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在外麵聽見侯爺叫人過來,心裏一沉,忙跑進來看了一眼卻看見四小姐緊緊地貼著侯爺站著,侯爺一手往後圈在她細弱的腰肢上,一手指著床上躺著的夫人,不知出了何事

看見桐露進來,楚華謹猛地把環住裴舒芬細腰的胳膊縮了回來,背在身後,肅然對桐露道:不是讓你去請大夫,你進來做什麽?

桐露忙屈膝行禮道:奴婢進來看看夫人有何吩咐

趕快去請大夫!!!楚華謹怒吼道

桐露忙應了聲是,瞥了一眼精致的千工拔步床上躺著的毫無知覺的夫人,轉頭抹去眼角的一滴淚,趕緊出了上房,去二門讓人請大夫進來

裴舒芬有些惴惴不安的樣子,對楚華謹低聲道:侯爺,桐露剛才看見我們了

楚華謹低頭看見裴舒芬驚惶失措的樣子,心下不忍,也低聲安慰她道:別怕,有我在,什麽都不用怕

可是桐露是裴家的家生子裴舒芬惴惴不安地道若是桐露給夏夫人透了口信,裴舒芬相信,以嫡母夏夫人的脾氣和為人,定是死也不會同意自己嫁給侯爺

該如何讓桐露閉嘴呢?裴舒芬暗暗盤算起來她低頭看見姐姐的陳表被扔在地上,心念一動,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走過去,踏在了那陳表上

楚華謹不知她在想什麽,看了她惶恐不安的樣子一眼,心裏越發憐惜起來:連個家生子丫鬟都要忌憚三分,可見她在裴家過得是什麽日子!

你不用擔心,她不過是個丫鬟,自然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楚華謹冷冷地說道

這個桐露,以前死活不願做他的通房,也就罷了,他從來不強迫女人他有自己的驕傲,一應女子,都自願在他身下綻放可是這次她若是再不知好歹,胡亂嚼舌根,他有的是手段收拾她!

裴舒芬聽了這話,重重地點點頭,看著楚華謹英俊的麵龐,綻開一個如花的微笑她已是盡了人事了,剩下的,隻有聽天命了

桐露心神不寧地在二門上等著大夫過來她想起昨晚半夜時分,夫人突然從惡夢中驚醒,大汗淋漓自夫人病了之後,侯爺再也不跟夫人同房到了上房,晚上也隻去桐葉或者桐雪的耳房待一待,然後歇在暖閣裏

所以夫人床前,一直是桐露值夜她睡臥警醒,見夫人醒過來了,忙上前仔細幫夫人擦洗換衣夫人當時怔怔地看了她一會兒,當下就找出了她的賣身契,提前賞給了她還跟她說,若是夫人來不及親自送她出嫁,就讓她去找夫人的娘家裴家人做主另外又給了她一幅赤金累絲頭麵和一幅純銀絞絲頭麵,當作給她添妝

夫人昨晚,到底夢見了什麽?桐露有些迷惑她聽老輩人說過,快要過世的人,都格外耳聰目明,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見的東西

若是夫人真的夢見了今兒的事情,夫人應該不會跟四小姐起爭執才是可是如果一點跡象也沒有,夫人為何要把身契提前還給了自己,還說了那些話?難道夫人夢見的,是別人的事情,跟她自己無關?

想到夫人對她的恩德,桐露又忍不住拭了拭淚

看見二門上的婆子帶著大夫急匆匆地趕過來了,桐露忙打了招呼,領著大夫轉身就走

大夫跟在桐露身後進了上房,先止步在外間,對桐露道:請姐姐先進去看看夫人準備妥當了沒有裴舒凡近來病勢愈加沉重,大夫都是到內室給她診脈

桐露含淚轉身道:大夫請進吧,夫人正等著呢

大夫做了個請的手勢,讓桐露在前麵帶路

桐露走到內室門口,定了定神,對裏麵道:侯爺,四小姐,大夫過來了

過了半晌,聽見裏麵傳來寧遠侯楚華謹不緊不慢的聲音,道:讓大夫進來吧

桐露掀開簾子,側身讓大夫進去

大夫進了內室,看見寧遠侯坐在床邊,身旁站著一個嬌弱俏麗的小姑娘而寧遠侯夫人裴舒凡正躺在床上,身上蓋著袷花薄紗被,兩眼圓睜,一動不動

大夫的心裏便咯噔一下他作為大夫,自然見多識廣,夫人這幅樣子,看上去可是大大地不妙

楚華謹看見大夫瞠目結舌的樣子,心裏一沉,起身站到一旁道:趕緊給我診脈!傻站著在那裏做什麽?!

