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留音石

蕭弘瑾仿佛抓到了一個救命稻草,緊緊攥著薛梓彤的手。天知道他有多麽在乎這個婚禮。

“姐姐,姐姐。”一個男孩的聲音一路從院子外傳了進來,沒被任何人阻止順順當當的就跑進了內院,薛梓彤和蕭弘瑾忙鬆了手,隻見又長高了不少的薛毅闖了進來,他臉上已經開始棱角分明,像個男人了,聲音也開始變化了,可是看到姐姐一臉期待和依賴的表情,依舊十分孩子氣。

他也沒顧上跟蕭弘瑾行禮,徑直便撲到了薛梓彤懷裏,看到蕭弘瑾好不羨慕,他還沒正正經經的抱過薛梓彤幾次呢,而且薛毅眼看也是個大小夥子了,怎麽一點都不在意男女之大不房,姐姐?姐姐也不行,關鍵是,正牌姐夫在這呢,竟然當我空氣。

薛梓彤看到薛毅回來也很高興,這個從一開始就對自己完全依賴和信任的孩子跟薛起一樣,是她在這一世最親的兩個人了。而且她也一向不在乎和別人擁抱之類在這個時代看上去太過親密的行為舉止。

“別拉拉扯扯的,別以為你有幾分姿色,小爺我就不生氣了,我跟你說我找我四嫂有重要的事情說,要是你們給我耽擱了,你們可吃罪不起。”房書平的聲音也從外間傳了進來,薛梓彤暗自皺眉,這小子怎麽哪都有他啊,連自己的閨房都趕闖,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

房書平闖進來的速度極快,薛毅還膩在薛梓彤的懷裏,被房書平撞進來了,房書平先難以置信的看著薛梓彤和薛毅,在看到旁邊的蕭弘瑾,呆了幾秒說道:“我說,你是死了嗎?”

蕭弘瑾的臉色鐵青不搭理他,薛梓彤沒好氣的說:“小毅是我一手帶大的,你瞎想些什麽。”

“呦,那長嫂如母您也抱抱我吧。”房書平一臉花癡像的湊了過去,被蕭弘瑾揪住皮帶拖了回來,重重的在他腦袋上敲了一記。

“哎呀,情之所至,你們不要那麽複雜嘛。”房書平不服氣的摸著自己的頭。

薛梓彤忍俊不禁的看了他一眼,依舊沒什麽好臉色的問道:“說吧,你又有什麽小道消息。”

“唉,嫂夫人,您這樣我可要傷心了,我這一得消息,親自跑了十條街跟您來報信,你還藐視我。”房書平一副受傷的模樣大搖大擺的坐在了一把椅子上。

蕭弘瑾冷冷的逼視了他一眼說道:“那我們可要好好的請教一下您了。”

房書平看到蕭弘瑾冷峻的目光射過來,仿佛椅子上長了釘子立馬站了起來,他發現蕭弘瑾和薛梓彤在一起久了越來越不好對付了。

“我跟你們說啊我看到太子府的小廝買了不少蛇蟲鼠蟻五毒俱全的東西,我覺得這節骨眼上,肯定和你們有關,你們可要好生在意啊。”房書平終於正色說道,房書平這個人平時都沒什麽正形,還格外愛關注別人的閑事,太子和二皇子知道他和四皇子關係好,沒事就想去刺刺他,他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這兩皇子一有什麽風吹草動,絕對滿城風雨。

薛梓彤漫不經心的背過手去看看自己指甲上的顏色,蕭弘瑾雖然不以為意但還是皺了皺眉頭,就像看到蒼蠅似的,它無法傷害你,卻惡心你,薛毅已經按捺不住怒發衝冠的說:“他們誰敢對姐姐不利,大可先過我這一關。”

薛梓彤拉過薛毅來,摸摸他的頭,身上的寒氣收斂了不少,說道:“能欺負你姐姐的人,也就隻有你姐夫了。”含嗔帶笑的瞪了蕭弘瑾一眼,蕭弘瑾淡淡的笑笑,可是眼睛裏卻藏不住甜蜜的欣喜,薛毅年紀小不懂這是大人在打情罵俏,倒是在一旁站著的房書平忍不住打了個寒蟬,他知道薛梓彤和蕭弘瑾都是有本事的人,眼光甚高,別說太子和二皇子,說句大逆不道的話,皇上老爺子,薛梓彤也未必放在眼裏,可是有本事你也得做點什麽吧。

