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說紀靈

沒錯,來的人正是陳衛。至於陳衛是如何能夠進入壽春城內,自然有陳衛的辦法。早在攻打全椒縣時,陳衛已經使用過攀爬術,當然是需要借助一些工具而已。隻不過壽春城比之全椒縣還要高,防備也比全椒縣森嚴不知多少倍。但陳衛還是輕而易舉的進到了城中。

陳衛既然知道紀靈被貶為南門守城士卒,那就一定會在南城門的處。所以陳衛找到紀靈也就不足為怪了。

隻是紀靈對於誰來見自己,根本提不起絲毫的興趣,也不會對他所說的後悔之類的話感到任何的興趣。可以說,此時的紀靈如同一具行屍走肉般,心已經沉寂,已經死去了吧。

可紀靈竟然猛然的回過頭來,雙目陡然瞪大,眼中閃過絲絲精芒。原本鬆軟的身軀,此時全身繃緊,氣勢也開始隨著進來的那人逐漸增長。

紀靈本身就是一員猛將,雖然算不上超一流,但是也能夠擠得上一流武將的行列,雖然是末尾的,但是往往這些一流武將對同輩對手之間的氣息感受尤為強烈。原本不願理睬來人的紀靈,卻在那人抬腿進來的那一刻,紀靈感受到了背後傳來的一股剛猛的氣息,這是一流武者的氣息。隨著那人一進門,便如狂風暴雨般,聲勢奪人,向著自己襲來。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紀靈豁然轉過身,想看看到底此人是誰。

可是陳衛樣的貌出乎了紀靈的意外。相貌堂堂,英俊挺拔的身姿,風度翩翩的書生樣,腰間配著把很是精美的劍,讓紀靈瞪起牛眼,心中滿是疑惑。此刻的紀靈忽然爆發了生氣般,不再那麽死氣沉沉了。

陳衛信步而入,走了進來。紀靈眉頭一皺,將手中的麵餅往邊上一丟,問道:“你和何人?紀某好像並不認識閣下。”

紀靈緊緊的盯著陳衛,想看看此人到底想幹什麽。但是紀靈卻不會動手。此人所散發出來的氣勢,就知道此人定是個高手,和自己是同一個級別的,甚至還要比自己高出一點。但也緊緊是高出一點。高傲的紀靈也有自己驕傲的資本,他也絕非那種草包。

陳衛朝紀靈抱拳一笑,然後悠然道:“紀將軍不識得在下,很正常。因為我是……”說著向四周看了看,隻見屋子中國僅有的四個人,一個是紀靈,一個是紀俊,另外兩個,估計是紀俊手下的,以前很可能是紀靈的親兵。三人都好奇的盯著自己,隻有紀靈卻是皺著眉頭,手不自覺的摸向了腰間,以防此人突然發難。

陳衛頓了頓,然後微微一笑道:“因為某乃是溫侯帳下一小小馬前卒。今日特地來見紀將軍你的!”

紀靈聞言忽然提氣喝道:“胡說,某與你沒有任何關係,也與呂布無任何交情。汝休得在此胡言。”

此時的紀靈全然不像剛才那般頹廢。反而是全身都處於戒備狀態,隨時蓄勢待發。

紀靈的一聲大喝,身後對紀靈忠心耿耿的紀俊和兩外兩個親兵,原本隻是好奇,突然間自家將軍大怒,三人心有靈犀般,立刻湧上前,抽出身前的鋼刀,就要上前來,將陳衛格殺。

卻是陳衛率先出手,掣出腰間青釭劍,一道寒芒閃過,“哐當!”數聲,紀俊三人手中的鋼刀立刻斷為兩截,另一截掉在地上。

紀靈等人大驚失色,難以置信的看著陳衛,又看著陳衛手中的長劍。

“你們且先退下!”紀靈揮了揮手,然後走上前來,剛好陳衛手刀入鞘。紀靈此時將放鬆了全身,也不再戒備了。剛剛陳衛那一手,讓紀靈眼中閃過一絲佩服之色。紀靈可以肯定的是,眼前此人的武藝也隻是比自己略微高點,但是其卻是比自己強上不少。剛才那劍法加上削鐵如泥的神兵利器,自己絕不是他的對手。看來此人並不是想來殺自己的,否則早就動手了。想到此,紀靈便放開了,走到陳衛麵前,隻是那紀俊三人卻是緊緊的護在紀靈身側,雙眼緊緊的盯著陳衛。

