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掉過程,郝麗莎同學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出了那檔子事兒還能安然無恙地待在碧麗山莊,一時還真說不清,許溫蒂到底是坑了她,還是幫了她。
看著停在花圃邊兒隨時待命的商務車,許溫蒂不禁搖頭苦笑。
晚飯前,載著郝麗莎去醫院的商務用車回來了,拉回楚梵的同時,也帶回了郝麗莎。楚萬庭一句話沒說,隻是淡淡地掃了一眼擔架上的虛弱女子,仿佛看到陌生人一樣,麵無表情。
楚梵陪著母親上樓了,大廳裏隻留下楚萬庭跟楚然,楚然左手扶著沙發椅背,右手插在褲兜裏,垂著頭,臉色似乎不大好看。
“醫生說錯過了最佳時間,斷指就算接上,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樣了。”楚然的聲音悶悶的,像是在克製什麽一樣。
過了好半天,楚萬庭才低聲嗯了一聲,這一聲“嗯”得是沒心沒肺,心不在焉。
“四根斷指,這樣雙倍的償還她,可以了嗎?”楚然緩緩地抬起臉,糾結的眉頭深深地鎖緊,眼中流露出說不清的怨艾。他不敢想象眼前這位謙和溫雅的紳士竟然在麵對如此惡劣的報複行為時,神情怎會是欣然默許?
“你以為是我的安排?”楚萬庭皺了皺眉心。
“就算真的是意外,她還是您的妻子,這樣熟視無睹實在有些說不過去,就連外人看了也會……”楚然說到這裏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言辭過激,眼光一轉,別開了頭。
“你聽到什麽閑言碎語了嗎?山莊裏,還是在醫院?”楚萬庭哪肯放過楚然的尖銳,目光一凜,冷聲質問道。
頭一次見識到他的蠻橫與敏感,楚然隻覺得心裏堵得慌,本來壓下去的話,重新脫口而出:“您瞞得如此用心,哪會有人知道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今天一早的事兒,以及您的表現,可讓人心裏猜測得緊呢。”
“你就是用這種態度跟上司,跟長輩說話的嗎?楚然,我倒要問問,今天的你,是怎麽了?”楚萬庭再也沒有昔日的好脾氣了,他毫不猶豫,用憤怒回擊著楚然的輕蔑。
“我還是我,倒是您,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我現在真的很後悔,為什麽要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楚然的手在褲兜裏緊緊地攥起了拳頭。剛開始的時候還好好的,楚萬庭正如他承諾的那樣,並沒有刻意刁難任何人,可是,為什麽這麽快,他就變了,變得不可理喻。
“既然你認定了是我做的,那就是我做的吧。”楚萬庭的心情極其不好,此刻再被人無辜誤解,極差的心情仿佛跌入穀底一般,。
一開始就不太和諧的氛圍注定了兩個人的對話將會不歡而散。
看著楚萬庭暴走的背影,楚然嘭地一拳擊在了椅背上。他平日裏的淡然與鎮定都去了哪裏,為什麽要在這種時候火上澆油。自己不是來說服二叔的嗎,怎麽到了卻成了一場無謂的爭執……
許溫蒂雖然在餐廳裏喝茶,但是一雙眼睛始終沒閑著。她選了個斜對著門口的位置,坐在這裏,她可以一抬眼就瞧見客廳門口的動靜,而從客廳裏走出來的人卻不能第一眼就注意到她的存在。所以當她看到楚萬庭推門而出,然後又氣呼呼地摔上房門的時候,她就意識到叔侄二人的對話並不愉快。
兩個都是平日裏極少發脾氣的人,但是就是這樣的人,一旦觸及到他們的底線,爆發出來的情感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夠想象的,就像現在的楚萬庭,雖然看到的隻是一個身影,但是許溫蒂卻感覺到他的氣息都帶著怒不可遏。
會產生這樣一連串的效果,實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了。一步接著一步都巧合得蹊蹺,好像有人在背後推著事態發展,興波助瀾,唯恐不亂。
“大小姐,這是您要的玫瑰花茶。”餐廳的門口忽然被女傭肥碩的身體擋了一大半。許溫蒂悠然飄走的心思也跟著收了收。
“玫瑰花茶?我要的?”許溫蒂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不禁問道。她不記得跟誰要過花茶,她甚至連餐廳都沒有出過,也未見有人進來。
女傭愣一愣,托盤裏端著的水晶茶壺竟一時間不知道該放下,還是該繼續這麽端著。
“額……,你放下吧,是我要的。”許溫蒂的腦子轉得有多快,能在碧麗山莊替主人傳話的,除了那隻老黃鼠狼,還能有誰呢?
尷尬的臉上擠出一絲微笑,女傭將茶壺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麵上。
不得不說那個誰很用心意,也很會琢磨人的心意,尤其是女人。透明的水晶茶壺,茶壺裏盛著溫熱的水,水麵上飄著小小的玫瑰花苞,每一顆都含苞待放,每一顆都透著精致與細膩,一看就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一般的大小,連色差都沒有。
嘖嘖,這小心思的用的。許溫蒂伸出手指,輕輕地從壺身劃過。茶是剛沏的,用了六十度的水溫,既不破壞花苞的色彩形狀,也會讓花兒的清香一點一點滲出到水裏,這個時候喝不會太衝,細細品下去,才逐漸滋味。
獨自享受似乎有點浪費。再說許溫蒂剛品了一杯龍井,若是這個時候多貪幾杯花茶,豈不是辜負了兩者。思前想後,不如借花獻佛……
想到這兒,許溫蒂瞄向客廳的門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那裏還有一個煩躁的男人,玫瑰花茶的芬芳正好可以安撫他的情緒,她何不趁機做個“好人”,順便試探一下楚萬庭性格突變的緣由,以便日後的行動能夠事半功倍,況且東西都送過來一會兒了,那個誰還焦急地等著她的意思呢。
別看是隻巴掌大的水晶茶壺,但是端在手裏竟有些沉甸甸的感覺。水晶性涼,所以壺底與掌心接觸隻是溫熱的感覺,暖暖的,很舒服,隻是這舒服在看到某人堆滿笑褶的臉時,登時打了不少折扣。
“這茶看上去還不錯,”許溫蒂舉了舉了茶壺,笑著說道,旋即眼眸一眯,“隻給你一分鍾時間,挑重點的說吧。”
聞聽此言,周管家狠狠一愣,腦子裏光是“一分鍾”的概念就閃了三次,三次之後猛地意識到自己愣神之際已經過去了三秒多,趕緊抹了把額頭的汗,緊著說道:“大小姐,您好心有好報,老周我以往若有對不住大小姐的地方,還往您大人大量別跟我計較,以後我絕對是惟大小姐之命是從,大小姐您說往東,我絕不往西,;大小姐您說爬牆,我絕不上梯……”
“好了好了好了,這些就是你費盡心思想要跟我說的?”許溫蒂故意板起臉。明知道這老家夥假意投誠,但是念在他留在楚家還是有用的份兒上,許溫蒂暫時不想跟他撕破臉。
“是是是,希望大小姐明白老周的心意,既往不咎,一切就看老周日後的表現吧。”周管家笑眯眯的,眼瞅著一雙眼睛笑成了兩條縫兒。
“好吧,我考慮考慮,心情好的時候再答複你。”許溫蒂學著周管家的模樣,一雙大眼睛笑得彎彎的,眼中狡黠閃動。
“……”周管家張著嘴巴,登時無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