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討伐黃巾 第十四章 戰河北左豐索賄 敗張梁沮授設計

八月的河北已經進入了炎熱多雨的夏季,太陽在天空毫不吝嗇的播撒著熱力盔甲穿在身上象是背著一隻大火爐,慢慢地蒸發著人體的水分。高溫使得大地上所有的東西都顯得無精打采,連柳樹都低下了腦袋,在熱風無中無奈的輕輕搖頭。?

疲憊的腳板每次踏到地麵上都會激起一蓬灰塵,經過四萬多人踩踏的官道上早已是塵土飛揚。揚起的灰塵吸附在滿是汗水的皮膚上,堵塞了『毛』孔,使人產生瘙癢的感覺,所以在這四萬大軍行進的隊伍裏,總是不斷有人的抓耳撓腮。?

寇邵從腰間去下皮質的水囊,把它高高舉起,好讓最後一滴清水滋潤一下自己有些幹裂的嘴唇和如火燒似的舌頭。可惜,皮囊讓他很失望。“什麽鬼天氣~~~”寇邵憤憤的一揚手,把皮囊扔給了身後的一下小兵。小兵如獲至寶的把皮囊對著自己的嘴巴抖了又抖,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一滴水滴掉落在他的嘴唇上。小兵心滿意足的把皮囊別到自己腰裏,然後繼續拖著象灌了鉛似的雙腿麻木的行走著。?

進過幾天的行軍,皇甫嵩率領大軍進入清河國,並且在界橋一帶駐紮,界橋向西就是黃巾賊盤踞的廣宗城了。界橋位於清河之上,清河是清河國同钜鹿郡的界河,故得名。兩軍相距甚近,在漢軍的大營內就可以望到黃巾軍的旗幟。經過幾日的疲勞行軍,漢軍將士們大多躲在營帳裏休息。而中軍大帳內,氣氛卻比天氣更加讓人難受。?

一個身穿紅衣,手拿拂塵的中年人用尖細的嗓音說道:“都鄉侯,盧植因為畏敵不前,姑息養『奸』而下獄。那盧植是個儒生,膽子小。都鄉侯你出身將門之後,又挾破潁川、東郡賊寇的餘威而來,不會也似那儒生一般貪生怕死吧?”這個人就是勒索盧植不成就告了盧植刁狀的左豐。他張著一對金魚眼、招風耳,說話的聲音象是指甲在玻璃上劃過一樣刺耳。?

“左長侍,這個本將自然明白。但是我軍長途跋涉而來,鞍馬勞頓,需要休整幾日。否則黃巾以逸待勞,對我軍是十分不利的~”皇甫嵩很客氣的解釋著。?

“喲~”左豐發出一個令人很不舒服的拖音,“你們走幾步路就累了啊,那我們伺候皇上的時候就輕鬆了?唉~真是人心不古啊,咱們累死累活的伺候皇上,也落不下別人一個‘好’字。這累病了,還得自己買『藥』吃~~”左豐話裏有話的看著皇甫嵩。?

皇甫嵩一臉的老實樣,“左長侍病了?本將軍中有隨軍的大夫,要不讓他來伺候長侍大人用『藥』?”?

“哼~揣著明白裝糊塗。”左豐冷哼一聲,“不用啦,你要是不識相,盧植就是你的前車之鑒。”說罷,左豐一甩拂塵,踱著四方步出了大帳。?

皇甫堅壽呸了一口,“什麽東西,不男不女的閹醜。真不明白為什麽皇上這麽信任這些宦官。”?

皇甫嵩斥道:“需防隔牆有耳~”?

皇甫酈也是一臉的不理解,“為什麽皇上對我們這些出生入死的將軍們那麽不信任,卻對宦官言聽計從~?”?

皇甫嵩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這正是皇上的高明之處啊~~~”?

“高明?寵信宦官也叫高明?”皇甫堅壽更加不理解。寇邵忍不住開口道:“不錯,這正是皇上的高明之處~~”?

皇甫酈急切的問道:“怎麽子德也這麽說?那你倒是說說這哪裏高明了?”?

