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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曼一覺睡到中午,差點耽誤合唱團集合時間。
“爸你怎麽不早點叫我,看都快沒空吃飯了。”
王繼周端著瓷碗,裏麵正是湯圓。趁著閨女抬頭功夫就喂她一個,到收拾好東西,王曼已經吃了五個豆沙湯圓,滿嘴甜膩膩,膩到死。
“早上怎麽都叫不醒你。”
“有這事?”
王曼狐疑,好像還真是。空間中種田不用體力,靠得是精神。以往精神頭消耗速度小於恢複速度,她每天出來都是精力充沛。可昨天……
想到昨天,湯圓甜膩的味道更是上頭,彎腰她對著邊上痰盂吐個幹幹淨淨。
王繼周給她倒來一杯清水,拍打著她背:“曼曼別想那些,都過去了。”
正勸著院外響起敲門聲,打開門,外麵蘇明菊攙扶著蘇姥姥進來。王繼周狐疑,過年的時候蘇家毫無動靜,到十五怎麽想著過來。
“繼周哥,深圳那邊打來電話,說大姐涉嫌聚眾賣-淫。”
“啊?”
父女倆心下歡喜,麵露驚訝,警察速度也太快了點。離著報警才過十二小時,他們竟然人抓到,罪名也幾乎定下來。
饒是難以置信,王曼也得誇一句:幹得漂亮!
蘇姥姥滿臉不可置信:“明梅說她在廠裏給人做秘書,她怎麽?怎麽可能?”
蘇明菊安撫著親娘:“繼周哥,我大哥這會已經往深圳那邊趕。我們過來是想找你幫幫忙,你認識電視台虞主任吧?我聽說她是從北京來的。”
王曼更驚訝,蘇明菊是怎麽想的,才會覺得他們該幫忙。要是他們想幫忙,那一開始打電話報警幹嘛?這不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舅舅,過完年我們得從這搬出去了。”
剛起床的臉上帶著疲憊,再耷拉下眼角,她假裝頹喪,這讓找不出理由拒絕地王繼周眼前一亮。
“虞虹也不是做警察的,她應該也沒辦法。”
你自己當警察自己不去求同行,順藤摸瓜把人撈出來,來這找個電視台的幹嘛。
王繼周的意思所有人都明白,蘇姥姥握起蘇明菊的手。明梅再混賬,那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
王曼也看向蘇明菊,他鼻下帶著冒出來的青須,整個人早沒了剛分配工作時的意氣風發。鄒縣比不得北京那樣的大城市,小小的縣城大家彼此知根知底,尤其在體製內工作,活得就是一張臉。在王蘇兩家所有人中,蘇明梅這幾樁事對他影響最大。
真可憐,王曼突然有些感同身受。蘇明菊跟她一樣,血緣關係讓他們永遠擺脫不了蘇明梅。但同時他們又分屬不同的利益體:蘇明梅過得好,做弟弟的蘇明菊也好;但蘇明梅好了,她會很不好。此刻她恍然大悟,前世小舅舅對她的好,或多或少夾雜著點補償心情。
“繼周哥,不瞞你說,我才分配到派出所半年,腳跟都沒站穩。我在吳局跟前說話,應該還比不上曼曼。”
蘇姥姥老淚縱橫:“曼曼,救救你媽。”
王曼看向麵前滿是老年斑的手,姥姥已年近七旬。當年她前頭生下個兒子,養到三歲就死了,然後好幾年才有了蘇明梅。所以雖然是女兒,但她對長女的疼愛很不一般。如今蘇明梅被抓,世界上最傷心的人肯定是她。
但老人很可憐,她也很可憐。
“姥姥,她怎麽能這樣,如果我同學知道……”王曼抽打兩下鼻子,手心握著空間買的催淚眼藥水,抹上去後眼淚如噴泉般噴湧而出,誰都不能否認她現在很難過。
蘇姥姥疼蘇明梅,王繼周更疼自家親閨女。尤其他老婆爹娘都是白眼狼,就著一個閨女值得疼,那份疼愛可是百分百不打折扣。
將閨女抱在懷裏,他正色道:“找人幫忙另說,明梅這麽做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曼曼?想過她肚子裏另一個孩子!她又不是餓的吃不上飯!當年我和曼曼就是吃不飽飯,也從沒動過這種歪心思。”
啪啪啪打臉,蘇姥姥站起來想哄王曼,卻被王繼周避過去。當著三人的麵,老人直接跪下。
“我替明梅給你賠個不是。”
王繼周趕緊閃過去,受了老人家這一跪,他有理也變成沒理。王曼噴著催淚眼藥水的左手撤下來,小腿在後麵踢下父親膕窩。王繼周會意,就著她力道屈膝朝對麵跪下。
“蘇嬸,你快起來,這事不是我不幫忙,我是真沒辦法。眼見過完十五,沒兩天曼曼就得開學,她可怎麽辦?”
