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我恨你

“英兒的事我不知道,靈壽,是我派出去給你消息的。”蕭弘瑾也收起一臉的痛心,負手而立。

看著薛梓彤眼中的憤怒,他知道自己說的什麽,都被她眼中的熊熊大火燒掉了根本進不到她腦子裏去,是啊,一直以來所有的事情,都沒有一個旁觀者,所有的事情都隻有他一人來承擔,薛梓彤眼中閃過一絲遲疑,但緊接著又跟進了一步,逼向蕭弘瑾道:“你的話,我在不會信你一句了。”

蕭弘瑾緊緊閉上眼睛,良久輕聲問道:“那你打算如何處置我。”

薛梓彤收起劍,冷笑道:“你不是很喜歡薛梓柔嗎?你不是愛她愛到可以亡國嗎?那你們就好好在一起。”

“你要殺了我們。”蕭弘瑾的聲音裏沒有一絲起伏,平靜的讓人心驚。

薛梓彤探尋的看著蕭弘瑾,這不一樣的平靜不該出現在她現在想像的蕭弘瑾身上,她想象中的蕭弘瑾卑鄙自私,麵對死亡應該是痛哭流涕跪地求饒的,如何像這般像一個就義的戰士。

“我不會殺了你們,我會在宮裏為你們辟一座小院子,讓你們長長久久的廝守下去。”薛梓彤早就盤算過了,為了久久她的手上絕不會沾上這些髒血,就讓他們在沒有了王權掩蓋的齷齪中彼此厭惡反感,彼此折磨吧。

“萬般痛苦,誅心為上,果然好計謀。”蕭弘瑾嘴角泛起一個無奈的笑,感慨道:“梓彤,我們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

這句話猛的撞進薛梓彤心裏,猝不及防之間,兩雙憂傷的眼睛交織在一起,薛梓彤看著他,薛梓彤真的覺得他的悲傷是真的,或許他真的有什麽苦衷,可是現實殘忍的擺在麵前,他終於始亂終棄,或者從來都隻是利用了自己,他初上位時那般艱難,她陪他過來了,皇子們的不服,薛梓彤按住了,大臣們的狼子野心,薛梓彤幫他剪除了,連景延帝的發難,薛梓彤一人扛下了,可是他卻漸漸疏遠了自己,偷偷摸摸的將薛梓柔迎進了皇宮。

如今這麽多人跟著自己浴血奮戰打到京師,薛梓彤不可能心軟,他們為了幫她奪回正義,流了汗流了淚流了血,薛梓彤怎麽能負了他們,隻因為那虛無縹緲的感覺。

薛梓彤強壓下心裏的起伏,隻當蕭弘瑾是慣會演戲的,避開他那極具蠱惑的眼睛。外麵等候多時的秦季同和兵士都有些擔心,麟德殿中極詭異的安靜。已經有人去抓了薛梓柔來,彼時薛梓柔知道薛梓彤已經闖進皇宮,自己絕對生不如死,已經掛了白綾準備自盡,被趕來的士兵抓了活的出來。

薛梓柔被一眾兵將拖了出來,已經是花容失色,頭發淩亂,衣衫淩亂。秦季同見正好是個由頭可以進去看看發生了什麽,讓兩個兵士押著薛梓柔跟著自己進來。

正看著薛梓彤和蕭弘瑾兩人沉默的對峙著,秦季同看著這個情況也有些難過,他是一直看著兩人的感情從不打不相識,到定情,再到破裂,薛梓彤和蕭弘瑾已經感覺到有人進來,目光都尋了過去,秦季同尷尬一時語塞道:“陛,陛下我已經將薛貴妃帶來了。”

薛梓彤冷冷瞟了眼跪在地上抖成一團的薛梓柔,狄絨人生猛好鬥,而且知道薛梓柔和薛梓彤梁子結的大了,狄絨人愛憎分明,知道薛梓柔不是善類,看薛梓柔又是一臉妖媚,幾個兵士有些耐不住長途跋涉的寂寞,打算用自己的方式為薛梓彤來報仇,反正一路那麽辛苦,就為了這個小娘們,真把她怎麽樣了,薛梓彤估計也不會真處置他們。薛梓柔驚懼交加,看著幾個向自己衝過來的壯漢,雖然有幾個頭腦清醒的提前感到,可是薛梓柔已經被嚇住了,癡癡傻傻的就被拖去了麟德殿。