“孝桓皇帝是靠誰除掉大將軍梁翼的?宦官。”寇邵說道:“宦官無後,宦官得勢,最多也就是獨攬朝政,挾天子以令諸侯,這天下還是姓劉。可是權臣和外戚得勢就不一樣了,皇上畏懼再出現王莽這樣的人。”皇甫嵩表示認可的微微點頭。?

寇邵繼續說道:“但是,不管是宦官挾天子,還是外戚改朝換代,都是皇上不願意看到的。所以,皇上就利用宦官來對抗外戚權臣,讓他們彼此監視,彼此鬥爭。最好是二者鬥的兩敗俱傷,這樣就不會威脅到皇上的地位。而皇上就可坐山觀虎鬥,坐收漁人之利。”?

皇甫堅壽和皇甫酈默然,想不到自己忠心耿耿,到頭來卻得到了什麽呢??

忽然,皇甫嵩大聲道:“明日渡過清河,同張角作戰~~”?

“什麽?這麽急?”皇甫堅壽很詫異。?

“你沒聽明白左豐說的意思嗎?他在跟為父要錢呢,如果為父要緩戰,那就和盧植一樣的罪名。要是為父不賄賂他左豐,他就會象告盧植一樣來告我們~~~可是~!”皇甫嵩對兒子的駑鈍很失望。“眼下速戰確實對我軍不利,為父哪來的錢去塞他的狗洞?”?

大帳裏又是一片沉默。當一個將軍因為沒錢行賄,而不得不用士兵的生命來冒險的時候,他的心一定在流血。如果那些戰死的軍士們知道他們是因此而死的,不知道他們的靈魂會不會化作厲鬼去找左豐索命。?

結果不出大家所料,大敗~~~~。冀州黃巾是黃巾軍的主力,而且燕趙之地民風剽悍,所以冀州黃巾的戰鬥力也特別強大。(《後漢書皇甫嵩傳》:梁眾精勇,嵩不能克。)?

漢軍兵士們默默的搬運著同伴的屍體,殘酷的戰爭已經把他們的神經折磨的幾乎麻木了。但一個人的出現又觸動了他們早就木然的神經,這個人就是左豐。不知道是誰把消息走漏給了軍士們,大家都知道這次莽撞的出擊完全是由於他對皇甫嵩的威脅。?

左豐似乎完全感覺不到士兵們看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憤恨和怒火,他用鄙夷的眼光看著這些渾身髒兮兮的武夫們,“這些粗魯的軍士~~”左豐一邊以手掩鼻一邊小聲嘀咕。兵士中有聽見的人,無不怒目而視,可是又礙於宦官的權勢敢怒不敢言~~?

“皇甫嵩~~你~”左豐不顧禮數對皇甫嵩直呼姓名,“你~~”左豐還打算挖苦一下皇甫嵩,他剛想開口,隻覺得一股無形的壓力襲來,如芒刺在背。皇甫堅壽和皇甫酈握緊了拳頭,眼睛裏幾乎可以噴出火來~~。?

左豐把快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中郎將大人,雖然我不懂武略,但是~~”左豐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因為皇甫嵩很明顯是在努力克製自己的憤怒。左豐也是個聰明人,雖然眼下宦官勢大,但是這裏畢竟是皇甫嵩說了算,所謂拳頭在近,皇帝在遠,自己還是識相點好。?

“長侍大人有何事?”皇甫嵩冷冷道。?

“沒有~~本官先走一步~”左豐隻得悻悻而退。?

左豐剛走,皇甫酈上前一步,對皇甫嵩說道:“叔叔,請讓我殺了這個閹醜。然後侄兒再『自殺』,決不拖累其他人~”?

“休得胡鬧~~”皇甫嵩喝斥道,隨即有問道:“寇邵,你覺得我們下一步應該怎麽辦?”?

“一個字~~忍。”寇邵豎起一個手指。“怎麽忍?”皇甫嵩的理『性』取代了憤怒。?

“黃巾賊的主要人員是農民,農民習慣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規律。所以我們要忍耐,要等到他們最倦怠的時候出擊,方能一擊必勝。”寇邵答道,“淩晨一點半鍾,是人類生理上最想睡覺的時間,我們等到那個時間發動偷襲,定能一蹴而就。”寇邵脫口而出。?

