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強壓下心中對李傕的憤怒,獻帝還是不由自主的開始了對張紘的試探。他想要知道張紘與他背後的主公孫策,對待朝廷的態度。

究竟是忠誠還是別的什麽。

此刻的獻帝,身處處事粗豪的涼州軍方手中,實在是有些心力憔悴。今日為了招來羌胡之兵的支持,李傕能隨意的將宮中的宮女、財貨送出去,以取悅胡人。

明日就未必不會將自己送給提出要求的人,與其到時落入不知道誰的手中生死兩難,還不如自己主動去爭取一根救命稻草來。

至少眼前這個張紘與他主公孫策的所為,看起來對朝廷還有一些忠心的樣子。

張紘輕輕地的撫著他的長須笑道:“是,皇上,當日微臣趕來京畿之前。主公特地交待過,如若這二千車糧草不夠用的話,隻管去信向郡裏要就是。

咱們廬江這兩年,在我家太守下英明的領導下,真正是政通人和。加上風調雨順之下,可不就是糧食最多嗎?

要說人口太多或者養不起,不過養這四五十萬人的糧食還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想如今的廬江可是家家有糧吃,人人有事做,更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富庶之地,產糧大郡了。”

年少的獻帝抬眼望向東南舒縣的方向,眼中滿是憧憬。

口中有些苦澀的輕聲道:“好一個江南的富庶之地哦!朕真是想去瞧瞧。想當初司隸京畿之地。才是大漢最大的富庶之地!可如今。卻是一片瓦礫,白骨遍地了!唉!”

獻帝的感歎讓群臣都是臉帶淒然之色,隻有一個高大的中年文士出列向著皇帝一禮。

氣勢慷慨的奏道:“微臣啟稟皇上,如今的司隸之地最多不過二十萬百姓!而且每日饑餓的百姓們都還在不斷的逃亡中。

不但是長安城中,就是司隸千裏之地都早已無糧。已經無法讓百姓們生存下去了!

而且宮中在之前大司馬與郭多的爭戰中,又多被焚毀。臣依然以為朝廷應當立即重新遷都洛陽為上,到了那裏物產豐饒。

至少能保朝廷大臣們一年的俸祿,能養活自己一家人。”

獻帝一臉無奈的說道:“鍾侍郎,朕亦想過遷都,但大司馬他們一直不允。你以為憑著咱們手中的幾百衛士。能走出長安,能走到洛陽嗎?

朕是想要遷都,可是這一行動,宮中的宮人衛士。與眾位愛卿的家眷至少要上萬人。如今有了孫太守送來大量的糧草,可是大司馬又能讓咱們帶走多少?

此去洛陽,千裏迢迢之遠,鍾愛卿你總不能讓大家都餓著肚子上路。”

皇帝無奈之極的話,讓那鍾侍郎臉上一陣怒氣,抬眼看了殿門之外,那些手執刀槍肅立著的衛士。再看了一眼殿前的張紘,卻是對張紘絲毫不加避忌。

平時隻要上朝,李傕可是片刻不離殿中。今日卻是來了郭汜的意外攪局,調走了李傕。鍾侍郎自然要抓緊這個機會。將自己心中醞釀已久的話告訴皇帝,顧不得初來的張紘到底會幫哪一邊。

在鍾侍郎的想法中,張紘能送如此多的糧草來向朝廷進貢。這也足以顯示出他們一方對皇帝的忠心了,卻不知道孫策的主要目的隻是為了救援百姓而已。

鍾侍郎隻是壓低了聲音道:“皇上,臣已經聯係好了數位忠心的將軍。隻要皇上出了長安,他們必然會趕來勤王,他們聯合起來至少也有萬餘精兵。

隻要到了洛陽,皇上政令一出,難道天下忠誠勇士們還有誰敢不來嗎?”

聽到鍾侍郎有些急促的話,張紘的眼中一亮。這又是個想當然的家夥。

從州郡之下上來的張紘可是知道:“就眼下這情勢,天下的州郡長官裏,還真沒有幾個真正能擁護皇權的。有實力有軍隊的地方官員們誰心中會沒有些野心。

就是這個鍾侍郎聯係的那些將軍,又何曾不是打著與這李傕等人一般的主意呢!”

見獻帝不同意,鍾侍郎的臉上頓時有些焦急。更是上前一步還想要說什麽。

卻見一個衛士首領不知何時已經走上前來,卻是一臉驕橫的嚷道:“鍾繇。大司馬不在殿上,你又在向皇上胡說些什麽。你忘了大司馬訂下的朝議的規矩了嗎?

大司馬不在時,一律不得妄議朝政。你若再不退下,當心大司馬回來後拿你問罪!”

隻見那鍾繇的臉色突然漲的通紅,憤怒的眼神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大聲喝道:“李二,你這個狗東西,你不過是個小小的宮中衛士都伯。居然如此大膽,敢直呼本官的名字,當本官這個黃門侍郎就不敢殺你嗎?”

那個叫李二的都尉不屑的看了一眼鍾繇:“大司馬與前將軍,連皇上大將軍亦敢扣下為質。本將叫你這個小小的侍郎的名字,你又能如何?就憑你,還想翻了天嗎?”

被一個都尉無情的羞辱,整個殿中的君臣們都紅了臉,低下頭去。連一個小小的都伯,都可以在這莊嚴的未央宮中肆意放言。

再無一絲尊嚴的獻帝,幾乎要把帶著平天冠的頭,垂落到了身前的桌案下麵去。

大臣們各個惱怒,卻沒有一個願意再出聲。前段時日在軍中被羈押的感覺,可沒有一個人能夠忘記。對這些無禮的將士,大臣們除了憤怒更多的是恐懼與無奈。

那叫李二的都伯見自己的一句話,果然管用。鎮住了當朝所有的大小官員,不由得更是得意非常。正準備上前,直接將鍾繇拖離獻帝麵前時。

方才沉默不語的張紘大喝一聲:“大膽逆賊,居然膽敢咆哮朝堂,誰給了你如此的權力。按漢律鍾侍郎最多是仗責十下,不過你這樣的家夥,就是按律當斬了。”

那衛士李二倒是被張紘嚇了一跳,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眼前這個與鍾繇一般高大,卻更顯蒼老清瘦的文士。認出了正是方才由大司馬親自陪同前來的進貢使者。

反倒是不敢再放肆,隻是放低了聲音道:“老爺子,這裏沒你的事。本將是執行大司馬的軍令,你不懂如今朝中的規矩,本將不與你計較。你還是一邊呆著,免得大家麵子上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