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青陽計劃
蕭弘璟與薛梓彤兩人對視一眼，皆不明白景延帝這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盡管如此，兩人也隻能依言跟了上去。
行了片刻，薛梓彤驀然發現，蕭弘璟的麵色變得有些怪異起來。
“你……沒事吧？”猶豫了下，薛梓彤終是將這關心的話給說了出來。
蕭弘璟神色複雜的瞥了薛梓彤，而後沉默的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雖然他什麽也沒說，但薛梓彤還是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他的痛苦。隻是，他既然選擇不說，薛梓彤便也沒再多問。
又行片刻，前方帶路的景延帝終於停了下來。而此時，蕭弘瑾的整張臉都變得有些扭曲了。
“彩雲間？”抬眼望了一眼眼前的小樓，薛梓彤的眼底閃過了一抹不解。
這名為彩雲間的小樓位處禦花園的東南角，位置是偏僻了些，但環境卻是各位的好。一草一木，一山一石，無一不透著心思。
看得出來，此間主人一定是受盡恩寵之輩，否則的話，又怎麽會有景延帝親自題書的門匾？
“這是淑慧皇貴妃生前的住所。”蕭弘瑾長籲口氣，暗自平複了下心情後，向薛梓彤解釋道。
聞言，薛梓彤不由得愣住了。淑慧皇貴妃，那不是蕭弘璟的娘麽，景延帝帶他們來這裏做什麽？
抬眼望去，景延帝亦是一臉糾葛的立在樓門前，望著那門楣怔神。
“進去吧。”許久之後，景延帝終是回過神來，對著兩人吩咐了一聲，而後親手推開殿門，跨了進去。
薛梓彤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識的瞥了一眼身旁的蕭弘瑾，卻隻見蕭弘瑾麵色陰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見景延帝推門進去了，蕭弘瑾也不多言，徑直跟了過去。見狀，薛梓彤也隻得暗歎一聲，而後跟著進去。
進到內裏，薛梓彤立刻被眼前的景象給怔住了。從裝修到裝飾，這彩雲間無一不透著奢華。就連那架子上擺著的小玩意都是難得一見的紅珊，且還是整株的紅珊。
“你也很久沒來過這裏了吧？”進到正殿，景延帝在殿前站定，靜靜的望著那空椅出神。看他那神情，仿佛此刻淑慧皇貴妃就坐在那裏一般。
薛梓彤知道他這話不是對自己講的，因此也沒有吭聲，隻是靜默的立在一旁，暗自打量著眼前這兩個神色各異的男人。
“嗯。”蕭弘瑾極力壓製住自己真實的情感，而後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自淑慧皇貴妃離世後，這還是他第一次回到這裏。
“你早該來的。”景延帝忽然輕笑一聲，轉過身來直視著蕭弘瑾，笑道：“你早該帶她來給她看看的。”
聽到這話，再次瞥了一眼那空著的座椅，薛梓彤忽然覺得後背發寒。淑慧皇貴妃已經死了很久了，可這彩雲間卻仍是一塵不染，除了有點冷清之外，半點也看不出來是無人居住的樣子。
“父皇若是有什麽話想說，便直說吧。”蕭弘瑾皺眉，沉聲道。
淑慧皇貴妃死了太久了，就得蕭弘瑾都快要忘記她的模樣了。他唯一記得的，便是她的手，她的懷抱，很溫暖。雖然她很少抱他，也很少用她那雙溫暖的雙手撫摸他，但他還是牢牢的記住了那種感覺，並在她死後將那種感覺封印在了心底的最深處。
他知道淑慧皇貴妃是柳貴妃害死的，與景延帝無關，可他同時也知道，從頭至尾她都沒有開心過。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便是景延帝。
