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京城裏很多人都很忙碌。高門大族的年節吃請正進入**。初八之前,都是各家親戚之間的走動吃請。初八之後,就輪到同僚同年和各路朋友,有些規矩大,門檻高的人家,連家裏的下人都比一般人家要豪富,也會請了主子去自己家裏坐一坐,吃頓酒,聽場戲,聯絡一下主亻卜感情。

皇城外宮城裏的承祥殿,是大皇子的住處。一年後,他將在這裏大婚,然後搬到皇城外給他預備的親王府裏居住。皇城裏的東宮當然是留給太子的,如今太子未封,皇子滿了十五歲就要離開內宮,去外宮城居住。

宏宣帝現在五個皇子,最大的三個都是皇後所出。大皇子今年十七歲,二皇子今年十五歲,都已經搬到了外宮城裏。大皇子住了承祥殿,二皇子住了景德殿,兩個宮室挨著,兩兄弟平日裏也經常往來。

他們跟著宏宣帝和皇後回到京城的時候,大皇子已經十歲,二皇子也已八歲,都到了懂事的年紀。不比三皇子以及和熙公主,這兩個算是在宮裏長大的。當年在民間的事情,三皇子和和熙公主基本上已經記不清了。大皇子和二皇子卻還記得以前他們一家在西南時候的事情,對於以前的爹娘,現在的父皇、母後,心情都很複雜。

這天一大早,大皇子正坐在偏殿裏吃早飯,三皇子如同一顆小油豆子一樣爆了進束,大聲叫;“大哥!”聲震屋宇,讓大皇子端著粥碗的手抖了一抖,才慢慢地抬起頭,看著三皇子苦笑著搖搖頭,道;“三弟,你真的是宮裏長大的嗎?”

三皇子非常的跳脫,從小就頑皮。宏宣帝又說他這樣很好不要拘了他,小小年紀就同泥塑木偶一樣,有什麽意思?

在宏宣帝的縱容下,三皇子當然是〖自〗由成長,無憂無慮。好在他的兩個哥哥都是沉穩厚重之人,他從小就喜歡跟在兩個哥哥身後如同小跟屁蟲一樣,倒是也學了幾分哥哥們的樣子。所以雖然淘氣,但是也知道分寸,又極疼妹妹,友愛兄長,什麽好事都記得先給哥哥,再給妹妹,自己倒是放在最後。

這番心性,讓大皇子和二皇子也都對他非常關愛看重事事記得提點他。

不過三皇子不大愛念書,隻愛騎射,曾經在禦書房經常是墊底的那一個。禦書房的裴太傅提議將自己的外孫楚謙益召進來給三皇子做伴讀,宏宣帝一口允了,也是想讓楚謙益在書本方麵給三皇子多些幫助。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希望三皇子在念書方麵,有所長進的意思。

聽見大皇子又埋汰自己,三皇子不好意思地嗬嗬一笑,坐到了大皇子身邊,敲了敲桌子,對伺候大皇子吃早飯的宮女道;“給我擺幅碗筷我也要吃。”

大皇子使了個眼色旁邊隻看著大皇子行事的宮女趕緊福了一福,去拿了一幅碗筷過來放在三皇子麵前。

三皇子手裏拿了個醬肉包子,惡狠狠地咬了一大口…才滿足地歎了一口氣,道;“還是大哥這裏的醬肉包子好吃!”

大皇子笑了笑,還沒有說話,二皇子已經晃悠著進來,坐到大皇子的另一邊,慢悠悠地道;”這是自然。你在內宮吃得醬肉包子,是禦膳房那些黑了心的隻會做溫火膳的廚子們做的,那比得上大哥這邊,巧手銘心姐姐親手做得醬肉包子呢?—是吧?”衝站在旁邊的大宮女眨了眨眼。

那位大宮女,正是大皇子的貼身侍女銘心,本來是皇後給大皇子預備的房裏人。大皇子卻推說未娶妻,執意不肯,讓銘心做了承祥殿裏管總的頭兒,除了大皇子的內室她不能進去…哪裏都歸她管。

皇後也曾暗示大皇子,以後成親的時候,若不想留銘心,將她放了出去也使得,宮裏的避孕湯也齊全,不用擔心會有庶出皇子出來,給以後的皇子妃添堵。

大皇子卻說,銘心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他既然不想照顧她一輩子,就沒得耽誤人家以後的大好姻緣。皇後以為大皇子看不上銘心,也曾聽了大嫂裴舒芬的建議,命宗人府挑幾個身家清白的絕色女子進來,送到大皇子的宮裏,惹得大皇子不僅將幾位佳人都原封不動地送了回來,還發了好大一通脾氣。皇後才罷了,再不敢給他送女人。

二皇子就不一樣,他滿了十五歲,就有了自己的第一個女人。不過他從來就沒把這些女人放在心上,也對她們明言,以後他娶妃的時候,這些人都要放出去的,別存著別的心思七想八想。以後他的側妃侍妾,也會讓正妃來操持,不會自己直接納了,打嫡妻的臉麵。

聽見二皇子打趣的話,銘心漲紅了臉,屈膝行禮道;“二皇子過獎了。”又對皇子道;“三皇子若是喜歡,銘心再去廚房多做一籠給三皇子帶回去用。”

三皇子聽了大喜,笑眯眯地揮手道;“正好!正好!快去!快去!”