看到房書平一臉嫌棄的表情,薛梓彤說道:“有些事,一旦見光就成不了了,但我告訴你一個道理,蝴蝶在此岸煽動翅膀,到了彼岸就會變成海嘯。”

薛梓彤悠閑的坐在喜凳上,滿意的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除了現在身上這套,她還有十套已經完成的吉服,還有幾百張圖紙,和蕭弘瑾不斷重複細節的緊張比起來,她對於婚紗的強迫症也能發現她對這次婚姻的態度,其實來自現代到更習慣白色婚紗,但是大紅色的嫁衣是一個女人身份的象征,薛梓彤還是選擇了紅色,火紅的吉服,襯得她的皮膚更加吹彈可破,禮服依舊是低胸,長長的曳地裙尾,腰間綴著顆足有小孩拳頭大小的夜明珠,是薛起一定要加上去的,代表著他視女兒為掌上明珠。吉服的紅色有漸變,也用了類似扇麵的熒光材料,隻是更為精細,隻要光線稍微有一些變化,她裙子上用金線繡上了滿滿一襲的並蒂牡丹就會呈現從花蕾到綻放的整個過程,流光溢彩,美不勝收。

她的頭發挽成了華麗的發髻,上麵佩帶著金玉頭飾,耳朵上綴著一個別致的耳環,這也是薛梓彤最新的想法,精靈耳飾,金色藤蔓攀在耳廓上,下麵綴著紅色的寶石,顯得耳朵很精巧別致。

薛梓彤用濃烈的妝容將自己精致的五官描畫的更加立體標致,和嫁衣相配更加驚豔動人,當初逆其道而為之,在華麗的有些病態的衣著品味下,一身冰藍色成為了京師第一美人,如今轉而濃烈的紅色,依舊是京師獨一份的張揚華麗和漂亮。

首飾發髻頭飾妝容無不彰顯著她的身份和品味。當初她逆其道而行之,,選擇了一席冰藍驚豔出場,贏得了京城第一美人,現在拚華麗,也是獨一份的豔壓群芳。

整個薛家的大宅子,被泡在了喜樂的紅色裏,門中遍植玫瑰,是薛梓彤親手培育的,起初花骨朵又小又弱,要不是她吩咐,花匠們早就放棄了,沒想到盛開的時候,是如此濃烈和美麗。就像她一直代表的花語,愛情也是這樣經曆了風雨和嗬護,最後熾烈的燃燒著。

薛梓彤心裏暗想自己這次的風光大嫁,這身行頭一定讓京城們待嫁的姑娘們趨之若鶩,很好的再次為形象館做了一次代言。

皇宮的龍鳳殿裏,是皇子成親用的禮堂,皇上會在太廟祭祖,然後親自去龍鳳殿舉行成親大典。古樂伴宴,焚香入宴,一身明黃色龍袍的延景帝滿臉是笑的端坐在龍椅裏,他左手最尊位坐著最得寵的昭伶公主,昭伶公主因著薛梓彤的緣故,接觸到很多新鮮玩意兒,脾氣不像以前那般小心眼了,而且穿著保養的品質直線上升,引得延景帝的幾個嬪妃們紛紛側目。

延景帝右手邊坐著幾個正得勢的嬪妃,自從柳貴妃的事情後,皇上一直非常忌諱,後宮的嬪妃們私自接見外人,真是丟人丟得到處都是。所以她們齊刷刷標致的臉孔,同樣的宮裝,實在讓人臉盲,微微有些不同的就是衣服品級的區別。

太子,二皇子和他們各自的妃子依次坐在下首的椅子上,桌子上擺著龍鳳描金攢盒龍盤柱盛著乾果蜜餞八品,四喜幹果,虎皮花生,怪味大扁,奶白葡萄,前菜五品,龍鳳呈祥,洪字雞絲黃瓜,福字瓜燒裏脊,萬字麻辣肚絲,年字口蘑發菜。菜色繁多,名目吉利,一桌子菜,便是一桌子藝術品。

延景帝一瞟,二皇子身邊少了個側妃,他若沒記錯,正是今天的新娘薛梓彤的妹妹,於是出言問道:“老二,你家側妃怎麽沒來?”