“那個~‘生理’是什麽意思?淩晨一點半鍾又是何時?”皇甫嵩詫異道。?

“這個~生理就是天『性』的意思。”寇邵盡量用當時的人能理解的話來解釋,“淩晨一點半鍾就是醜時二刻。”?

皇甫嵩點了點頭,“確實,以前老夫苦讀之時,每到子醜夜時分是最容易犯困的時候。”?

“但是,黃巾賊容易犯困的時候,我軍的士兵不一樣會犯困嗎?”皇甫酈提醒道,“難道,我們讓士卒白天睡覺,晚上作戰??”?

寇邵走到地圖前,手指界橋道:“這也不是不可以。隻要我們用戟兵和弓弩手從三麵防守界橋,就不怕黃巾偷襲。”?

“嗯,雖然黃巾賊驍勇,但是界橋狹窄,如果我們用戟兵頂住他的攻勢,再以弓弩手從後『射』擊的話,任他再驍勇也沒用。”皇甫堅壽點頭道。?

這時,一個小卒在門外大聲稟報道:“啟稟大人,別駕沮授求見。”?

“沮授?”皇甫嵩對他到不是很熟悉,不過寇邵卻知道沮授是三國前期數一數二的謀臣,不知道這次沮授前來是何用意。?

“宣~”?

“諾~”?

帳簾被掀開,一個三十歲左右、留著小胡子的男子走了進來,“別駕沮授拜見中郎將大人。”沮授向皇甫嵩作揖。?

皇甫嵩問道,“別駕前來,所為何事?”?

沮授答道:“受钜鹿太守馮翊之命,前來助中郎將破賊。”?

皇甫嵩眼睛一亮,“先生已有破敵之策?”?

沮授笑著搖搖頭,“眼下雖然黃巾在廣宗和下曲陽一帶聚集了數十萬人,但是~近日有細作探知黃巾賊酋張角已經病死,眼下黃巾皆以張梁馬首是瞻。中郎將大人要破黃巾,就在此刻了~”?

“怎麽說?”皇甫嵩急切的問道。?

“張氏三兄弟都是钜鹿郡人,和授也算是同鄉,對他們三人卑職也略知一二。”沮授捋了一下胡子,“張角有耐『性』,遇事沉著。張梁和張寶則是脾氣暴躁的赳赳武夫,而且張梁和張寶互相不服氣,如果不是張角從中調和,恐怕早就禍起蕭牆。本來他們兄弟三人文武並濟實難對付,現在張角一死,張梁和張寶勢必個子擁兵自重。對付這樣有勇無謀的匹夫之徒,中郎將大人應該遊刃有餘才是。”?

寇邵大喜,沮授把自己不能說的話給說了,而且沮授的情報無疑給了皇甫嵩一劑強心針。寇邵說道:“那是當然,中郎將大人已經決定夜襲。”接著把自己的計劃說給沮授聽。?

誰知道沮授聽後搖了搖頭,“材官令大人,試問你在賭博的時候連連贏錢,會不會覺得累?”?

寇邵的才華受到沮授的否定,心裏很不舒服,不過寇邵還是回答道:“連連贏錢之時高興還來不及,就算通宵達旦也未必有所感覺啊~”沮授笑道:“那就是了。黃巾接連打退盧植,大敗董卓,連中郎將大人眼下也吃了虧。這就跟人夜晚賭博連連贏錢時不會覺得累一樣,眼下黃巾士氣旺盛,即使夜襲也未必能奏效。”?

“那依先生所言,又該如何呢?”皇甫嵩問道。?

“正如材官令所說,一個字‘忍’!”沮授答道。?

“那還要忍多久?”皇甫堅壽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沮授看了一眼皇甫堅壽,又扭頭對皇甫嵩說:“不用多久,隻要三天之後,就可以打破張梁了。不過,在這三天時間裏,中郎將大人需要做一些準備。”?

“什麽準備?糧草?兵器?還是人馬?”皇甫酈急切的問道。?

“築壩!”沮授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