“也沒什麽，隻是想告訴她一聲，你長大了。”景延帝緩緩的搖了搖頭，而後柔聲回道。
聽著他那輕柔的話語，薛梓彤忽然意識到，景延帝是真的著淑慧皇貴妃的。
蕭弘瑾怔了一下，而後長歎了一聲，伸手將薛梓彤拉了過來。薛梓彤皺眉，有些不明所以的盯著蕭弘璟。蕭弘瑾不語，隻是輕輕的摟著她，而後禱告一般緩緩的閉上了眼。
而一旁的景延帝見狀，麵上浮現出一種欣慰的表情。
薛梓彤忍不住腹誹，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雖說你們還沒有成親，不過，既然今日已經來了，便一起磕個頭吧。”景延帝忽然開口，說了一句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
薛梓彤愣怔，有些不敢相信的盯著景延帝。他是不是瘋了？
然而，更加讓她不敢相信的是，一旁的蕭弘瑾竟然真的依言對著那空座椅跪了下去。瞧著他那毋庸置疑的神色，薛梓彤無奈，也隻得跟著跪了下去。
隨後，在薛梓彤錯愕的目光中，蕭弘瑾對著那空座椅拜了下去。當他的頭磕在地上時，還不望瞪了薛梓彤一眼。薛梓彤無奈，隻得學著他的模樣一起朝著那空椅子拜了下去。
直到多年以後，當薛梓彤再次回想起這一天時，還是會覺得無比的詭異——她竟然對著一把空椅子跪拜。
而按照景延帝與蕭弘璟的話來說，他們拜的，不是那把椅子，而是已經離世的淑慧皇貴妃。但是，這更加的詭異好不好。淑慧皇貴妃明明已經死了好不好。
“洛城的事，你們也都知曉，朕便不再多說什麽了。”待他們對著那空座椅跪拜完之後，景延帝忽然轉了話題，正色道：“回去準備一下，過兩天便出發罷。”
“兒臣領命。”蕭弘瑾沉聲應了一聲，而後直接拉著還在愣神的薛梓彤離開了彩雲間。
“這算怎麽回事啊？”從彩雲間出來，薛梓彤還被蕭弘瑾拉著，直到出了皇宮了，薛梓彤這才回過神來，而後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
“怎麽了？”蕭弘瑾有些不解的望著薛梓彤，輕聲問道。
“這話不是該我問麽？”
“……”蕭弘瑾無言，正如薛梓彤一樣，他現在也是一臉的疑惑，所不同的是，他這疑惑來自於薛梓彤。他真的不明白，究竟有什麽好讓薛梓彤好疑惑的。
想了一下之後，蕭弘瑾向薛梓彤解釋道：“之前不是跟你說過的麽，父皇肯定會派我去洛城的。而我之前去找他，也正是為了這事。至於方才，雖然他未明說，不過也就那意思麽。”
“誰問你這個了。”薛梓彤有些無語。說得難聽點，他要不要去洛城，跟她有什麽關係？
“那你問什麽？”蕭弘璟有些鬱悶，仔細的打量了一眼薛梓彤一眼，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明白過來，“你是想問……”
見蕭弘瑾明白過來，薛梓彤立刻點了點頭，等著他的下文。但蕭弘璟卻像是故意使壞一般，隻是將那尾音拖得長長的，而後便沒有下文了。
見狀，薛梓彤也不再多言，直接轉身便上了將軍府的馬車。
“這兩天你便好好在府中休息吧，兩日後我來接你。”見薛梓彤上了馬車，蕭弘璟立刻跟了過去，但卻並未跟著上馬車，隻是立在車窗邊柔聲的交待著。
“接我？做什麽？”薛梓彤有些不解，難不成他還想帶著她一起去洛城麽？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既然嫁給了我，自然是要跟著我走的。”蕭弘瑾輕笑著答道。
讓他這麽一說，薛梓彤反而更加的疑惑了。他們不是還沒能行禮麽？
