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題說得阿土伯和沙龍巴斯他們都很尷尬,阿土伯幹咳了兩聲,揮揮手:“沒你們的事兒了,都先出去吧。”

“等等——”紀墨忽然喊道。

那幾個小青年一愣,都把目光看向了阿土伯,阿土伯皺了皺眉:“墨少還有什麽要問的麽?”

“有的。”紀墨笑眯眯很人畜無害童叟無欺的端詳著幾個小青年,正在這幾個小青年心裏發毛的時候,紀墨發問了:“請問你們這一個多月來,各自都在做什麽?”

幾個小青年互相捅了捅,有人先說道:“我在按摩城當領班。”有人開了頭,就有人接著,其他幾人都回答:“我在KTV做服務生”“我在酒吧裏學調酒……”

“哦,那這一個多月,你們有沒有去收過帳,有沒有去砍過人,有沒有負過傷或者死了兄弟?”紀墨緊接著問道。

幾個小青年相視搖頭,那個說在按摩城當領班的壯著膽子代表發言:“我們都在忙著上班,哪有空去砍人啊。“

“是啊,光顧著數錢了,刀都生鏽了……”有個小夥子的話引得大家都是不禁笑了起來。

“那你們是願意過現在的生活,還是以前的生活呢?”紀墨也笑著問道。

這種涉及到立場上的問題,幾個小青年不敢自作主張了,都把眼睛去看著他們各自的老大。雖然沒明說,但是眼神裏已經說明了一切。

阿土伯他們每個人都被看的不自在,阿土伯一瞪眼:“光看我們幹什麽?有啥說啥!”

這幾個小夥子唯唯諾諾的,終於有人小聲嘀咕了一句:“現在有錢賺有妞泡的,誰還願意出去砍人呀……”

這無疑就是他們的心聲了,人是李殤虞隨手點的,絕對不是預先安排。一管而窺全豹,這似乎也是代表著廣大古惑仔們的心聲。

紀墨看了看李殤虞,李殤虞會意,揮了揮手:“你們都先出去吧。”

“是,大哥。”那幾個小夥子都出去等著了。

他們出去之後,包間裏離奇的安靜,似乎每個人都在思考著什麽。紀墨的幾個問題,環環相扣,很能觸動人的心。

雖然早在開會之前,紀墨就和包公這邊以及李殤虞通過氣了,可是現在他們才真正感受到這事態發展已然是不容回頭了。

紀墨任他們去想,去深思。過了一會兒,他伸手從那幾個小夥子留下的煙裏拿過一支驕子來,點著了吸了一口,笑道:“驕子果然是比三塔好抽啊!”

眾人都不吱聲,一直就沒說過話的大老千忽然尖聲尖氣的問了一句:“墨少,你想達到什麽目的?”

“我?達到什麽目的?”紀墨失笑,搖了搖頭,所謂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概就是指的大老千這種人了。

“我就是想問問你們,你們過去,拿著刀子在街頭巷尾的跟人血拚,不知道啥時候倒下去的就會是自己!就算倒下去的是別人,你們就不心痛嗎?掏安家費的時候,你們就不肉痛嗎?拚死拚活,賺了多少錢呢?你們手下的小弟們都還在抽三塊錢一包的三塔啊!拿命去拚換來的三塊錢一包的三塔啊!”紀墨說到這裏,自己都有點痛心疾首了,用力的拍著桌子,可是這卻拷問得這些成名已久的江湖大佬們啞口無言。

“你們再看看現在,看看現在!幫派裏每個人都有正經的事情做,每個人都有一份不沾血腥不燙手的錢拿,這有什麽不好?有什麽不好?難道一定要去砍去殺!難道一定要死人才能證明你們是道上人嗎?才能證明你們都是血性漢子嗎?為什麽有好好的光明大路你們不走!非要去走那條一條腿跨在監獄裏,一條腿跨在棺材裏的不歸路呢!為什麽!”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該如何去回答紀墨的問題。事實上,他們自己也發現,好像是這樣的啊……

“以前你們是走黑道起家,但是那是過去!你們現在已然走到了陽光下,你們已經是正經商人了!以前你們走出去,以為很威風!人人都很怕你們,當麵要叫聲大哥!可是背過身去呢?人人都在戳你們脊梁骨啊你們知道不知道!知道不知道!”紀墨一拳捶在桌子上,每一句話都擲地有聲:

“現在你們怎麽樣?走出去,人人都是尊敬你們,稱呼你們什麽總啊什麽經理啊!多好?哪怕是警察看到你們,不也得一樣稱呼嗎?對不對?以前你們花著錢,心裏舒坦不?半夜睡覺,聽到警笛響,你會不會從夢中驚醒?為什麽?心虛啊!那錢花著燙手啊!豪宅住著夭壽啊!可是現在呢?你們再怎麽花錢都不怕人抓,因為這錢是你們辛苦賺來的!錢花著,踏實!你們的生活,已經改變了!你們難道沒有發現嗎?”

老大們都是不由自主的點頭認同,紀墨的話,句句是真,完全無可辯駁。

“好,我現在回答大老千的問題,我到底是什麽目的!”紀墨把話收了回來:“你們都站在陽光下賺辛苦錢了,這個社會的陰暗麵減少了,人們的生活安全了安定了,我的目的就達到了!”

“可是……”大老千還想說什麽,卻馬上被紀墨打斷了。

“可是什麽?”紀墨“呼”的站起身來,指著大老千的鼻子喝道:“錢都是賺到你們自己腰包裏的!你一分錢都不會分給我花!你還可是什麽?可是什麽!”

“……”大老千無言以對。

鋒芒畢露!

李殤虞暗地裏拍著手,感慨著紀墨今天的作為。他不得不佩服紀墨,雖然他也懂得這個道理,但是換位相處,他無法做得比紀墨更好。

同時他也這時才發現,紀墨的深謀遠慮。原來紀墨早就算定了,這也是一條不歸路。古惑仔們都踏踏實實賺錢了,過上了一段安生日子,誰還願意再回到過去打打殺殺的生活呢?

紀墨一手導演的這場文鬥,從一開始,就已然畫上了完美的句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