銘心笑著看了大皇子一眼,大皇子也點點頭…道;“去吧。記得看著點兒,從頭到尾不能離了你的眼睛,知道嗎?”

銘心忙行禮道;“大皇子放心。奴婢不會讓別人插手的。”

給皇子做吃食,小心沒過譽的。不過外宮城裏暗衛多,比內宮管得還嚴些,想做手腳的人還真是很少。

等銘心出去了,偏殿裏隻剩下兄弟三人。

三皇子又拿了一個醬肉包子,含在嘴裏,有些含糊不清地道;“大哥、二哥,你們今日要去哪裏玩?”

大皇子和二皇子相視一笑,對三皇子笑道;“我們去哪裏…關你什麽事?”

三皇子不到十五歲,不得擅自出宮,跟大皇子和二皇子不同。

三皇子笑眯眯的臉立刻垮了下來,嘟噥道;“………………你們不帶我去,我去父皇那裏告狀,就說,大哥………………”說到這裏,三皇子狡黠地看了大皇子一眼,擺出一幅“我知道你的秘密”的樣子,洋洋自得。

大皇子低了頭繼續喝粥,當沒聽見他的“威脅”。

二皇子卻眯了眼睛,看著三皇子,懶洋洋地道;“有本事,你去告去。以後可別再哭哭啼啼過來道歉求饒,也別怪我們再不帶你出去……………二皇子的聲音雖輕柔,聽在三皇子耳朵裏,想起以前被二哥“惡整”的那些事,輕輕打了個寒戰,不敢再嘴硬,換了軟軟的腔調,一心一意地求起情來。

大皇子和二皇子如看猴戲一樣看著三皇子求了半天,才起身擦了擦嘴。

大皇子從袖袋裏掏出一個出宮的令牌,扔給三皇子,道;“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們自己出去。這是我昨日向父皇求的令牌,便宜你了。”意思是,其實大皇子昨日已經求得宏宣帝同意,三皇子剛才的作小伏低,其實白做了。

三皇子見自己的意圖又一次被大哥“料敵在先”不由扁了扁嘴,做出一幅不情願的樣子。手裏卻將那出宮的令牌握得緊緊的,抿得緊緊的嘴角微微上翹,將他喜悅的心情暴露無疑。

大皇子和二皇子相視一笑,對著三皇子一招手,道;“我們今日要騎馬出去。你去讓人把你的小八牽過來吧。”

三皇子年歲小,身量還未長成,平日裏都是騎得一匹長不高的煽馬,三皇子給起名“小八”也是有一段來曆的。那馬的馬力不錯,就是外觀上難看了些。特別是跟大皇子和二皇子那兩匹四蹄踏雪和烏雲追月的寶駒相比,簡直是丟人丟到姥姥家去了。

看見三皇子目瞪口呆的樣兒,大皇子和二皇子終於覺得今日就算帶著這個弟弟再麻煩,這時他臉上的表情也值回票價了。

“喂,還去不去?不去我們先走了哈。”二皇子還在那裏火上加油。

三皇子咬了咬牙,反正是微服出去,也沒人知道他是皇子。去就去,誰怕誰!

過了一頓飯的功夫,兩個身姿不凡的年輕人帶著一個俊俏的少年郎,已經來到京城的大街上。

“大哥,要不要先去你的王府看一看?”二皇子笑得有些狡。

大皇子點點頭,揚鞭在馬上抽了一鞭,道;“自然要去看看。也不知道在搞什麽鬼,快兩年了,還說沒有造好。”一邊說,一邊嘴角微微翹了起束。

大皇子的府邸,在京城的核心地段,同輝國公府就隔了一條巷子。

三個人騎著馬來到這裏,大皇子卻沒有看一眼自己未完工的府邸,隻是溜到輝國公府的一邊院牆底下,打了呼哨。

未過多久,那邊也傳來一聲呼哨。

再過了一會兒,輝國公府靠近這邊的一個小小的角門吱呀一聲開了,鑽出一個身著青衣的小廝模樣的人,閃身出了輝國公府。

大皇子一見來人,眼前一亮,赴緊縱馬上前,伸出手對來人簡短地道;“上馬!”

那人揚起頭,衝著大皇子粲然一笑,握住大皇子的手,微一借力,便上了大皇子的馬,坐在了他的身後。

三皇子騎著自己的小煽馬,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幕,有些結結巴巴地道;“小………………小………………七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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