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莫名其妙地,許溫蒂狠狠地打了一聲噴嚏。揉揉發酸的鼻子,隻覺得眼前星星亮亮的,就好像,就好像望久了吊棚上的水晶燈一樣,頭暈目眩,眼發花。
誰啊?跟她有這麽大的仇,竟然背後罵她,還罵得這麽狠。許溫蒂噤噤鼻子站起身。出了飯廳是一段走廊,有傭人服侍在門口,一見客人出來,連忙殷勤地上前引路。
“請往這邊走。”看起來還沒有許溫蒂大的一個女孩子,彎著腰,笑著指引許溫往樓梯口方向走。
對於許溫蒂來說,所有有錢人家的門庭幾乎都是一個模子的,一樓是客廳,二樓是書房。看來歐陽妖孽應該被歐陽亞正叫上樓了。而女傭指引她去的地方,應該就是書房旁邊的休息室。
“我還在客廳等吧。”許溫蒂站住腳步,說話間挑起眼光看了一眼樓梯。楚翹什麽來路唐懷玉或許深居簡出並沒摸到根底,但是歐陽亞正一定早有耳聞,若是上樓,保不齊會有與歐陽亞正正麵交流的機會。她來此的目的隻為點撥唐懷玉,實在犯不著在別人那兒惹了尷尬。
估計女傭也沒想到會碰到個麻煩客人,臉上的表情僵了一僵,半晌才引著許溫蒂朝客廳裏走。
歐陽家的客廳當然比不得碧麗山莊,不過小是小一些,卻很潔淨溫馨,牆壁與沙發是漸變的紫色係,窗邊垂著棕色的絲綢簾,白色的百葉窗,窗葉微斜,放眼望出去,夜色中的小區燈光點點,別有一番寧靜美好。
許溫蒂站在客廳中央,跟來的女傭則垂手陪在旁邊。兩個人都不說話,一個瞧向窗外,一個瞄著地板,一個似在想著心事,另一個則不時地抬起眼光偷偷瞥一眼身邊的女子。
這樣的場景乍一看,還以為是一對兒主仆呢。
說是客隨主便,但許溫蒂這樣的人,隻要她想,無論什麽時間什麽地點都可以氣場滿滿,這一幕被不知情的人看在眼裏就跟雲山霧罩似的,看著蹊蹺卻咂摸不出緣故。
“讓我來!”忽然,門口傳來一聲清脆的女聲。
“趙小姐您是貴客,這種事怎敢勞煩您呢。”說話的是名有些年紀的女傭,隻見她滿臉堆笑,麵對趙安琪一雙不容質疑的眼光,仍是客客氣氣,顯然是歐陽家侍奉的老人了。
是她?!許溫蒂轉回頭,隻見趙安琪一手攔在女傭麵前,另一隻手已經搭上了女傭手裏的托盤,托盤上是一隻紫砂茶壺另配了兩隻同款的茶杯。
想起歐陽聿曾跟她在落寧園裏品過茶,那麽這兩杯茶水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端去書房了。好個趙安琪啊,夠堅持,她喜歡。
歐陽聿也不知道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今世都快被緋聞壓得死無葬身之地了,竟然還能遇到如此癡情,不,如此癡狂的女子。
“給我這個,你去忙別的。”哪能眼看著一次機會白白浪費,趙安琪不依不饒,兩隻手都抓在托盤上,大有一副你不給我我就搶的架勢。
就算資曆再老的女傭也沒經曆過這場麵啊,看著趙安琪伸手來搶,生恐熱茶濺出來燙傷客人,女傭連忙本能地將托盤往自己懷裏拉。
笨丫頭!許溫蒂在心裏剛念叨完,就聽得嘩啦一聲,托盤上的茶壺連帶著兩隻茶杯全摔了個細碎。
“啊——”
“媽——”
一壺熱茶實誠地砸在女傭的腳麵上,一隨著一聲慘叫,站在許溫蒂身邊的小女傭慌忙撲了過去。
母女?許溫蒂微微一愣,也跟著追出客廳。聞訊而來的傭人們七手八腳地將老女傭攙的攙,扶的扶帶回了房間。
雖然擔心母親,但是小女傭責任在身不敢私自離開,一邊揪心地看著母親被眾人架走,一邊淚汪汪的向許溫蒂投來征詢的眼光。
“快去吧,我就在這兒,哪兒也不去。”許溫蒂站在門口,看著少女淚盈盈的雙眸,心裏很不是滋味。都說母女連心,遭受皮肉傷痛之時尚且如此,怎就別離的時候能那麽狠心呢?