“她怎麽回事?”薛梓彤寒著臉問道。薛梓柔的神智明顯已經有些不清楚了,低聲喃喃道:“我是皇後,你們膽敢對我無禮,皇上會殺了你們的。”一遍一遍的重複。

秦季同約莫猜出是個什麽情況,可是他也不犯不著為了薛梓柔去得罪狄絨的大兵,蕭弘瑾看著薛梓柔,臉上沒什麽情緒,蕭弘瑾感覺到薛梓彤探尋的目光,輕聲道:“她之前不是這樣的。”

薛梓彤默默記住了這幾個人,對秦季同道:“將皇上和薛貴妃移到靜苑吧。”

秦季同聽命低著頭將蕭弘瑾領了出去,薛梓彤坐在麟德殿叫來梁喜過來問話。靈壽是一直對自己忠心耿耿,雖然蕭弘瑾的話不能全信,可是萬一的希望,也不能放棄,靈壽的死,要明明白白的查個清楚。

梁喜帶著一眾鳳藻宮的宮娥太監跪在了麟德殿,按理這後宮的事不該在這裏處理,可是薛梓彤實在不願再去鳳藻宮那個傷心地了,當年因為極盡寵愛的水晶宮殿,如今成為了笑柄,薛梓彤看著跪在地上的眾人,雖然他們對自己未必多麽忠心,可是到底護著久久周全,能在如此險惡的環境中,保護住久久,他們定然吃了不少苦。

薛梓彤輕歎一聲:“你們護著久久有功,我會逐一封賞。不過我有一件緊要事要問你們。”

眾人看著薛梓彤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姿態都有些畏懼,隻諾諾道:“奴才必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薛梓彤冷峻的目光掃了一圈眾人,烏鴉頭領,穿著一身黑色鬥篷,不祥的立在那邊,薛梓彤緩緩開口,每一句每一個字都打在眾人心裏道:“靈壽的是怎麽死的。”

薛梓彤心裏感到一陣無助的冰涼,這話音一落,眾人驚恐的表情,就將靈壽的死訊坐實了,沒有看到她的屍體,一切都是聽說,心裏總覺得她還活著。

“回稟陛下。”薛梓彤循聲望過去,是那個瘦高的太監,叫作梁喜,梁喜樣子恭敬,可是卻有著一種不卑不亢之感,很有幾分他師父當年的樣子:“奴才大膽,想單獨和您稟告。”

薛梓彤皺著眉頭道:“將其餘人帶出去,沒有我的命令,不準放他們出來,也不準他們見任何人。”

侍衛領命帶著婢女太監們自去了,麟德殿立馬就空空落落了起來,薛梓彤裹了裹身上的披風,沉聲對梁喜說道:“我認得你,你師父跟著先帝,是個很讓人尊敬的人,希望你不要辜負他,久久得你看護,一直安好,我也很欣賞你,所以,注意你說的每一個字。”

梁喜低著頭,弓著身子回稟道:“奴才謹記娘娘的教誨,絕不敢欺瞞娘娘。娘娘離宮後,薛貴妃來過鳳藻宮一次,自那之後皇上就命重兵守住鳳藻宮,不準我們出,也不準外人近,也是自那之後薛貴妃就一直盛寵不衰。”

薛梓彤微微皺了皺眉頭,雖然這於說話的梁喜不過是一個簡單的鋪墊,卻跟薛梓彤透露了一個重要的信息,薛梓柔來鳳藻宮一定發生了什麽,發生的事情和她受寵的關係也很大,若要查明其中發生了什麽說不定就能知道靈壽真正被逼死的原因。

“接著過了幾日後,皇上來了鳳藻宮,和靈壽密探了一個時辰,皇上走了沒多久,靈壽就,就突然暴斃了。”梁喜波瀾不驚的情緒中,似乎有些傷感,雖然極力克製可是聲音還是有些發顫。