二皇子經了幾次變故,比從前收斂了許多,忙站起身來,恭敬的說道:“父皇,幾天前梓柔已經回娘家幫忙打點她大姐對婚禮了。”

二皇子這才慶幸還好他讓薛梓柔去了,現在老四是紅人,自己對他的事一點不上心,反而會引起皇上的猜忌。

延景帝心裏知道薛梓彤家裏是個什麽狀況,對自己二兒子的品行也十分了解,雖然裏子已經爛透了,他們既還肯要這個麵子自己也就不戳破了,點點頭說道:“你們都是朕的孩子,要常常念及手足之情才是。”

太子妃也忙搶話道:“巧了,我妹妹啊,也是和薛家大小姐親厚,非嚷嚷著要去當伴娘,說是關係親密才做得了。”

昭伶公主對他們這些裝腔作勢的把戲看的有些膩味,忙忙截住話頭說道:“皇兄,你看看,你教養的孩子,各個都是孝順的,到襯得我這個做長輩的好沒心肝,這老四得終身大事,我也沒點表示。”

延景帝笑著擺擺手說道:“他們一天錦衣玉食的還缺個什麽,妹妹不可多心。”

昭伶公主接著自嘲的笑笑:“你可不知道薛家那丫頭鬼機靈,沒從我這討到好處,就差遣其我來了。”

延景帝一向知道自己這個妹妹是出了名的難伺候,沒想到這個薛梓彤到真是個七巧玲瓏心的人,連昭伶公主都和她親近起來,老四能娶到這麽個媳婦兒確實賺到了,笑著問道:“她差你做什麽?”

昭伶公主努努嘴,四個太監合力抱著一個巨大的青銅羅盤,放在了地上,羅盤上星羅棋布的是各個宮室,街衢,甚至還有不少尋常百姓的屋子。

“這是什麽?”皇上詫異的問道。

昭伶公主終於逮到一個讓自己顯擺的機會,說道:“這是留音石,誰說了什麽,被留音石聽到,就會傳過來,羅盤上的指針就會把說話人所在的位置指出來。”

延景帝笑著說:“薛家這鬼丫頭,新奇點子倒不少。”

延景帝試了試,果然,聽到了很多不同的聲音,果然新奇有趣,老小孩一般繞著那留音器轉來轉去,還叫了嬪妃皇子們一起過來聽,嬪妃們一溜兒的奔了過來,爭先恐後的要挨著皇上。

二皇子也傻呼呼的稱奇,太子已經沉下了臉,一旁的太子妃垂下頭,頭都不敢抬起來。

索性留音器裏都是些說吉祥話的平頭百姓,還有幾個大臣的諫言。延景帝雖然平日裏總聽這些,但這留音器他還是第一次見。

四皇子一身大紅吉服,騎著高頭大馬帶著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已經到了薛家的門口,按理娘家人也要好好為難一番。幾個姨娘和庶出的妹妹們帶著機靈的丫鬟和小廝準備了不少花樣折騰蕭弘瑾,蕭弘瑾不但撒了不少紅包,還被作弄了個夠,連跟著他一向能說善辯的房書平都吃了虧。

這其中大部分點子還是薛梓彤從現代的結婚典禮上學到的,英兒笑吟吟的守在門口看著百爪撓心的蕭弘瑾,蕭弘瑾趁著沒人的時候悄悄湊過來說道:“好英兒,你可是知道我對你家小姐的心意的,別為難我了。”

英兒笑了笑說道:“四殿下心疼我家小姐奴婢自是高興,可是奴婢們對小姐也有自己的心意,一定要考驗出殿下的真心不可。”

蕭弘瑾垮著臉問:“你想怎麽樣吧?”