看出薛梓彤的疑惑，蕭弘璟淡笑一聲，也不多加解釋，隻是又再叮囑了她兩句，而後便自己轉身離開了。
薛梓彤無言，恨恨的瞪了一眼蕭弘瑾的背影，而後向車夫吩咐了一聲，徑直回了將軍府。
回府之後，薛梓彤再次直接去了薛起的書房，打算將今天的事向他匯報一下。同時，她也想知道薛起是否有別的什麽要交待。
但讓她沒有想到的是，當她踏進書房的時候，竟然在裏麵看到了薛子柔。
“大姐。”也不知道是薛子柔真的轉了性子還是真的受到教訓學乖了，當她看到薛梓彤進來的時候，第一時刻便向她打了個招呼，並斂身行了一禮。
薛梓彤斜了她一眼，也不理她，隻是徑直走到薛起的麵前，同薛起打了個招呼。
見狀，薛起不由覺得有些苦澀。雖說薛子柔確實不怎麽討喜，可好歹也是他的女兒，而她們現在卻像是仇人一樣。弄成這樣，隻能說是他這個父親當的太失敗了。
“她來送這些佛經的。”薛起指著桌上的佛經向薛梓彤解釋道。
聞言，薛梓彤瞥了一眼那書桌，而後皺起了眉頭。那些佛經都是手抄的，從字跡上看，倒有幾分像是陳凝華的手筆。
“靜養這麽久，母親每日都抄經誦佛，為家人祈福。”薛子柔接過話頭，柔聲解釋道，“母親房內還有很多，這隻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她不是更應該祈求佛祖的寬恕麽？”薛梓彤挑眉，祈福，陳凝華會那麽好心？
據雲兒回報，陳凝華這陣子確實安生了不少。先前雲兒還曾提醒過薛梓彤，要小心提防，以防陳凝華再搞什麽小動作之類。不過薛梓彤卻隻是一笑置之，並未放在心上。
聽到薛梓彤這麽說，薛子柔臉色暗了暗，而後強扯出一抹笑意，道：“大姐有多久沒有見過母親了？又怎知沒有那麽做呢？”
看著她眼底那道一閃而過的精光，薛梓彤終是忍不住冷笑了出來。
“你又怎麽知道我是否知道？”頓了一下，薛梓彤意味深長的看著她，諷道，“很多事，不是光嘴上說說就可以的。”
薛子柔那意思，無非是想斥責她不孝麽。然事實上除了沒有親眼去看過陳凝華以外，她可從未苛待過她什麽。
“莫說是母親，即便是你，吃穿用度，哪樣少過你的，哪樣缺過你的？”
薛子柔啞然，想要辯駁卻無話可說，隻得悶悶的閉上了嘴。
“行了，她若真能靜下心來禮佛，那也算是好事。你若沒別的事，便陪著她一起吧。”薛起見兩人似要吵起來一般，趕緊出聲將薛子柔給打發走。
話雖如此，但薛起也是真的希望薛子柔能磨磨她那性子。在薛起看來，畢竟薛子柔的年紀還小，若有人教的話，說不定還能改得過來。但是，他顯然還是不夠了解自己的這個小女兒。
“是。女兒告退。”薛子柔斂身行禮，柔柔一拜後躬身退出了書房。
看著她這恭順謙和的模樣，薛起輕不可微的點了點頭，他以為自己的這個小女兒終是學好了。
然他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點頭的時候，薛梓彤卻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薛子柔始終是薛子柔，無論她看起來有多謙和柔順，她始終都是那個滿腹心計的四小姐。
“你來找我，可是有什麽事？”半晌之後，薛起終是回過神來，將注意力落在了薛梓彤的身上。
薛梓彤淺笑，暗自理了理思緒之後，將先前在宮裏發生的那一幕緩緩的講了出來。
“這麽說來，你也要跟著去洛城了？”聽完她的敘述，薛起也不由得變得凝重起來。
上次去江南州薛起便擔心了許久，而這一次，竟然直接換成洛城了。
洛城是什麽地方，邊城之地，洛城之北便是狄狨。就算沒有邊關守軍暴動，那裏也依然不是個平靜的地方。狄狨與大曆時有摩擦，每年都會經曆大小戰役無數次，而每一次都是洛城首當其衝。
