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萬庭的話就像是一枚深水炸彈,隻是不知道這水到底有多深,竟然遲遲沒有爆發。
大家都在等著,雖然眼光不敢直視楚萬均,但是其他感官已經全部放在了楚萬均的身上。許溫蒂甚至感覺到餐廳裏的空氣都因為這些過分的關注而悄然停滯下來。
“楚然三天之內撤出碧海雲天的一切事務,這樣做的話,你是否滿意了?”楚萬均說完話,拾起餐布抹了兩下嘴角。
“我覺得明天一早就可以提交辭表給董事會。”對於兄長的讓步,楚萬庭並不領情。
好戲開始了。許溫蒂眼光一挑,心中偷笑。真是天公助她,此下楚萬庭突然發難,勢必會分散楚萬均的精力,這對潘紹磊的行動絕對是事半功倍的推進。
“明天?”沒想到自己的退步引得楚萬庭的步步緊逼,楚萬均皺著眉頭,額心蹙起一個明顯的“川”字。按照楚老太爺的意思,楚家產業除了藥業這一塊兒全部交給楚萬均打理,楚萬均也不負所托,把新興產業做得有聲有色,並且轉戰海外前,將風頭正勁的碧海雲天交給了自己的得力手下歐陽聿,監管也肥水不流外人田,給了自己的兒子。
然而,隨著海外生意的逐步做大,楚然不得不分出越來越多的精力幫協父親,而國內這一塊兒索性就全部交給了歐陽聿,楚老太爺過世前,瞧著家族傳統產業由兒媳全權處理,又顧念自己的二兒子手中沒有指望,因此一份遺囑下來,將碧海雲天給了楚萬庭。
那時的楚萬庭早已經因為方皓雅的事心灰意冷,根本沒心思打理碧海雲天,所以徒掛個虛名而已,實權仍在楚然與歐陽聿的手裏。然,歐陽聿是隻老狐狸,有錢就好,才不會兩頭得罪,所以出麵的事兒他都推給楚然,自己個兒躲清閑了。
正如許溫蒂前世所見,楚家的事兒,國外是楚萬均做主,國內是楚然出麵,郝麗莎專門打理楚家的雞肋產業。而許溫蒂的注意力也放在楚家日益強大的海外市場,即,對手是楚萬均,這件事上,她從未有過質疑。
“對,明天一早。所以楚然啊,你今晚就要把材料準備好。”楚萬庭擺著長輩的姿態,沉聲說道。
楚然一時間陷入兩難。他怎麽都想不到,二叔會這麽快做出反擊,而且是這種否定一片的反擊形式,咄咄逼人的厲害,要知道,逼的是他的父親啊,楚然垂下眼光,一種難以逃脫的自備油然而生。
他不後悔將事情的真相告訴楚萬庭,因為在他反反複複決定了又推到N次的時候,他就預想出了會有這樣的結果。隻是一切來得太快,太突然,讓他有個喘息,替父親籌謀一下的時間都沒有。
“就按你二叔說的辦。”沉默了半晌的楚萬均,陰著臉忽然冷聲說道。
此時的許溫蒂真想為楚萬庭叫聲“好”。在她心目中一直以書呆子形象示人的楚萬庭終於露出爪牙反擊了。雖然她不能縱容這反擊一舉成功,但是她很需要這樣衝動型的破壞,破壞楚萬均很快就能恢複的元氣。
“是。”看得出楚然眉宇間的疑惑,也看得出他舍不得交出碧海雲天。畢竟今日繁華中有他昔日傾注的心血呀。
這一局楚萬庭贏了。用一個男人的倔強與固執讓一個有愧於他的人不得不放手。贏的雖然不甚光彩,但是結果已然不能更改。
今天的夜晚靜悄悄的,連百葉窗上掃過的燈影都比往日悄然了好多。房間沒開燈,許溫蒂抱著一本超薄電腦盤膝坐在床上,電腦上是她手繪的碧麗山莊地圖,是她這些日子以來留心的結果,標注的地方是她“偶然”碰到郝麗莎經常性的駐足之地,尤其是那些距離別墅較遠的果林亭台。
除了地圖之外,她還分析了大量數據,包括目標人物什麽時候,幾次出現在標注地以及會麵了什麽人?
礙於身份地點,她每次跟蹤與停留的時間都不易過長,但是慶幸的是,近幾次的推斷的成功率高達百分之八十,也就是說十次有八次,她都能搶在郝麗莎前麵準確地預測到她今天的幽會地點。
世上沒有絕對完美的事,這樣的成功率已經讓她很知足了。她很期待下一次幽會的到來,因為她終於可以不用再做孤獨的跟蹤者了。
第二天早上,許溫蒂便麵帶微笑的坐享其成了。楚萬庭幫了她多大一忙,省了她多少功夫,隻怕楚萬庭知道之後眉心都能擰出水來。
看著楚萬均孤零零地上了座駕,許溫蒂不經意地勾起唇角。某人傷了心稱病不出門,某人埋了一肚子的解釋卻無法傾訴,管他是真愛還是交易,今晚都要有人蠢蠢欲動了。而她要做的,就是將楚梵引過來。至於怎麽讓那丫頭跟著,許溫蒂想了三個法子,當然,最好的辦法還是那方早就埋下的手帕。
要知道蘇雪陽在奇襲楚萬均掌控的海外市場之後,這位楚氏家族心目中的女婿人選便已經大打折扣,不僅如此,蘇雪陽一旦擺明了立場,既是告訴楚家,天嘉之爭他要分一杯羹了。
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故事許溫蒂耳熟能詳,所以叫她重新演繹一個版本也不是什麽難事,隻是這沒有羅密歐的獨角戲實在需要功底,她不得不做足了前期工作。
首當其衝的就是她今日白天的憂思忡忡。至於做得好不好,就要看周管家的盲目配合,以及楚梵的反應了。
早飯,許溫蒂幾乎沒用。送走了楚萬庭後,便將臉愁成了林黛玉,唉聲歎氣地站在原地,淚眼汪汪地看著鐵門的方向。
“大小姐,練車的時間快到了,您上樓換身方便點兒的衣服吧。”還有個主子杵在門前,周管家有心走,腳卻不敢挪,隻好端著笑臉上來裝模作樣地勸兩句。
“唉,今天沒心情,不想練了。”許溫蒂故意歎息的很大聲,很傷感。
一早就瞧出這位大小姐不對勁兒,此刻再聽她失落的話語,周管家不由得起了好奇心。最近楚家人都神經兮兮的,他身為下人不方便問,但是可都看在眼裏。期間的關係他也能猜得幾分,隻是這大小姐的心思摸不透,也不敢瞎摸。
“那我按大小姐的意思吩咐下去,今天就休息吧。”周管家不愧是在楚家服侍多年的老手,主人的喜惡全在眼裏,不用多問立馬就能替主人分憂。
“好,就這麽辦吧。房裏待著悶,我四處走走。”許溫蒂神情失落,裝出一副連走路都心不在焉的模樣。
然而就在這心不在焉中,許溫蒂還時不時地回頭掃兩眼周管家。有道是欲擒故縱,便是這般演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