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又見裴詔
對了，就是碗。
綰。
裴缺看著興奮的小貓兒，卻是愈發的疑惑了：這阿九今日是怎麽了？
寧綰見裴缺還是不明白，便急得撓了撓腦袋，“喵~”的叫了一聲。可是一想：也對啊，裴缺怎麽可能想到自己就是寧綰，畢竟昨日他們才剛見過麵呢。
見小貓兒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裴缺便戳了戳它的臉，低聲道：“若是無聊了，便去後院玩，可不許亂跑。”這小貓兒傷還未好呢。
“喵~”寧綰乖乖叫了一聲以作回應。
她不急，先以阿九的身份陪陪他吧。
乾和殿。
明元帝的身體一天是不如一天，裴缺身為太子，許多事情都落在了他的肩上。明元帝十分器重這個兒子，唯一遺憾的便是裴缺的身體。
後宮鬥爭，許多未出生的孩子都成了犧牲品，裴缺雖然順利出生，但是卻差點早早的夭折，如今能活到弱冠之年，也算是僥幸。明元帝知道這個兒子不喜與人接觸，幸虧他身邊還有一個國師。
大昭國師楚雲深雖然年輕，但是卻是忠心耿耿，能力極強。國師不僅保護了裴缺的安全，更是想辦法為他尋覓良藥，早日恢複健康。
前國師曾在裴缺出生之際占卜過，二十歲之前切莫近女色。對於明元帝而言，皇嗣固然重要，但是卻不及他的性命，隻要以後健健康康的，還怕沒有子嗣。明元帝知道自己這個兒子清心寡欲，在皇室實屬少見，曾多次提起立太子妃一事，卻被他婉拒。
雖然碰不得女色，但是太子妃還是要立的。
明元帝幽幽的歎了一口氣。
“皇上莫急，太子殿下遲遲不肯娶妻，隻怕是心裏有了心儀的女子。”身為乾和殿的太監總管，曹安安慰道。
明元帝年過五旬，兩鬢花白，雙目有些渾濁，看上去卻是天子風範，不怒自威，“缺兒身為太子，喜歡什麽姑娘，娶就是了。”若是心儀，成親即可。
“皇上你還記得越國公府的那位姑娘嗎？”曹安道，見明元帝稍稍皺眉，便繼續說著，“越國公府的嫡女單名一個綰字，自小與太子殿下的關係極好，幼時常常形影不離。”
這麽說起來，明元帝頓時有了一些印象，臉上浮現起一絲笑意，“那小姑娘的確機靈可愛，不過……這幾年沒怎麽進宮，與缺兒也不曾碰過麵。”話至尾端，明元帝的語氣稍稍有一些遺憾，畢竟裴缺願意親近的人太少。
曹安含笑，“姑娘大了自然麵皮薄，不會像幼時那般黏著太子殿下，不過奴才聽說，昨日……昨日太子殿下早早就去了明秀山莊。”
明元帝頓悟，雙眸一亮，“你說缺兒他約了……”
“如今越國公家的小姐不過十四，還有兩年才及笄。奴才想，待及笄之日，太子殿下定然會找皇上您賜婚，所以皇上不必再為太子殿下的婚事操心，好好保重龍體。”
這個意思就是說啊：皇上啊，你就放心好了，太子殿下早就有了太子妃的人選，你就等著抱皇孫好了，真的不用這麽擔心。
可是明元帝一聽卻是急了，被裴缺看上的女子，自然是最好的。多年前他還是見過幾次那寧綰的，印象還算不錯，加之他賞識越國公，越國公的嫡長子寧玉衡又是驍勇善戰，保衛大昭邊疆。這般想起來，便覺得自家兒子的眼光真是頂頂好的。
可是……那才十四啊。明元帝皺眉，顯然是有些等不及了。雖說如今成親也不為過，但是他見自家兒子如此看重寧綰，看來還是及笄時再娶進宮好了。
不過……明元帝笑了，“既然朕短時間內還抱不上孫兒，想讓他倆定個親總是沒錯的吧。”
對，就這麽決定。明元帝笑笑，頓時心情大好，這模樣看上去就像是今兒個就可以抱上孫兒似的。
曹安俯首行禮，“皇上英明。”
明元帝笑著瞪了他一眼，“朕自然是英明的。”
英明的明元帝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這個平日溫順的兒子聽到他的話之後，便是一口的否決。
明元帝驚呆了，霍的一下從龍椅上站了起來，“你不是很喜歡……”
“父皇，兒臣的婚事還不急。”太子殿下言辭淡淡卻是果決道。
你不急，朕急啊！明元帝心中暗道。因是裴缺身體的緣故，他從小便不太約束他，事事順著他，好在這兒子也算是懂事，從不讓他操心，如今都二十了，太子妃遲遲未立，這可不行。
明元帝立刻板起臉，“原因呢？”
裴缺抬眼，看著自己的父皇，“父皇您知道原因。”他碰不得女色。雖然如今身體好轉，但若是定了親，綰綰就是準太子妃，萬一有一日他……綰綰該怎麽辦？以後便再也嫁不得別人——若他不在了，便是毀了她一生。