英兒也不客氣,伸伸手,蕭弘瑾扔給她一個重重的紅包,英兒這才讓到一邊,露出了一直藏在她身後的一個小箱子。

蕭弘瑾蹲下身來打開木箱,一看裏麵是一條條晶瑩的冰塊,每個冰塊裏都有一個小木匣子。英兒魔鬼一樣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請四殿下取出藏在冰塊裏的鑰匙。”

蕭弘瑾身邊的人馬大多被儷娘帶著形象館的夥計給堵在門外了,剩他一個人孤軍奮戰。蕭弘瑾忍著冰凍,把冰塊全塞在了自己的吉服裏,冰的臉上的五官都扭曲了。

英兒看著蕭弘瑾的樣子,咬咬牙,這四殿下該是有多喜歡大小姐啊,待蕭弘瑾把所有冰塊敷的差不多了,把隻隻小木匣子打開,竟然沒鑰匙,英兒怯生生的湊過去,說道:“四,四殿下,鑰匙在我這呢。”

蕭弘瑾氣急敗壞的真想好好收拾一下這個不懂事的小丫頭。英兒抱著頭可憐兮兮的說:“四殿下想打就打吧,我也是為了您和我家小姐的幸福,小姐說過的,越難得到的東西越珍貴,薛家上下都愛重小姐,希望小姐嫁到夫家去,四殿下能好好善待她。”

英兒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說的蕭弘瑾心裏還有些小感動,這薛梓彤還真有兩下子,下人們都被她****的如此忠心機靈。蕭弘瑾隻得擺擺手作罷,終於到了薛梓彤的閨房。

薛起正守在薛梓彤閨房的門口,他對薛梓彤整新郎的計劃知道一些,見蕭弘瑾遲遲不來,還以為那小子受不了折磨打道回府了,心裏有些焦慮,可真看到蕭弘瑾到了,心裏又有些小失落。

真的有一個足夠強大的男人,可以接替他來保護他的女兒,他虧欠最多,卻受她幫助最多的一個孩子。

“你要娶我的女兒,那先跟我過過招吧。”薛起嚴肅的說。

蕭弘瑾尷尬的看看房間,又看看固執的薛起,心裏暗罵,這個薛梓彤,等今晚我把她娶回來了,我一定要好好收拾她。

蕭弘瑾陪著笑說:“嶽父大人,這大喜日子,您說打打殺殺的多難看啊。”

“你以為娶我女兒是個容易的事嗎?不但品貌家事要沒得挑,謀略武功更不能少,最重要的是,肯為我家梓彤拚命。”薛起說罷已經掄起了一杆明晃晃的刀戟。

蕭弘瑾忙不迭的選中了一隻長劍,兩人在薛梓彤的大紅的閨房前拉開了陣勢。

薛起是武將,他練得武功霸道而剛勁,蕭弘瑾是紫衣衛頭領,他練得武功靈活毒辣。

可此時薛起將手中的刀戟使得霍霍有聲,而蕭弘瑾去隻背手提著寶劍,靈活的閃避。薛起這套刀法打的老成,可是薛起性格憨直,打起來中規中矩,蕭弘瑾年輕機變,不按套路出牌,很容易躲過,但是他怎麽敢傷了未來的嶽父大人。

兩人鬥做一團好像獅子和猴子的對戰,終於薛起因為年齡大,動作慢了點,蕭弘瑾也隻是點到位置,用手輕輕拍了拍他暴漏在外的命門,若稍使一些力道,薛起恐怕就站不起來了。

兩人打完,蕭弘瑾躬身一拜,薛起累了,喘著氣流著汗,擺擺手,自己走了。蕭弘瑾鬆了口氣,進了薛梓彤的閨房。喜娘牽著薛梓彤手中的一根紅綢遞到了蕭弘瑾手中。

蕭弘瑾的手輕輕抖了下,心裏有些激動,抿了抿幹燥的嘴唇。可是卻看到吉服下是一雙粗大的手,一看就知是男子的,蕭弘瑾還以為是繼續作弄他,剛抬頭準備說話,卻看到儷娘警告的眼神,蕭弘瑾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今天自己出的這些洋相全都是為了在這府裏做障眼法,真正的薛梓彤已經換走了,而不用蒙蓋頭的自己要給敵人誤導。

蕭弘瑾不動神色的點點頭,牽著假扮的薛梓彤慢慢走出了閨房。門口一個宮裝的禮儀嬤嬤已經笑容滿麵的迎了過來,“薛梓彤”小心翼翼的上了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