這些事情樁樁件件都透著蹊蹺,靈壽身上不是背負了什麽特別使命,就是知道了一個足以滅她口的秘密。

“不過奴才到覺得此事有一兩處蹊蹺請娘娘明斷。”梁喜一直低著頭,雖然他很想抬起頭來看看薛梓彤的表情,在確定自己要不要把話告訴她,對於薛梓彤隻是一句話的事情,對梁喜來說可能要搭上一條命,可是長久宮規約束,梁喜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看著薛梓彤說話,可是想想靈壽能以死效命的人,定然不是尋常之輩。

“你說吧。”薛梓彤的聲音裏有些迫切道。

梁喜定了心神,決定還是將這重大的一點點信息告訴薛梓彤:“靈壽離開時,曾經見過奴才一次,她當時絕沒有病發的症狀,而且我們終日一道照顧小皇子,飲食之類都是一樣的,斷沒有她有事,我卻沒事的可能。她來時似乎有什麽為難之事,但卻一直沒有說出口,臨走時,囑咐我,好好照顧久久,還說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不要隻相信眼前的事,還說不用擔心她。”

薛梓彤心裏一緊,靈壽當時應該已經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才將她最在意的久久托付給她最相信的梁喜,可是不要相信眼前發生的事又是何意,是說她的死隻是障眼法嗎?還是隻別的事情,她說不用擔心她,是寬慰梁喜,還是真的另有隱情,薛梓彤激動的快要說不出話來了,若靈壽還活著該多好啊。

“還有一樁事,靈壽去的突然,後事辦的也非常迅速,我沒有親眼看到靈壽的屍體。”梁喜終於說了自己心裏所有的話,隻望薛梓彤能念著靈壽的好,發發慈悲。

“你所說都屬實?”薛梓彤穩定住情緒道。

“奴才所說句句屬實。”梁喜誠懇的說道。

“我記得,你是靈壽舉薦給我的,她不在你還能為她的事稟明實情,到很讓人感動,你為何願意為靈壽說這些話給我。”薛梓彤仔細打量著梁喜,薛梓彤對人真誠,可是並不是個願意輕信別人的人,在經曆了那麽多事情後更不會,靈壽若真沒死,薛梓彤一定要盡全力去找她,梁喜雖然種種表現到對自己忠心耿耿,可是也絕不能大意,誤了靈壽。

梁喜聽到薛梓彤這句話嚇的已經跪在了地上,道:“陛下恕罪,是奴才鬥膽覬覦靈壽姑姑,您怎麽處罰我都可以,萬不能因此看輕了靈壽,她對您是忠心耿耿的。”

薛梓彤愣了愣,沒想到自己到問出這許多東西來,看到有人為靈壽擔心憂慮,甚至豁出性命來,她倒是替靈壽高興,可是梁喜是個太監,薛梓彤心裏總是覺得有些委屈靈壽,不過這件事情到不急,看梁喜對靈壽如此長情,加上現在大局不穩,沒有更合適的人選,薛梓彤在考慮讓梁喜去找靈壽,既然梁喜要擔大任,薛梓彤還要好好考驗他一番才是。

薛梓彤厲聲道:“你居然膽敢打主意打到我的人身上來了。”

梁喜跪在地上,隻是句句求著薛梓彤發發善心能去找找靈壽,無論如何懲罰自己都可以。薛梓彤看了眼烏鴉頭領,烏鴉頭領一直冷眼旁觀,對薛梓彤的用心十分了解,知道薛梓彤隻是試試他,並不是真的要傷害他,走上前來。烏鴉頭領殺過不少人,而且也探查過不少事情,梁喜一直在深宮中,雖然不算什麽顯赫的大太監,可是梁義一直為他小心周全著,靈壽對他也是多有照顧,見到烏鴉頭領這樣的人,心裏還是很怕。

烏鴉頭領打開自己的披風,皮質的披風左麵,藏著一排精致的小刀,是取下人各種器官的,他氣勢威逼著梁喜,低聲道:“陛下何等尊貴,跟著陛下的人,就要自重自愛,你可知自己惹了多大的禍。”