想到自己那狠心的母親,許溫蒂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穀底。然而這種時候偏有人看不出好歹地火上澆油。
“是她自己沒端住的,怨不了我,一會兒你得給我作證。”沒想到自己的任性闖了禍,趙安琪繃著煞白的小臉,微微慌亂的眼光穩了又穩,最終流露出失足的蠻不講理。
“如果不是你去搶,她會端不穩嗎?”許溫蒂鄙夷地瞪了趙安琪一眼,對於這種能惹事卻不能擺平的丫頭,她真是從心底裏看不上眼,連才剛那一點好印象都大打了折扣。
“嗬,教訓我?你還真以為自己是楚家千金呐。”雖然趙楚兩家的關係一直不親不近的,但是趙安琪卻與楚梵是多年的閨蜜了,所以“楚翹”的來龍去脈她可謂清清楚楚,也跟著自己的姐妹恨死這個強分家產的鄉下丫頭了。現在可好,這個丫頭不僅分了楚梵的繼承,還敢跟自己搶未婚夫,新仇舊恨再加上眼前的這一樁,趙家千金溫柔和善的外表實在是沒必要撐下去了。
“我是不是楚家的千金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無論我是什麽身份,歐陽聿都隻會關注我一個人。”許溫蒂三言兩句之間,就像一把把飆出去的利刃,哪兒疼往哪兒戳。
“他會暫時選擇你那是因為他還沒有看到我的好處。為了他,我可是什麽都願意做,別說這些低三下四的事兒了,就算是為他去死,我也會毫不猶豫,你呢?你敢為他去死嗎?”趙安琪揚著氣呼呼的小臉,頂著許溫蒂的話就還了過去。以她女人的直覺,不巧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許溫蒂並不愛歐陽聿,所以她有理由懷疑許溫蒂接近歐陽聿的目的是楚家的一個陰謀,也相信隻要自己能接近歐陽聿,就有辦法說服歐陽聿不要搭理這個處心積慮的女人。
為個妖孽去死?一句話剛經腦海飄過,許溫蒂便忍不住抖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再去看趙安琪因為撂下狠話而變得激烈的神情,不由得又倒抽了一口涼氣。難道這就是傳說中死去活來的愛情?還是隨口幾句不負責任的表白?
嗬,跟妖孽談感情,聽起來真可笑。許溫蒂想著想著,竟真的笑出了聲,盯著趙安琪的眼光也跟飄起來。
眼瞅著自己的豪言壯語竟然被人取笑?趙安琪登時有些麵上掛不住了,肩膀一橫就勢就朝許溫蒂撞去。
話說趙姑娘年紀大點,身體也壯點,這無預兆的一撞還真唬了許溫蒂一愣,趕忙一側身讓開。
冷不丁撲了一個空,趙安琪臉上一熱,說話更加蠻橫了:“鳩占鵲巢的臭丫頭,我早晚會讓歐陽聿看清你的真麵目,然後厭惡你,嫌棄你,最後喜歡上我的。”
“哦?就因為你肯為他死,他就會喜歡你了?”許溫蒂不屑地掃了一眼趙安琪,癡情沒有錯,但是搞不清狀況的自以為是就有點讓人生厭了。
“你個鄉下來的臭丫頭懂什麽?”趙安琪白了許溫蒂一眼,不管是神情還是言辭都與楚家的某個丫頭越來越相像了。
鄉下丫頭?!翹翹明明是在海邊生活長大的孩子,那麽美好淳樸的地方怎麽動不動地就成了別人口裏的貶義詞了呢?
許溫蒂故意皺著眉頭,做深思狀,然後咂咂嘴,說道:“別的我不懂,但是我想,如果他真心喜歡你的話,是絕對不會讓你去死的;反之,如果他不喜歡你,你就是死上一萬次也沒有用。”
說是晴天霹靂一點也不誇張,趙安琪在聽完許溫蒂的這番話時,整個人像被雷劈了一樣,瞠目結舌,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