蘇明菊建議:“要不給曼曼換個學校。”
要不是記得她還在裝哭,王曼簡直想跳腳指著他鼻子罵。全縣就實驗中學最好,她憑什麽轉去別的學校。果然蘇明菊跟蘇明竹是親兄弟,損人利己的事做起來一點都不含糊。
王繼周也被打擊到無法組織語言,敞開的門外傳來蒼老但洪亮地聲音:“曼曼在實驗中學呆好好的,老師同學們都喜歡,憑什麽為你們這點事轉學。”
來人是徐爺爺。王曼參加合唱團,老師給每個同學發兩張入場券,本意是邀請父母一起來看。到她這單出一張,二叔一家坐不開,相熟之人也都不缺票,她想了一圈還是送給徐爺爺。老人家愛熱鬧,很高興地收下表示一定跟去。
被蘇家人一攪局,王曼差點忘記這事。
老人家走進屋,摘下他那頂雷鋒帽,吹胡子瞪眼仗義執言:“你們又不是三歲孩子,人犯了錯就該受罰。想當年我在部隊那會,當兵的敢私自去搶老百姓家一粒米,都要拖下去打軍棍;敢跟小日本鬼子那樣強-奸婦女,發現直接就地槍斃。要是每個人作奸犯科後都想著找關係逃避懲罰,那要警察和法官有什麽用?”
蘇姥姥顫抖道:“可明梅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誰家孩子不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石頭縫裏蹦出來的那是孫猴子。你兒子也是當警察的,難道他不知道‘除暴安良’這四個字什麽意思?不除暴?怎麽安良!哪天你家閨女被這些地頭蛇引-誘,弄去任人糟-蹋,你心裏什麽滋味?”
老人家一番話擊中了王繼周內心最深處的恐懼,他也是有閨女的人。如果當初離婚曼曼跟著明梅,她會不會也做雛-妓……想到這種可能,他發誓自己就是拚著坐-牢槍-斃,也要拿菜刀一個個砍了這些畜-生。
這次告蘇明梅告得對,警察抓得好。判,狠狠判!最好讓她把牢底坐穿!
“蘇嬸、明菊,你們走吧,這事我愛莫能助。”
一手摁住一人肩膀,王繼周半推半請地把兩人趕出去。再回頭時,閨女已經套好衣裳,抓起書包,徐叔正在一旁安慰她:
“曼曼不怕,她是她你是你,徐爺爺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其他爺爺奶奶叔叔阿姨也知道。”
前世在蘇家寄人籬下,王曼早就聽慣了大舅媽和蘇麗麗的汙言穢語,如今這點事她還不放在心上。她行得正坐得端,跟同學關係也都不錯。蘇明梅鬧仙人跳離婚都沒影響她的第一學期,這會在深圳犯事也更不會有太大影響。
不過她堅強是一回事,受委屈是另一回事。不能因為她不在乎,就讓別人忽略她所受的那些委屈,然後堂而皇之地得寸進尺。
“徐爺爺,您多給我做點甜甜的麻花,多吃點甜的我心裏就不苦。”
曼曼這孩子怎麽看怎麽可人疼,徐庚一顆都心要化了:“好,想吃多少爺爺都給你炸。”
“徐爺爺真是這世界上第二好的人。”
老人家不樂意了:“那誰第一好?”
“當然是我爸,不過你隻比他差那麽一點點。”王曼捏起手指:“真的,就這麽一丁點,很小很小的一點。”
趕人回來的王繼周剛好聽到這句,摸摸閨女毛茸茸地頭,他心中鬱氣消散一空:“曼曼吃點東西再過去?”
