此人乃是行伍出身,守衛營寨頗有心得,他早就備下大量軍械,隻等漢兵來攻。然而漢軍去沒有直接攻打營寨,反而是將十多架投石機稍稍挪動了位置,然後重新裝填砲彈。

李豐嗤笑道:“雕蟲小技,傳我將令,張起濕牛皮~~”

見到袁軍營內張起了濕牛皮,負責指揮投石機、新從河北調來中原前線的顏良哈哈大笑,“張起濕牛皮確實是能防禦投石~~可我這個可不是一般的砲石~~”顏良手裏的宿鐵鋼刀向前虛劈。

“發砲~~”軍官一聲令下

鐺~~鐺~~鐺~~配重式投石車的鎖扣被大木錘砸開,一枚枚黝黑的霹靂轟天雷騰空飛起,撲向袁術營地,這次發『射』的砲彈沒有絲毫聲響,每一枚都準確地落在袁術軍營的壁壘牆根處,或是卡在木質欄杆上。

袁軍正欲嗤笑漢軍發砲不準,誰知隻覺得一陣地動山搖,火光伴隨巨大而熾熱的氣浪夾帶著無數破碎的鐵屑和木片四處飛『射』~~

李豐被爆炸的氣浪震飛,直撞在一輛糧草車上才落地,骨骼斷裂的疼痛從後背一直穿透前胸,李豐隻覺得胸口血氣翻湧,忍耐不住,“噗嗤”一口熱血從嘴裏吐出。李豐抬頭看天,看到天空仍然陽光燦爛,低頭看前方,隻見夯土和碗口粗木柱構成的營寨壁壘有大段已經倒塌,剩下的殘垣斷壁也似被大錘子鑿過一樣殘缺不全,東倒西歪。而緊靠壁壘的士兵們大多不見了蹤影,隻留下一地殘缺不全或血肉模糊的屍體.自己的營寨內到處是火焰和黑煙,周圍,許多小兵在到處『亂』跑,幾個受了輕傷的校尉在聲嘶力竭地叫喊試圖穩住這些小兵們的情緒,但這些被嚇傻了的新兵還是跑個不停,有人是直線猛跑,有人是拐著彎『亂』轉......

李豐想站起來,他用手撐地,感覺到他的手『摸』到一樣東西,李豐扭頭看去,隻見自己的手按在自己親兵劉大頭的腦袋上。劉大頭人如其名,腦袋比常人稍大,而此刻這顆大腦袋隻剩下了半爿,李豐可以清楚地看見紅『色』的血和白『色』腦漿混合後的混沌。

“將~~軍~~將~~救我~~救我~~”李豐腳邊,一個隻剩上半截身體的袁兵用雙手拚命挪動自己的身體爬向李豐腳邊,“救~~救我~~”

李豐對戰鬥的慘烈是有心理準備的,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在廝殺聲震天的戰鬥中,會有一批一批的士卒在壁壘和壕溝前倒下,一批一批地越過自己袍澤兄弟的屍體和鮮血向前衝殺。隻要雙方不停止,廝殺救不會終結,不管有多麽慘烈~~李豐甚至想過他和他的親兵有可能都戰死在這裏~~但是,他卻想不到漢軍會有如此厲害的武器,卻想象不到眼前的情景。

“妖術啊~~”

“逃命啊~~”

一個袁兵渾身顫抖,手裏捧著一段不知是誰人的腸子,他歇斯底裏地喊叫著,跌坐在地上。

袁兵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東西,隻是幾個石砲彈而已,居然有如斯威力~~許多沒死的幸運兒耳邊仍舊嗡嗡作響,被碎片擊傷的袁兵艱難地爬起來,眼中和臉上卻滿是恐懼~~

“不~~不許~~退~~”李豐每說出一個字,胸口便是一陣劇痛。“不~~”

還沒等李豐說出第二遍“不許退”,漢軍又一批轟天雷落入袁軍營中,轟~~轟~~巨大的聲浪和氣浪將李豐完全吞沒,整個袁軍營寨陷入一片火海.

與這次的攻勢比起來,剛才漢軍的攻擊就是小巫見大巫。又是幾十枚霹靂轟天雷落入袁軍營中,爆發出聲勢更猛烈的雷鳴。直憾地大地在劇烈地顫動,李豐本能地麵朝下趴著,臉緊貼著地麵,那原本是可以依靠的地麵現在像一隻粗糙的大手,劈頭蓋臉地不斷抽打著李豐的臉,李豐隻覺得身體像被許多隻硬拳猛擊著,五髒六腑都被搗碎了。巨大的轟鳴停息後,李豐微微抬起頭睜開眼,但他看到什麽東西都是血紅血紅的,李豐艱難地坐了起來,撐著地麵的手感到溫溫的濕濕的,轉身看到攤在自己旁邊的一堆浸在血中的東西,那是一具沒了腦袋和半邊身體的殘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