裴舒芬見侯爺走到一邊,也趕緊跟了過去,十分怯弱的樣子,低著頭,不敢往床上看一眼

大夫忙對著寧遠侯唱了個諾,躬身過去給夫人診脈

夫人的手嚴嚴實實地放在被子裏麵

大夫回過頭來,為難地看了寧遠侯一眼,囁嚅道:侯爺,夫人的胳膊在被子裏麵

楚華謹不耐煩了,瞪著大夫道:那就把胳膊拿出來!磨磨蹭蹭,誤了夫人的病,我唯你是問!

大夫打了個哆嗦,正要咬牙把手伸到被子裏麵,把夫人的胳膊掏出來桐露幾步趕了上來,坐到床邊,道:讓奴婢來吧說著,把手輕輕地伸進了被子裏麵,輕柔地把夫人的右胳膊從被子裏掏了出來

大夫鬆了口氣,對桐露低聲道了謝,才伸出兩個手指頭,搭在夫人的脈搏上,診起脈來

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大夫已經對桐露道:請姐姐給夫人換另一隻胳膊

桐露依言把夫人的另一隻胳膊也從被子裏掏了出來

大夫又輕輕診了診脈,搖搖頭,還撥開夫人的眼斂看了看

請侯爺節哀,夫人病入膏肓這麽久,今日終於脫離苦海,榮登仙界去了大夫起身對寧遠侯楚華謹拱手道

楚華謹嚇了一大跳,他原以為裴舒凡不過是氣暈了過去,誰知竟然已經?!

大夫,請再診一診吧!裴舒芬瞥見楚華謹臉上難以掩飾的傷痛,忙走過來,唰地一聲跪到了大姐的床前,對大夫苦苦哀求,剛才姐姐還跟我說話來著,怎麽一下子就去了呢?大夫一定是診錯了!

大夫到寧遠侯府也有一陣子了,對裴舒凡的病情當然心知肚明可是他並不是裴舒凡的主治大夫先前的大夫,本來是定南侯薦過來的神醫,不知出了何事,前幾天被夫人趕走了,換上自己這個以前一直給神醫打下手的大夫

夫人的病,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這種事情,也是避免不了的還請小姐,節哀大夫對裴舒芬安慰道

桐露在一旁一言不發,淚流滿麵,也給裴舒凡跪下了,連磕了三個頭

楚華謹怔怔地在床邊的圈椅上坐了下來,發現自己居然如此難受他本來以為,她做了那麽多讓他煩心的事,他該是厭煩她的她死了,他該是鬆了一口氣才是可是在心底裏,還是說不出的難受

他一直知道自己並不是鐵石心腸的人,看來就算,他的心裏,還是放不下她的況且裴舒凡是他的原配發妻,夫妻這麽多年,一直相敬如賓,也是有情分的兩人最大的一次爭吵,就是她死前的這一次

想到自己剛剛對裴舒凡的粗暴,楚華謹有些羞愧難言,用手遮了臉,也忍不住流起淚來

若是知道他那一推,會催了裴舒凡的命,楚華謹覺得自己寧願氣急攻心,也不會動她一根手指頭!

裴舒芬回過頭來,卻見楚華謹一臉痛悔的樣子,居然還哭了出來!裴舒芬心裏一沉:看來侯爺,也不是對他妻子完全沒有情分

侯爺節哀!這話雖說不該我說,可是姐姐如今去了,大大小小的事,都要靠侯爺拿主意操持了裴舒芬起身走到楚華謹身邊,怯生生地提醒道

楚華謹捂了臉,嗡聲道:我知道,你讓我靜一會兒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