“你到底是誰?”紀靈這次平靜的問道,說出的話,根本與他的樣貌不相符合。陳衛可以感受到,現在的紀靈已經喪失了征戰沙場的豪情和鬥誌了。定是與被袁術罰為守城兵有關。

“我叫陳衛,乃是溫侯帳下一馬前卒。至於今日我是如何進來,這個紀將軍就暫且不要問了。今日來,我隻想救城中數十萬百姓。我想紀將軍對此很感興趣吧。”陳衛說道。

紀靈忽然放聲大笑,笑聲中充滿了蕭涼。

“這與我何幹?我紀靈不過是這南城門一守門小兵,又如何能夠管得了其餘之事。而且,我好像知道,如果城外的張遼要想攻下壽春城,隻怕不會那麽容易吧。”紀靈笑道,話語中帶著一絲悲涼,也帶著一絲嘲諷,兩軍對陣,卻讓自己在這兒看守城門。

陳衛並沒有去辯駁什麽,而是道:“我這個人不喜歡拐著彎說話。今日我來,如今也隻有你紀將軍,哦,不,此時應該說是紀靈,因為你紀靈現在已經不再是將軍了。當然,也如今隻有你紀靈才可救得城中數十萬百姓之生死了。”

紀靈並沒有對陳衛嘲諷自己而又任何的不悅,相反,現在的他卻對陳衛口中的那個隻有自己能夠救得了城中數十萬百姓生死這件事忽然來了興趣。

“來者是客,既然閣下敢單身入城,足見你有這份膽氣。我紀靈佩服。請!”紀靈說著,就請陳衛坐下。(當然是跪坐)。

而紀靈身後的紀俊等人則是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們之前的將軍。自從被罰為城門士兵後,他們的將軍便變得沉默少言。卻不知今日為何這般?但他們怎麽看著這個叫陳衛的好像就是在漫天說胡話。什麽叫就城中數十萬百姓生死,他們雖然不是這守城大將,但是也知道,城外呂布大軍沒有自己守軍的兵力多,至少要攻下城池,絕不是一兩個月的事,反而還會因此將會折損大部兵馬。所以紀俊等人也好奇的盯著他們的將軍的談話。

二人坐好後,紀靈便道:“有什麽就說吧!”

陳衛也不再繞著彎子,直截了當道:“今日前來,正是為城中數十萬百姓生死而來尋求紀將軍的。”陳衛伸手打斷了紀靈剛要說話,他知道紀靈想說什麽。陳衛繼續道:“壽春城我軍勢在必得。紀將軍可以將我說的話是當做是狂妄之言。將軍可知,現如今已經連續下暴雨,就剛才也是下起了一陣暴雨。將軍定也知道,壽春城以北的淮河想必此時河水已經暴漲。而這壽春處於淮河下遊。將軍,可知我軍欲如何攻城?”

紀靈聽的越來越心驚,似乎想到了什麽。隻是陳衛再次搶先說道:“至於壽春城我軍是誌在必得,但就是方式有所不同而已。這就全取決於將軍你了。袁術妄自稱帝,如今已經被我主公困在潛縣城內。袁術現在不過是末路的梟雄罷了。此次我軍便是將袁術徹底消滅,而這壽春也是我軍勢必要攻下的城池。”說道這裏,陳衛卻是無比的自信和嚴肅,讓紀靈根本沒有絲毫的去嘲笑陳衛的狂妄意思。剛才說道袁術時,紀靈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袁術對自己,既有知遇之恩,但是現如今,唉,想到這裏,原本緊握成拳的雙手慢慢的平緩的放了下來。

陳衛一直在觀察著紀靈的神色。紀靈那剛毅的臉龐忽的閃過痛苦之色,又忽的黯然之色。陳衛不用猜也知道紀靈心中所想。

“屆時,我軍將會不擇手段,也要攻下壽春城。那便是決—淮水—灌—壽春—城!”陳衛雙目緊緊的盯著紀靈,一字一字的說道,陳衛特地將每個字要的極重。

紀靈身後的紀俊雖然聽到了陳衛說的話,卻不知道陳衛說的是什麽意思。而紀靈卻眼中猛然暴現一絲厲芒,雙手猛地緊握,頜下胡須如同鋼針一般,根根豎起,然而目視著陳衛,卻是久久說不出話來。

