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見夫人點穿了她的用心,隻能繼續磕頭不已,不敢再說話

你嫂子娘家的鋪子,什麽時候開得?有沒有打過我們寧遠侯府的名頭?裴舒凡繼續問道

桂姨娘臉上更紅,頭垂得更低,小聲道:去年開的至於有沒有打過寧遠侯府的名頭,這樣子看上去,自然是有的

裴舒凡輕輕歎了一口氣,這也不是什麽大事自己在外麵也有好幾個鋪子,都是大咧咧地打著寧遠侯府的招牌,唯恐人不知道,自然也從來沒有人敢上門來勒索為難

又是一個私相傳遞看來,最近你們趁我病了,倒是鬆懈了許多沒有讓你們每天立規矩,就越發閑的慌了裴舒凡的聲音越來越冷冽

桂姨娘心慌意亂,隻是磕頭不斷,很快就把額頭磕的紅腫起來

下去吧,讓方姨娘進來裴舒凡揮手打發了桂姨娘下去

方姨娘還是披著那件蓮青色哆羅呢的鬥篷進來,笑吟吟地給裴舒凡行了禮,問道:夫人有何事吩咐?

裴舒凡看了她一眼,指了指旁邊的簽到簿問道:這是什麽,不用我說了吧?

方姨娘點點頭,道:夫人冰雪聰明,自然知道出了什麽事這府裏上上下下,哪件事瞞得過夫人去?

裴舒凡聽見方姨娘話裏有話,看了她一眼,道:坐下說話吧

桐葉在一旁看得很是驚訝剛才幾個姨娘,夫人可沒有給過好眼色為何獨獨對方姨娘待遇不同?

裴舒凡讓桐葉給方姨娘上了茶,又吩咐她道:桐葉,你先回去上房,看看有哪些人去了上房的院子裏嚼舌頭去了另外讓桐露在議事廳門口守著去,不讓人靠近議事廳我有話,要對方姨娘說上房的院子裏,正攤開晾曬著益兒和謙謙送去漿洗房的衣物,自然會有有心的和無心的人過去瞧瞧

桐葉屈膝行禮退下,將四四方方的議事廳留給了夫人和方姨娘

因是冬日裏,議事廳的垂花拱門那裏用上了厚厚的棉門簾這門簾不僅擋風,還隔音,屋裏便十分安靜

裴舒凡拿過一旁的漁樵耕讀鏨花白銅手爐在手裏捂著,看向方姨娘道:你前天下午去漿洗房做什麽了?

方姨娘紅唇輕啟,露出一排潔白的編貝小齒,道:妾前兒剛得了一件繡著百子戲春圖的縐紗半臂,做工十分精細妾擔心漿洗房的人不識貨,給妾洗壞了,所以專程去了一趟漿洗房,給婆子仔細交待了一下

裴舒凡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道:是嗎?縐紗半臂是春天穿的,如今正是冬日裏,你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方姨娘兩手一攤,對裴舒凡道:夫人明鑒,自然知道有些東西是春日裏才有的妾不過是聽人說了,春日裏,等夫人大好了,就要好好慶祝一番四少爺是夫人的嫡親兒子,自當跟在夫人左右伺候才是裴舒凡的嫡子楚謙益,在整個寧遠侯府裏,排行第四楚家二房還有個嫡子,比楚謙益大三歲

裴舒凡聽了方姨娘的話,攥著白銅手爐的手青筋直冒,點頭道:你有心了其實也不必大費周折,直接跟我說了,我自然會多多照應這樣費心慶祝的人

方姨娘捂了嘴笑道:夫人說哪裏話?這種事,當然是要給夫人和四少爺一個驚喜的紅口白牙的,又沒有證據,哪裏會有人信呢?夫人就算查,一切還沒影呢,到哪裏去查呢?妾就算是說了,也會被人傳了出去,說妾捕風捉影,挑撥是非到時候,人家要更謹慎一些,換了別的法子,誰又能知道呢?這件事,妾也是知道夫人是明白人,才多此一舉的說完,方姨娘又起身對裴舒凡盈盈一禮,道:妾碰上夫人這樣的主母,原本是妾的福氣妾隻望這福氣能長長久久就好了

裴舒凡隻覺得腦仁兒一陣陣地疼,身子不斷發虛,額頭上的冷汗也冒出來了,順著她擦了一層薄薄的茉莉粉的臉頰流了下來她知道自己這病,是熬不過這個冬天去的也就是說,已經有人在盤算,等她去了,明年春天楊花飛舞的時候,自己三歲大的兒子,也會跟著自己去了而且聽方姨娘的意思,自己的院子裏,也不是鐵板一塊的

夫人?夫人?您還好吧?方姨娘的聲音似乎從遙遠的天邊傳了過來

裴舒凡定了定神,對方姨娘道:你有心了這件事,你還是草率了些若是讓侯爺知道,被有心人再添上幾句話,你的前程就毀了你難道不覺得,你謀劃的這件事,進行得太順利了嗎?我的院子裏有人,你的院子裏又何嚐沒有人?你被人拿來做了投石問路的那塊石頭,這是要一石二鳥啊益兒固然擋了一些人的路,可你也是別人的眼中釘啊!

方姨娘聽了裴舒凡的話,歪著頭細細想了一下,紅潤細膩的臉上逐漸變得雪白起來:夫人是說,有人要把這事鬧大?鬧到侯爺那裏?

裴舒凡閉著眼睛,點了點頭,道:我已經派人看緊了漿洗房如果我沒有猜錯,有人現在已經把一包楊花粉,放到你的院子裏去了,正等著我下令查抄呢

有人要動夫人的嫡子,夫人自然不會手軟,查抄是必然的等從方姨娘院子裏查出楊花粉,自然就能告到侯爺那裏

再說方姨娘在這件事上,也不是完全無辜的雖然她的用意是好的,是要給夫人敲一敲警鍾可是她的法子,卻不是那麽妥當,很容易被人利用過來,反將她一軍

況且侯爺現在的新寵就是方姨娘,隻要讓侯爺知道方姨娘有意謀害嫡子,方姨娘一定會被冷落,甚至被送到莊子上關起來隻要扳倒方姨娘,別的人,自然就可以繼續雨露均占了

這件事鬧大了,就算害不到侯爺的嫡子楚謙益,也能扳倒侯爺的新歡方姨娘也算是謀劃的人見機得快,須臾間就有了對策可惜她們還是低估了裴舒凡

夫人,夫人,你一定要救救妾!妾把聽來的事情都告訴夫人,隻求夫人援手!方姨娘趕緊給裴舒凡跪下,花容失色地泣道

裴舒凡低垂著頭聽方姨娘一五一十說完她前幾天聽來的話,尋思了一會兒,道:你放心,這情,我領了我不僅領你的情,還要好好地幫你一把你現在回去自己的院子裏,看看有沒有生人來過,都見了什麽人,等查出那包楊花粉,你親自給寧媽媽送過來,就說是我讓你尋的,給益兒治病用的

方姨娘忙領命而去

剩下隻有桐雪沒有問到不過裴舒凡也不想再問了不管桐雪有沒有參與,她住在齊姨娘的春甲院,又懷著胎,如今自身都難保若是她還癡心妄想別的東西,就算裴舒凡想對她網開一麵,別的人也不會容下她的

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恕

裴舒凡終於決定要在自己撒手歸西之前,好好清理一下侯府的內院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