這便是洛城，這便是邊城洛城，這便是薛梓彤告訴他她即將要前去的洛城。
“應該是了。”回想起先前蕭弘瑾的那番話，薛梓彤有些不情願的點了點頭。
見狀，薛起的麵色立刻變得更加的陰沉了。他總覺得景延帝是故意的。洛城本就不是太平之地，先前便已經死了一個欽差，如此，就算薛梓彤真的出了什麽意外，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了。
“你要去麽？”薛起一臉凝重的望著薛梓彤，沉聲問道。
“這也是女兒來找父親的目的。”薛梓彤扯了扯嘴角，淡聲問道，“父親希望女兒去麽？”
薛起雖是大將軍，可現在卻是常年呆在京城，幾乎是半退隱的狀態了。這樣一來，他同軍中的聯係也沒往常那麽密切了。而這個，也正好是景延帝所想要的結果。
換句話說，薛梓彤之所以願意去洛城走這一趟，也無非是為了薛起而已。好歹她也是將軍府的大小姐，很多時候，她的言行舉止便是將軍府的態度。她想讓那些人明白，就算薛起人在京城，他也仍然是大家心目中的那個薛起。
另一麵，薛梓彤也是存了一個私心。若能將那些人收服的話，將是一支不可忽視的軍力。
可耿直如薛起，又怎會明白這裏的這些道道呢？
“我自然是不願意你去的，那地方那麽亂……”
“父親放心，女兒會保護好自己的。”不等薛起將話講完，薛梓彤便自顧的將話頭給接了過來。
見狀，薛起知曉她已有了決定，便也不再多言，隻是叮囑她照顧好自己，並暗中思量著要派多少人隨行才能護得住她。
“父親對於青陽，可有了解？”這個，才是薛梓彤的真正目的。
青陽是薛梓彤的封地，薛梓彤之前曾研究過地圖，從京城到洛城，勢必要經過青陽。因為，青陽就在洛城的南麵。換句話說，如狄狨攻下洛城的話，那下一個目標鐵定就是青陽。
“怎麽忽然問起這個來了？”薛起愣了一下，有些不解的看著薛梓彤，輕聲問道。
“好歹也是女兒的封地，女兒多了解一下也沒什麽不對吧。”薛梓彤笑笑，輕描淡寫的將這問題給混了過去。
她才不會告訴薛起，她打算將那地方發展起來，將它變成自己的秘密花園，讓它成為自己最大的倚仗。
隻是，若真要將青陽發展起來，勢必得先對它有一個全麵且透徹的了解。而且，還要有寬廣的人脈，以及，大把的銀子。所以，她需要薛起的支持。
……
兩日時間轉瞬即逝。
當薛梓彤才將青陽計劃理出個大概，蕭弘瑾便已經驅著馬車等在了府外。好在英兒一早便將行李什麽的都收拾好了，如若不然，蕭弘瑾肯定會等得更久了。
薛梓彤本打算這次也隻帶儷娘隨行的，但英兒死活不同意，說什麽也要跟著。為此，英兒甚至去求薛起替她做說客，說服薛梓彤同意帶她隨行。無奈，薛梓彤隻得點頭應下。
得知此事後，薛毅竟然也跑去找薛起，也嚷嚷著要一起去。而薛起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竟然也答應了下來。
府門外，當蕭弘瑾看到薛梓彤帶著英兒與儷娘一起，身旁還跟著薛毅的時候，不由得暗自抽了抽嘴角。他們此行的目的是邊關，是查案，不是郊遊啊。
“姐夫為何苦著一張臉，是不願意帶小毅同行麽？”薛毅走到蕭弘瑾的跟前，一臉的無辜的看著，嘟著個嘴巴不停的眨眼。
他這一聲姐夫出口，蕭弘瑾立刻變得燦爛了起來，哪兒還有半點的不樂意。側頭瞥了薛梓彤一樣，見薛梓彤也沒有反駁，蕭弘瑾不由得笑得越發的開心了。
事實上，薛梓彤並不是像他所想的那樣默認了這個稱呼，而是她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薛毅的可愛給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