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敗的中軍大帳裏,向來嚴謹的大臣們,也被士卒們的歡呼聲所感動。各個都變得心情愉悅相互談笑起來。能不被李利的騎兵捉回去,這就算是逃過一難了。

至少美貌端莊的伏皇後,能夠不用再擔心,會被胡封那個野人般的家夥所淩辱。做為一國之母的皇後,畢竟代表著沒落的皇家最後的尊嚴。

而至於江南軍的孫策,他能帶出這樣令行禁止的士卒,根本就沒有人相信,這樣一個講規矩的將軍,他會做出什麽人神共憤,為士大夫們所不能忍受的事情來。

大戰已歇,張紘與許褚走出那隻剩下骨架的中軍大帳。兩個對視一眼,又靜靜的眺望了一番屍山血海的戰場,雖然心情輕鬆下來,卻還是有些慘然。

這一戰,江南軍的一千步卒在實力懸殊的敵人麵前,能在陣亡七成的不利情況下,還堅守不潰敗,證明了江南軍,是一支真正打不垮,壓不爛的鐵鑄軍隊。

雖然得到了援軍,使江南軍獲得了最後的勝利,但也隻能算作是一場慘勝。這才真正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戰鬥了。

而這些士卒都是跟了張紘一年多的老兵,還有許褚那僅剩百餘人的許家軍,也被打散編入了張紘的士卒中。在這一戰中又是損失大半,怎麽能讓兩人不感慨、心痛不已。

看四周再沒有涼州騎兵,張紘終於下令,分出一半的士卒開始打掃戰場。

兩人正各懷心思的看著一片血腥的戰場,一邊原本還安靜的肅立在那裏。等候處置的韓暹等人不願意了。

開始在大戰之時,他們就算不服,卻不敢有人再說出來。怕是被裝備完整的江南軍借口執行戰時軍規,直接給殺了祭旗。

加上看著那僅千人的江南軍步卒,卻能力戰數倍的涼州騎兵不退。心中對他們的勇氣也有些佩服,不敢冒頭提什麽要求。

但如今大戰平息,這群大多數是出身黃巾的大大小小的將軍們。登時有了滿肚子的不爽。

“這裏單單三、四品的將軍就有數人。大小校尉、都尉,更是不計其數,可以說隨便拉個人出來,都要比江南軍的人官職更大。這些家夥,有什麽資格押著咱們不放!”

身為征東將軍的韓暹,看到獻帝等人逐漸的也跟著張紘兩人走了出來,眼珠一轉。

遠遠的就叫道:“皇上!皇上!臣等在此!你看看,你要為我們這些將士們作主啊!這些家夥不讓我們這些將軍出戰也就罷了,居然還不讓臣等趕來守衛皇上!他們是想要獨占救駕大功,皇上明鑒啊!”

心中懷著焦急的心情。獻帝出門之後,就向著東方看去,南方的江南軍來了。他是多麽想看到此刻東方也能趕來兩支強軍啊!隻有那樣才符合他先前的設想。

可是他望穿了秋水,滿眼之中依舊是那些彪悍的黑衣黑甲的江南軍。心中正感覺十分的失望,聽到韓暹的哭叫聲。轉頭看到剛剛逃命時丟盔卸甲的韓暹,那痛哭流涕的邋遢模樣。

獻帝顯得十分清秀的眉頭微皺。帶著三分疑惑的問道:“你,你又是何人?朕認得你嗎?”

全場登時一片默然,那韓暹更是漲紅了一張滿是麻子的大臉。

萬分尷尬而又委屈的哭叫道:“皇上。你怎麽不認得末將了,方才我等為了保護皇上,這才在大營遭襲之時。連衣甲也來不及穿不匆忙趕來!想不到,不但見不到皇上你,您。

皇上您居然卻不認得末將了!這,他娘的,老子這當得什麽將軍。還真是沒法活了!我的皇上啊!末將是您親封的征東將軍韓暹啊!”

獻帝明顯一楞:“韓暹!韓暹又是誰?朕記得,親封的征東將軍不是兗州的曹!”

這幾句話,真是比大耳括子扇在韓暹臉上還要厲害。[]韓暹原本漲紅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他身後的一群雜牌將軍校尉們的臉色,也變得十分的陰沉。

“皇上居然連排第一位的征東將軍都不認得,更不用說其他將士了!難道他根本就想要過河拆橋。不承認之前的封賞了嗎?想讓我們的兄弟為你白死不成?哼!”

眾將士都變得虎視耽耽的看向似乎還有些迷糊的獻帝,若是獻帝真的再有什麽不當的話語。這些黃巾與山賊出身的家夥,隻怕當場就會掀起一場血腥的嘩變。

眼見氣氛不對,老奸巨滑的太仆韓融急忙走到獻帝身邊,耳語道:“皇上且再忍耐些時日!眼下大亂方定,對這些鄙夫不可逼迫太過。一切都等回了洛陽。穩定下來再做道理!

