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秋分,所以天黑的時間比以往早了一些。許溫蒂安靜地坐在車子裏,看著車窗外的天色一點點暗下去,直到全黑。因為某人說了,為了不引起注意,所以會晚她一會兒下來,可是現在看來,那所謂的“一會兒”似乎有些長了。

司機倒是很淡定,像是習以為常了這種等待似的,坐在駕駛位上,紋絲不動,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

又熬了半天,終於看到歐陽聿邁著方步走出了辦公樓。白色西裝,深色襯衫,摘掉領帶,鬆開領口的兩粒鈕扣,渾然一副灑脫不羈的公子哥模樣。

啪嗒!扣開車門,歐陽聿沒有坐上副駕駛,反而跟許溫蒂並肩坐在了後排。

“回家。”歐陽聿隨口吩咐了一聲,扭頭瞧向身邊的許溫蒂。

幾乎是同步,緊跟歐陽聿望過來的眼光,車頭的疝氣大燈豁然亮起。

四目交匯的同時,許溫蒂看到那副久違的狐狸笑臉。歐陽聿不愧是歐陽聿,無論什麽人什麽事惹了他的心情,隻要他想,總會在第一時間變回他想要的“臉孔”。

同樣地,在歐陽聿的眼裏,身邊的少女美麗而神秘,此刻,光線柔柔地打在她的臉上,五官、肌膚完美無缺。對於見過太多種美的人來說,這樣寧靜之中帶著絲絲清傲的美最另人動心。

“歐陽家真正追溯起來並不比楚氏家族年輕多少,當年國內第一批興起的綢緞莊中便有歐陽一族,祖父年輕的時候曾留學深造服裝設計,回國後開了一家頗具規模的洋裝行,此後歐陽世家便在服裝業建起了聲色……”歐陽聿像是自言自語地念叨起歐陽一族的發家史,聲音輕柔,聽起來十分舒服。

對於歐陽世家許溫蒂並不是很了解,因為相較海外,許家更關注的是國內市場,而歐陽的生意場子起源於國外,興起於國際,國內隻有專屬品牌在經營,至於股份什麽的都沒有什大筆投資,並且服裝行業屬於時尚業,它所崇尚的是前衛與潮流,換句話說,他們賺的名,名氣越大,品牌效益便會極致放大。正因為歐陽家的野心不在利上,所以與國內極端逐利的形勢有點格格不入,想當然的,也就不在三大家族擠兌的範圍之內了。

許溫蒂並不熱衷於做什麽時尚潮人,所以對時尚行業沒有興趣,但是歐陽聿是她見過的男生中最具時尚氣質的一個,他不去繼承時尚家族產業反而給別人家打零工的行為,不是太奇怪了嗎?

難道僅是為了幫蘇雪陽嗎?許溫蒂怎麽想都覺得這個理由不甚成立。

“你要怎麽把我介紹給你的家人呢?”許溫蒂歪著頭,輕聲問了一句。或許真如歐陽聿所說的,她到了歐陽家自然就能找到謎底,而她的身份又是什麽呢?楚家大小姐?還是公司應聘來的普通職員?

歐陽聿回答之前,首先神秘一笑:“估計早就有人搶先把你的底細透露過去了,如若不是的話,她也不可能專門來看你一趟。”

“噢,原來如此。”許溫蒂故意將恍然大悟做得很誇張。歐陽世家的生意做得怎麽樣她不感興趣,但是歐陽聿的母親,歐陽世家的主母她可是關心的很。

有道是聞名不如見麵,那個傳聞中的神奇女子曾經就離她幾步之遙啊。以前聽蕭玨談起,在他之前的之前會館裏出了個厲害的女人,無論手段還是計謀都是一頂一的高手,長相更是沒的說,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才坐上當家的位置不到一年就聲稱要金盆洗手退出江湖,而後就在那麽一天,人失蹤了。

關於她的失蹤會館裏流傳了太多的版本,有說她仇家太多逃亡國外,有說她厭倦了江湖生涯歸隱田園,還有說她隱名埋名嫁入豪門。總之,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娜兒,而她也沒有再出現過。不僅如此,會館的當家換了一個又一個,手下換了一茬又一茬,竟沒有人在會館裏尋到她存在過的痕跡,哪怕是一個字的記載都沒有。

許溫蒂是無意聽人說起的,那個時候也是無聊大發了,再加上楚家久攻不破心情不爽,於是借個由子就攛掇蕭玨用潛能力去查那個神秘女子的去處,沒想到查出的結果竟然真的是僑居海外,嫁入豪門,而那個豪門就是旗下擁有N多知名國際品牌的歐陽世家。

曾經在國內紅極一時,獨樹一幟的歐陽家族,竟然為了一個女子深居海外,極少踏足國內市場,即便是授權的國內的代理也無一例外的是高端奢侈品的經營商。

沒想到無意間被她發現了這麽一個秘密,許溫蒂不由得在心裏暗暗竊喜。嘖嘖,這可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得來全不費功夫啊。如果她能得到歐陽世家伸以援手的話,待蘇雪陽重創楚家之後,她便可在最短的時間內糾結起自己的勢力。畢竟人力物力都要花銀子嘛,歐陽世家財大氣粗,歐陽聿又是楚家明麵上的合作夥伴,伸手一幫絕不會引來質疑,隻是幫的人不是楚家卻是她這個冒牌大小姐而已,咳咳,你不說我不說,誰又會知道呢?

許溫蒂偷偷地扒拉著她的小算盤,絲毫沒有留意歐陽聿此刻探究的眼光。

他看不懂了,身邊一直沉默安靜的小丫頭,怎地忽然就露出了笑容,即便那笑容看上去是發自內心的,並且很美很自然,但是在這個時候看在眼裏卻別扭的很。

不到一個小時的路程,車子駛進了城市邊郊的一座別墅區。這裏是高檔社區,別墅與別墅間的間隔很寬敞,背山臨水的,風景極好,所以低價嘛自然是節節高升,目前居住率百分之二十,大多數別墅都空著。

許家旗下也有房地產生意,而這塊風水寶地許溫蒂也十分的有印象,想當初各路人馬標地的時候,許家自始至終都是誌在必得的絕對優勢,然而最後沒有競到手,許溫蒂也覺得事有蹊蹺。但是那個時候她還沒有正式接管許家產業,所以這次的競標失敗到底是父親的計劃之中,還是無意之失,礙於父親的顏麵,她沒有詳查。現在再看到這片土地,這副狀況,許溫蒂倒是覺得那次失手應該是父親的深謀遠慮了,不然的話,這麽好的地方怎麽就賣不出去呢?

到底還是她沒有看出父親的心思啊。一想到父親,心情不自覺地壓抑起來,她可以死後重生,但是躺在重病監護室裏的父親呢?隻能孤零零地等著他的女兒早日為他討回一個公道。

歐陽世家在國內的時候一向低調,所以買下的別墅在整個別墅區的最深處,從入口到達歐陽家,車子整整行駛了二十分鍾。

沒有例外,在門口等待迎接的是大管家。黑西裝,白襯衫,梳得油光錚亮的頭發,一張堆著笑褶的臉,如果眼睛再小點,整個就是周管家的翻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