陳衛借著道:“至於紀將軍是否忠於袁術我陳衛管不著。我隻想告訴你紀靈的是,袁術不過是家中枯塚,無雄才大略,卻野心勃勃,無才無德,又任用小人,敗亡不過旦夕之間。但是覆巢之下無完卵,紀將軍如果真的跟著袁術,死心塌地,我陳衛不會有任何的佩服。反而是瞧不起這樣的人。你可知道,這忠字如何寫?忠字是心字之上加個中字。當是取問心無愧之意,亦有中正之意。城中有數十萬百姓,一旦水灌壽春城,城中數十萬百姓便全都被淹死。麵對這樣的情況,紀將軍又如何選擇?這個我不想知道。我知道將軍不是個為天下百姓著想的忠義之人,但我知道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當丈夫立於世,當手持三尺青鋒,斬將奪旗,建功立業,名垂千史,這才不枉男兒堂堂七尺身軀。袁術此人,如果真的值得將軍你的忠心,那便犧牲城中數十萬百姓來為你紀靈做個見證,讓上天知道,你紀靈如何的忠心,竟然以數十萬百姓的生命來做見證。”

說道後來,陳衛有一種傷感。這樣的情況真的是不願自己所麵對的。像紀靈這樣的耿直的漢子,一旦效忠第一個對自己有提拔知遇之恩的人,那麽往往這樣的人便隻認死理。他雖然見紀靈眼中有一股黯然之色,但是也不確定紀靈是否被自己的話所說動。

接著陳衛沒有再看一直靜默不語的紀靈,轉過頭,看著窗外。

“即便城中的閻象知道了我軍的計劃,我想閻象隻有投降,或者死守,但是也無論如也何阻止不了我軍的計劃。但我想,隻怕結局鐵定是後者。到時候我軍也隻有行如此之策了。一將功成萬骨枯,我陳衛自問不是個悲天憫人之人。但是卻無法看著城中數十萬百姓在自己的眼前被無情的殺死。今日前來,”陳衛歎了歎口氣,不複剛才那般,言辭淩厲,句句在理。讓人無法反駁。此時反而一種落寞,語氣中說不出的悲涼。

紀靈看著陳衛,他看透不透眼前的陳衛。

隻見陳衛繼續道:“我今日前來就是想阻止我軍行此計策。如果最後真的無法阻止,我陳衛,也不願再回溫侯帳下去了。我陳衛慚愧,無法救得城中數十萬百姓,那就便讓我和他們共存亡吧!隻是,我徐州的妻子,還在等著我回去呢。這一輩子,我答應過她,要好好照顧她,要一生都要照顧她,愛她,也許這一次——我真的要食言了!”

陳衛低下了頭,背對著紀靈,留下的是一個落寞的身影。

紀靈可以看出,陳衛這番行為絕不是裝出來的。但是他看不懂的是,武藝高強的陳衛,卻有一顆憐憫、柔情的菩薩心腸。這還是剛才一劍削斷紀俊的鋼刀的那個氣勢淩厲的陳衛嗎?

陳衛不知道的是,自己的有感而發,卻讓紀靈疑惑不已。

良久,屋內一片沉默,寂靜。紀俊等人終於知道了那陳衛說的是什麽了。隻是在他們的心中,一切都是以紀靈為主,見紀靈不說話,也個個微低著腦袋,不說話。

突然,“你要我怎麽做?”似是紀靈下來很大的決心,因為紀靈對袁術當年提拔自己一直心存感激。他不願背叛袁術,就算是死也不願背叛。但是當聽到陳衛說道他在徐州還有一個妻子在等著自己回去的時候,他突然也想到了城中自己的妻子。一旦水淹城池,自己死倒無所謂,可似乎自己的妻兒該……

就算不為自己的妻兒,但自己曾經的帳下的兄弟,他們的父母孩子還在城中。那時自己打敗,使他們喪失了生命,如今又要讓他們的父母因自己的對袁術的忠心,而無辜慘死嗎?

終於,在心中進過激烈的思想鬥爭後,紀靈選擇了後者。但是做出選擇顯然是痛苦的,所以當對陳衛說出這話的時候,紀靈鋼牙緊咬著嘴唇,因為做出這一抉擇時,紀靈心中一定也是多麽的痛苦。之前對於陳衛說的水淹壽春城,紀靈就已經想好,無論如何陳衛怎麽勸說,自己是鐵定不會背叛袁術的。可是,看到陳衛對自己的妻子的思念,在想到城中的百姓,紀靈堅若磐石的心也不禁動搖了。

陳衛轉過身來,看著紀靈,並沒有說什麽大義凜然,慷慨激昂的話來,因為陳衛知道,這些話一旦說出,不僅是對剛強如紀靈的極大的諷刺,也是對自己的嘲諷。

所以陳衛選擇了緘默,隻是給了紀靈一個鄭重的眼神。

說完,便站起身來,然後,向著門外走去。此時已是淩晨時分,雨也停止了,夜空中一片清新。

紀靈重重的歎了口氣,他已經知道了怎麽辦了。看著離去的陳衛,腦中想到了袁術。

“袁公,就當靈對不起你了!”紀靈默默的念道。

PS:晚了,總之原因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