等皇上大軍在手,將這些烏合之眾裁撤下去,也就是輕而易舉之事了!”

得到提醒的獻帝立即醒過神來,不動聲色的點點頭。

韓融這才上前,下頜三縷雪白的長須一掀,威嚴的向著一群漸漸混亂起來的將領喝罵道。

“怎麽,怎麽了!你們這些愚魯匹夫,莫非想要造反不成?你們的官職,將印皆是本官與楊太尉所授,皇上又如何能一一記得!你們居然膽敢如此對皇上不敬,不想要做官了嗎?

若真是不想做將軍,馬上將印綬交還於朝廷就是。若是想要作亂,哼哼!外麵可是有數千精銳的江南勤王軍。本官就不信了,就憑你們這些,這些

難道比那涼州騎兵還要勇猛善戰不成!哼!韓暹,你想做甚?”

這些人的將校官位都是他所授於,若是在平日裏,這些人等若就是他的門下學生了。

作為師長的身份的韓融,罵起這些將校來自然是理直氣壯。加上有了強大的外援,他更是對這些已經沒有多少兵力的武夫,更不必留一點的客氣。

果然,剛才還氣勢洶洶的一群武夫,被韓融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突然就被打消了氣焰。不論是韓暹還是身後想要上前的李樂,都是眼光閃爍的看向了正在收拾戰場的江南軍。

一直沒有說話的李樂立刻換上了一副笑臉,上前點頭哈腰的說道:“哈哈,太仆大人,小子們皆是忠良之人!哪裏敢,哦,哪裏會想要做什麽壞事!

隻是末將與眾位兄弟們看江南軍的兄弟們作戰辛苦了,想要幫忙打掃戰場而已!

咱們這裏多少也還有著千餘精壯的兄弟,要說打仗咱們不敢在江南軍的兄弟麵前誇口。這打掃戰場的本事還是不差的!大人你看?”

有他這樣在其中周旋,韓融仿佛才消去了心中的火氣。重重的哼了一聲,卻是帶著幾分詢問的神色看向了偏將軍張紘。

對於張紘來說,太仆那是十足的高官了,可是在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對張紘這個唯一熟識一些的江南軍負責人,韓融也不得不將他放到平等的地位上來麵對。

對於太仆大人的客氣,知書達理的張紘當然不會視而不見。急忙恭敬的向著韓融還了一禮。

這才向著一群混亂的‘友軍’將士道:“那就有勞各位將軍了!不過江南軍有些重要的軍規,還望各位遵守,不然到時反而會惹得大家不便。”

轉頭對著看守的衛士隊長大聲命令道:“林山,將我軍的軍規告知各位友軍將士們,以免之後產生什麽誤會!若是有人故意違犯軍規,你們知道該如何處置!”

身為征北將軍的李樂,有些不樂意的低聲嘀咕道:“切,不過是打掃戰場而已,要什麽破規矩。真當咱們都是初上戰場的新丁不成!”

轉眼看到江南軍衛士們冰冷的眼神,馬上縮了下頭,不敢再多話。

一場逼宮的鬧劇平息,轉眼就是一個時辰後,太史慈才帶著追擊潰兵的騎兵大隊回轉營地。

“末將江南軍宛城軍司馬太史慈,拜見皇上,甲胄在身不便於禮,還請皇上恕罪!”

此時的獻帝,已經是滿臉的欣喜,仿佛分散多年的老友重見一般。

哈哈笑著,上前捉住了太史慈強壯的胳膊:“太史將軍千裏奔波,救援朕與危難之中。你等救駕有功,所有隨行將士皆官升一級!太史慈,朕封你為,封你為!”

獻帝轉頭向著韓融看去,他也不知道如今朝廷還有什麽合適的將位,是沒有封出去的。若是再鬧出兩個同官職的將軍來,那隻怕英明神武的漢武帝也要從陵墓裏爬出來,痛罵這些無能的後代幾聲了。

雖然心中對前朝皇帝怨聲不斷的獻帝,倒也不怕自己的祖先前來責難。但大漢何曾有過兩個征東將軍!唉!這混亂的時代,一切都已經亂套了。

這邊太仆韓融還沒有回應問話,衛隊長林山已經將戰場清掃完畢,前來回報:“報!將軍,戰後清點已畢。方才在與敵交戰之中,我軍一共陣亡七百三十二人。所有將士遺體皆已收斂!

另有征西將軍胡才戰死。其他校尉以下將領陣亡二百餘人!

另有大臣,士卒不計其數!我軍未曾有這些官員與友軍名冊,故無法詳細統計其中人數!”

張紘輕輕的點頭,神色黯然的沉痛說道:“嗯,要好好安排我軍將士們的遺體!遵照軍規,將勇士們都帶回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