梁喜雖然很害怕,還是高聲苦苦哀求薛梓彤去救靈壽,烏鴉頭領抽出幾把刀來,在梁喜眼前,明晃晃的晃著,薛梓彤沒有回話,烏鴉頭領道:“除非你死了,還靈壽姑娘清白,陛下自然會著人去找。”

梁喜愣了愣,搶過烏鴉頭領手上的刀,就朝自己的脖頸紮去,還好烏鴉頭領眼疾手快,即使抓住了他的手。兩人僵持著,梁喜激動道:“你不是說好了嗎?我死,你們就去救靈壽的嗎?你們怎麽能說話不算話。”

烏鴉頭領回頭看著薛梓彤,薛梓彤微不可聞的點了點頭,烏鴉頭領輕而易舉的收回梁喜手中緊緊攥著的刀,回到自己原本站著的地方,繼續化身一座雕塑般巋然立著。

梁喜經此變故,嚇得狠了,呆若木雞的坐在地上,薛梓彤輕聲道:“梁喜?”

過了一會梁喜才回過神來,又跪了下來。

“梁喜你是個忠義的人,便由你去尋靈壽吧,我會為你加派人手,還會將我手下最會暗查的烏鴉派給你,還有大將軍的手諭,一並給你,在大曆任何地方,你都可以用這個調來兵馬,尋找靈壽。”

梁喜大喜過望,不可思議的看著薛梓彤,竟忘了規矩,薛梓彤皺皺眉頭道:“怎麽,你不能勝任?”

梁喜忙磕頭如搗蒜,山呼萬歲,對薛梓彤更是千恩萬謝,薛梓彤擺擺手止住他的話,鄭重道:“靈壽對我一直忠心耿耿,我待她就如親妹妹,哪怕是有萬一的希望,我都會盡力,你不必說這些了,最好今天就啟程去找人。”

梁喜起了身,薛梓彤心裏感慨,作為奴才他雖然心裏傾慕靈壽,可是他始終是奴才,要伺候好主子,他那麽擔心靈壽可是要照顧好久久,又不能拋下這孩子不管,此刻能讓他自己去尋靈壽,他那難以自抑,喜出望外的樣子,讓薛梓彤感到心酸,對薛梓彤而言,她或許會幫助一些人,會對一些人好,可是以她的能力,隻用稍稍用些心就可以了,但對梁喜這樣的人來說,他沒有旁的東西可以對別人好,他隻能用自己所有的時間所有的精力甚至是命去對一個人好,雖然他們籍籍無名,可正是這些無名小卒幾乎犧牲的方式去成全一個大人物,這世上才會有那麽多奇跡發生。

薛梓彤看著梁喜,由衷道:“謝謝你,謝謝你為我照顧久久。”

薛梓彤的感謝話剛一出口,梁喜已經嚇的跪倒在地,而一旁一直雕塑一般的烏鴉頭領,忍不住測過身來,看了看薛梓彤,驚詫不已。

“主子折煞奴才了,這是奴才的本分。”梁喜誠惶誠恐的說道。

薛梓彤揉揉太陽穴,現在去宣揚什麽眾生平等之類的話,實在不是合適的時宜,便疲憊的說道:“你去吧。”

可梁喜仿佛突然想到了什麽一樣,定在當場,什麽都不說,烏鴉頭領警覺的看著他,薛梓彤擺擺手,讓他稍安勿躁,薛梓彤問道:“你怎麽了?”

“陛下,奴才有一事感到有些詫異。”梁喜大著膽子說道,這是他心中的一個疑問,可是做下人的有什麽疑問也應該打落了牙齒往肚子裏咽,哪敢去問主子。薛梓彤到十分好奇,說道:“你說來聽聽。”“奴才是一直小心伺候著小皇子,可是,皇子在宮中一直生活的十分平穩,除了皇上加派重兵外,並沒有向陛下想的那般,我們的日子,其實過的還算平穩。”梁喜覺得薛梓彤剛才一番話,是以為自己在宮中的艱難險阻中護住了小皇子,可事實上,宮中大亂,被保護的最妥帖的地方永遠是鳳藻宮,甚至麟德殿,皇上待的地方,都未曾如此森森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