明元帝微楞，剛想開口，但見自家兒子眼中的堅定，便也心軟了。得了，他如此重視那寧綰，他現在是瞎子都看得出來的。皇室最缺的便是真心，雖然這對於一個儲君來說是軟肋，但是他真的不忍心。
“朕乏了，下去吧。這事……就當朕今日沒有提過。”明元帝坐下，揮了揮手。
裴缺頷首，“兒臣告退。”
裴缺回到東宮的時候，便看見那小貓兒正在後院的花叢中亂竄。雲錦一般的花海，那一團雪白看起來尤為顯眼，毛茸茸的尾巴掃過海棠，落下一地的花瓣。
“喵喵~”
他的小貓兒，玩得可真開心。裴缺不禁目光泛柔。
嘴角揚起的笑意在下一刻凝結——他想起那個曾經喜歡跟在她身後的小丫頭，也是愛亂跑，銀鈴般的笑聲讓他欽羨不已。
“喵~”寧綰一見裴缺回來了，便雀躍的朝著他奔了過來，熱情的“喵喵喵~”
裴缺失笑，稍稍俯身，這小貓兒便熟稔的跳進了他的懷裏，親昵極了。他揉著它的腦袋道：“可真髒啊。”
“喵嗚……”被嫌棄了，寧綰的聲音低低，將腦袋埋入柔軟的毛發之中。
見它這副模樣，裴缺忍不住笑出了聲，喃喃道：“原來還知道害臊？”
這下是被嘲笑了。寧綰低著腦袋暗暗想著：等下次回到自己的身體，就讓你知道什麽叫真正的害臊。她知道裴缺的臉皮子薄，下次一定要好好調|戲他一番。
裴缺自然不知道自家的小貓兒心裏在想些什麽，看它渾身髒兮兮的，便忙抱回去沐浴。以前養貓他也不曾這般親力親為，可是如今他卻喜歡親自照顧它，總覺得這小貓兒乖巧可愛，讓他愈發的歡喜。
貓兒畏水，每一次給它沐浴，總是“喵喵喵”直叫，濕漉漉的身子便朝著他的懷裏撲，蹭啊蹭。好幾次一旁伺候的長安都看不下去了：哪有這麽不知分寸的貓？！
作為一隻貓，寧綰還是很怕水的。可是裴缺幫她洗的時候，她便覺得很是安心。溫熱的手指插|入她的毛發之中，動作可溫柔了，她便是忍不住舒服的哼哼了起來。
——她最喜歡裴缺給她洗澡了~
洗幹淨了，寧綰便眯著眼睛，躺在籃子裏打滾，這副小模樣看起來要多歡樂就有多歡樂。
裴缺喜歡幹淨，不過每次給她洗完澡之後袍子就被他弄得髒兮兮的，隻能去浴池洗個澡了。嗯……她是故意這麽做的。因為每次裴缺看見她調皮的樣子，一點都不會生氣，反而會笑得很開心。
她喜歡裴缺衝著她笑，喜歡裴缺開心的樣子。
良久，還未見裴缺過來，她便是按捺不住，跳了下來。
東宮這邊統共有幾十名宮女太監，但是她看到的次數卻是很少，裴缺不喜歡被人打擾，隻留常安一人伺候著，沐浴的時候，更是不喜歡被人伺候了。
起初見著光|溜|溜的裴缺她簡直不敢直視，可是相處了這麽久，她便是完全習慣了——反正他倆以後是要成親的，先看看也無妨。
不過現在要解決這個最關鍵的問題——回到自己的身體裏去。
寧綰去了浴池，發現裴缺壓根兒就不在。於是便朝著側殿跑去……
“雖然知道那貓兒是皇兄的愛寵……”
這個聲音……好熟悉啊。寧綰一愣，突然想到了什麽——是裴詔啊，他怎麽來這兒了？
一想到幾次三番差點被裴詔弄死，她便是氣極了，對這位二皇子殿下可謂是一點好感都沒有。同樣是皇室血脈，怎麽差這麽多？
寧綰想也不想，便跑了進去。她見裴缺坐在主位，一臉淡然的飲著茶，便身形一躍，直直的撲進了他的懷裏，“喵嗚~”
原是坐在的裴詔突然起身。她看著裴缺懷裏的這隻貓兒，眸色一沉，麵上卻帶著笑意，“皇兄，你且看看。”語罷，他便將寬袖下的手伸了出來。
裴詔養尊處優，雙手自然是白皙無暇，可是此刻……右手的手背之上，有四條明顯的抓痕，看起來觸目驚心。
“皇兄，你是知道的，我素來受不得一點的傷痕。若是別的事，便也罷了，但是此事，忍不得。”他原以為這隻小畜生已經被他弄死了，卻不料竟然如此命大。
裴缺不是寶貝麽？但是再怎麽寶貝，敢傷害皇子，便是死路一條，何況這還隻是一隻畜生而已。
裴缺沒有說話，但明顯是心情不悅。他不急不緩的看了裴昭一眼，緩緩開口道：“那你想如何？”
“這貓兒是皇兄的愛寵，自然是不會傷它性命，不過……”裴詔盯著那小貓兒，淡笑道，“讓我帶回去玩玩解解悶，十日後便奉還，如何？”
裴缺的麵色如常。十歲的時候，裴詔便從他這兒帶走了第一隻貓，最後卻是一句——“這小貓兒也太不禁玩了。”他隻是覺得惋惜，隔了好長時日才養了第二隻貓。
他知道父皇從小待自己好，卻不喜歡裴詔。他心中甚是愧疚，便事事讓著他，不與他計較，如今卻讓他在自己的麵前愈發的囂張。
今日他竟然想要走阿九。
裴缺冷著臉
他還真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