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員?起訴?有心人?不知道為什麽,當“有心人”這三個字劃過腦海的時候,許溫蒂的第一反應就是蘇雪陽。憑直覺,他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搬到楚家的機會,而這個從天而降的大好機會絕對要強烈感激楚萬庭的傾情加入。
試想用解決國內裁員後續危機的方法去應對變化莫測的海外市場,本身就是一件出發點完全偏離的處理方式,要知道突然失業這種事在海外來說簡直就是家常便飯,如果不是有人煽動慫恿,壓根兒就不會出現什麽職員起訴公司的事情,相較之下倒是楚萬均的冷應對能使對手無可乘之機。楚萬庭的懷柔政策反而讓對方輕易地找到弱點,然後肆意妄為。
不過奇怪的是,這其間的層層關聯對於身為海外區域新晉董事的楚然怎麽會想不到呢?
唉,家族的內部矛盾果然不能小覷。許溫蒂偷偷地在心裏歎息,如果她沒猜錯的話,楚然明知事態的發展卻隻字不提,一定是受了父親的某些暗示;沿著這個念頭往下一順,許溫蒂心裏登時又了然了一件事,既然楚萬均可以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出賣親兄弟,那又怎可知楚萬庭的置若罔聞,一拖再拖不是將計就計呢?
這兩兄弟在搞什麽鬼?到底是真的暗中較勁兒,還是做個樣子瞞天過海?想到這裏,許溫蒂不禁心中一動,好在自己身在楚家,不然的話,隻怕要等到競標結束那一日才能看穿兩兄弟的高超演技了。
“把這個給二夫人送過去,現在就去。”楚萬庭指了指盤子裏分好的豬肘肉,吩咐周管家說道。
“是,是是。”周管家前腳剛踏進餐廳就接到了主人的新指示,於是歇口氣的機會都沒撈著,端著一盤子蒜燒豬肘又去爬樓梯了。
俗話說藥補不如食補,食補不如形補,郝麗莎傷了手臂理所當然地該補點肘子,隻是吩咐送肘子上去的是最該恨她怨她的人,所以,無可厚非地,一番“好意”將會被理解成諷刺了。
“梵梵出國不在身邊,你有時間的話多替我們陪陪她。順便寬慰些話,別讓她總悶在屋裏,以免憋出內傷來。”天陽從西邊出來的,楚萬庭竟然破天荒地關心起郝麗莎來。
“好的。”許溫蒂笑著應承下來,心裏卻在犯嘀咕。介意於方皓雅的關係,郝麗莎一直對她是抱有敵意的,讓她去陪郝麗莎?別說寬慰了,可能連話都說不上幾句就被哄出來了。
“吃過飯,我跟你一起去看二嬸。”楚然低著頭,沒有預兆地搭訕了一句。
呃?如果許溫蒂沒記錯的話,楚然貌似有好幾天沒主動跟她說話了,怎麽,競標即將開始,他們之間的詭異僵持也宣告一段落了嗎?