牆上掛鍾響起整點報時聲,王曼趕緊抓上書包:“來不及了,爸,到門口我買個麵包吃。”
“不用,你帶上這個盒飯,上午我給你燉了冰糖雪梨,這會晾涼了,渴了你就喝一口。”
背上書包,左手水壺右手盒飯,王曼以百米衝刺地速度向大院對麵跑去。大巴已經停在實驗小學門前,車上基本坐滿人,見到她趕來指導老師鬆一口氣。
“老師,我能坐靠窗的位置麽?我沒吃飯,盒飯有味道,我想開窗戶吃。”
尹鵬湊上來,接過她的書包:“曼曼,我和磊子給你占了坐,你坐那吃就行。”
王曼揚揚手裏的盒飯:“可是味道很大。”
沈木子正坐在靠窗的位置,見到王曼的鐵皮飯盒,她拉拉皮草披肩嗤笑道:“知道有味道,你不會買個麵包吃,這點錢都不舍得。”
幾個跟班跟著數量王曼的吝嗇,出去表演竟然都舍不得買麵包,反而抓個土拉吧唧的盒飯,你家是得有多缺錢。
十來歲的孩子不同於學步嬰兒,也不同於成人。他們知道怎樣去惡毒,但又遠沒有成年人懂得如何克製自己的惡念,這個年齡段的惡毒是最直接、最不掩飾的。他們沒輕沒重,從不知道自己的一些行為會造成多嚴重後果。嘲笑兩句是輕的,有些壞孩子則直接拉幫結派揪著看不順眼的人往死裏打,而《未成年人保護法》更讓他們有恃無恐。
如今車上幾個小姑娘就是如此,成長中從家庭社會吸收的惡念如黃蜂針般冒出來,找準人就開始開始蜇。
章磊也走下來:“帶盒飯又怎麽了?想吃盒飯,你們爸媽還不給做呢。”
尹鵬補刀:“不就是五毛錢一個的破麵包,你們幾個要那麽饞,就求求哥,哥心情好給你們一人買個。”
中指撥弄下頭發,另一隻手插在褲兜,尹鵬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帥臉引來一大波花癡女的抽氣聲。
尹少真的好帥!
我也沒錢買麵包,汪!
尹少求投喂,雖然人家中午吃了兩大碗米飯,但你買的麵包,就是撐死我也能吃下去。
王曼對這看臉的世界絕望了,她決定回來後就敦促元寶,加速進行美容塑身計劃,靠臉吃飯簡直不能再酸爽。
指導老師及時出來,製止這場亂局:“王曼跟章磊換下位置,你稍微換下位置快點吃完,小心著涼。”
章磊後麵的男生表示他不介意受會冬日冷風吹,事情就這樣決定下來。大巴啟動,王曼敞開盒飯,立馬驚呆了。
快餐杯左邊是醬排骨和水晶白菜,右邊米飯他團成了個小兔子,一截蘿卜做眼睛,白米飯拚出兔子頭、身子和尾巴。
誰來告訴她父親什麽時候做個飯也這麽萌萌噠,這讓她怎麽忍心吃!好想掏出手機拍照發微博怎麽破!
“這麽香,曼曼分我點。”
尹鵬探過頭,立馬被驚呆了:“曼曼,你爸手藝好已經夠讓人嫉妒,盒飯還做成這樣。比起他,我媽不僅不是女人,連個男人都不是。”
王曼鄙視:“嫌阿姨手藝不好,有本事你來做。”
尹鵬倒是有自知之明:“我更不行,其實我媽做飯味道很好,可王叔叔更好。”
被他這麽一嚷嚷,大巴前後的男孩湊過頭來看,然後他們通通被這高大上的盒飯驚住了。
白菜像水晶,排骨散發著誘人的醬肉香,米飯更是好可愛。這麽好的東西哪是五毛錢一個的麵包能比,就是拿十個麵包他們也願意換!
“曼曼,你爸爸真的好厲害。”
“你家明天要開的店裏,賣不賣這種飯。”
家裏有個挑食兒子的指導老師更是靈感爆棚,拿相機全方位各角度的拍照。她敢確定,自己找到了正確的投喂方式,這次一定有效!王曼真是她的小福星。
王曼謙虛地收下眾人讚美:“我家暫時隻賣煎餅果子,以後我爸有空,可能會做盒飯。”
捧場王尹鵬補充:“曼曼,你爸做得煎餅果子也很好吃。哥幾個,咱們都是一個合唱團的,明天一定要去捧場,對不對?”
尹鵬會玩,人也夠大方,從小就是孩子王。他一發話,男孩子自然是一呼百應,崇拜她的小女生也紛紛點頭。王曼看著一大車人,她家那小店真能坐開麽?
帶著懷疑她默默吃著盒飯,整個去市裏的路上,大巴上縈繞著醬排骨的香味。大多數孩子聞著流口水,紛紛好羨慕王曼有個做飯這麽好的爸爸。
除了沈木子,捂著鼻子,排骨香味還是一陣陣傳來,她臉色越來越難看。王曼這臭丫頭,果然晶晶表姐說得對,她就是個討厭鬼,她怎麽不去死!
她怎麽不去死,怎麽不去死!這句話一遍遍在沈木子腦中循環,直到市電影院,這正是本次元宵文藝匯演的場地。
大合唱排在第五個,正式演出前要先進行最後一次彩排。王曼進了更衣室,換上小背心準備套旗袍,元寶突然示警。一抬頭,一牆之隔突然垂直扔過來一串冰淩,直直地朝她頭上落去。近半米長的透明冰淩尖端閃著寒光,在狹小的更衣室內幾乎要落到她頭頂。
王曼扯過棉服,破門而出。她簡直難以相信,就換衣服這空擋,她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