“也好,你陪翹翹過去,說些她愛聽的,讓她養好精神,為出席下周一的競標盛會做好準備。”楚萬庭淡淡地說著,好似在隨口|交代什麽事情一樣,話裏行間聽不出半絲情感。
這讓許溫蒂不由得聯想到那一小盤豬肘肉,隨即又飛快的聯想到一句俗語語,那就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也罷也罷,她現在的關鍵任務是要盡快弄清楚楚氏兄弟之間的罅隙到底是假戲真做還是欲蓋彌彰,如果真的其中有詐,那這台戲之所以能夠牽著觀眾的鼻子走,就不僅僅在於它出色的兩位男主,還要加上一位勇於奉獻的優秀女主,也就是郝麗莎小姐。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上次被琴蓋砸斷的手指有沒有及時接上呢?許溫蒂壞壞地想著,眼中不經意地劃過一絲陰狠。報複的機會接踵而至,她都快要應接不暇了。
“笑什麽呢?”楚然一抬眼,就看見對麵少女的臉上掛了幾分隱忍的笑意,那種想笑卻又忍住不敢笑的模樣,比起她往日裏的故作清純可愛多了,於是不禁蹙起眉頭問出了省。
“幸災樂禍,行不行呢?”許溫蒂揚起唇角,登時勾勒出一彎迷人的微笑。
楚萬庭剛走,周管家還沒回來,原本沉悶的氣氛一下子被許溫蒂的頑皮帶了起來。以至於許溫蒂答了什麽楚然都沒往心裏去,隻是一個勁兒的盯著少女臉上的笑容,仿佛有很久沒有看到過了一般,看得那叫一個貪婪。
“吃完了嗎?吃完的話,陪我上樓去看看麗姨吧,幾天沒見也不知道她怎麽樣了。”許溫蒂喝了一口新榨的檸檬汁,隻覺得酸勁一衝,嘴裏的油膩登時全化了。
“嗯,走吧。”楚然扯掉餐布,就著傭人遞過來的蘇打水漱了漱口,爽快地答應了。
二人一前一後出了飯廳,可巧與剛剛回來的周管家碰了個照麵。
“咦?東西怎麽又端回來了?”許溫蒂一眼就瞧見周管家手裏的盤子,還有盤子裏原封未動的豬肘肉。
“二夫人說這個太油膩了,晚上吃怕睡不踏實。”周管家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轉了兩圈,趕緊圓話道。“確實有點膩人,不如剔成骨頭熬了湯過去,也算沒白費爹地的一番好意。”許溫蒂是何其的“善解人意”,一瞧周管家下樓時的悲催樣就知道,郝麗莎肯定是劈頭蓋臉的沒給他好臉色看。
“啊?還送去……”周管家聞聽此言,臉上立馬露出難色,但是許溫蒂說的在情在理,又是主人吩咐的,他隻能把委屈咽進肚裏,硬著頭皮,答應了兩聲:“是是。”
“快去弄吧,順便再端杯檸檬汁,要新榨的。”許溫蒂笑著補充道,然後繞過灰頭土臉的周管家上了樓梯。
這個好,先是看到極具諷刺的豬肘子湯,然後再加深一下嘴裏心裏的酸楚勁兒,哈哈,今晚有那個女人受的了,晚上睡不踏實?哼,這下讓她整宿睡不著!
許溫蒂精神頭十足地一口氣爬了兩層,再走一層就是楚萬均的書房了,於是,她故意放慢腳步,讓跟在後麵的楚然超過自己。
“怎麽不上了?”楚然雖然跟在後麵,但是始終保持與許溫蒂三四級台階的距離,此刻見她忽然停在樓梯的拐角處,心裏奇怪,不由得快走兩步與她站在了同一級台階上。
“她心裏恨我,不想見我,所以,還是你走前麵吧。”許溫蒂輕歎一聲,神情中流露出幾許無奈。冷不丁看上去,還以為這丫頭在為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萌生了歉意與懊悔。
楚然自是很欣喜的看到這一幕,因為在他的印象中,翹翹該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女孩兒,隻是命途多舛,暫時被複仇蒙蔽了雙眼,所以他既狠不下心去責備她的心狠手辣,又心疼於她的冷漠無情與卑劣心機,糾結的情感曾折磨得他無法自拔,他自責於當初,也後悔在當下,明明有機會阻止這一切發生的他,卻因為懦弱一錯再錯。他不知道該如何救贖,隻希望這一場無端的噩夢快點結束。
可是,這場“噩夢”哪是他想停就能停下的呢?
此時,許溫蒂低著頭看似溫順地跟在楚然身後,然而卻在楚然的身影擋住監視器的一霎,藏在食指與中指見的袖珍竊聽器在隨著甩臂的一個動作落在了楚萬均書房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