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打扮

如果你問那些認識薛梓彤的人她的性格是怎樣的,可能十個人會給出十個不同的答案。

薛梓彤可以囂張霸道,可以陰沉冷漠,可以乖戾張揚,可以機靈可愛,也可以溫柔貞靜。她行事向來隨心所欲,沒有人能預料到她下一刻會是如何的反應,但無論何時,她從來都是鎮定的,頗有種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氣勢。

她十四歲第一次拿刀參加幫派火拚,一刀看在對手的大動脈上,鮮血濺了她一身一臉,她也隻是抹了把臉就又投入了另一場廝殺,中間連停頓都沒有。過後依舊該吃吃該睡睡,一點心理陰影沒留下。

十九歲,她爸和她媽出去度他們不知道第幾趟蜜月的時候,飛機失事死了。她從容不迫地辦好了父母的喪事,在靈堂上毫不猶豫地開槍幹掉了幾個不服她的老人。

二十歲,她感覺到黑道華麗的外衣下隱藏的暗流,開始著手洗白。反對者超過半數,她依舊我行我素,硬是用五年的時間建立了一個橫跨數國的商業帝國。

這期間她幾次幾乎麵臨必死的局麵,卻依舊麵不改色,從容以對。

所以說,一個小小的賞花宴,她是真的沒有放在眼裏。

但身邊的丫鬟們卻沒有那個定力。

“小姐,怎麽辦?怎麽辦呀?”英兒急得幾乎要哭出來。

薛梓彤卻是感覺十分莫名其妙,“什麽怎麽辦?”

英兒跺了跺腳,不滿道:“小姐您參加宴會的衣服啊?您怎麽一點都不著急啊?”

“府裏不是前幾天才統一製了兩套新的冬衣嗎?那衣裳料子看著還不錯啊,隨便挑一套不就得了。”這次裁衣裳正趕上父親在家,那位苛刻的母親終於沒敢再苛待她,衣服料子都是上好的。

英兒撇嘴,“那衣裳料子是好,可是顏色那麽素,多難看啊。”

薛梓彤斜了她一眼道:“你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麽,你家小姐我什麽時候做過沒把握的事情了?到時候記得閉緊嘴巴,小心驚掉了下巴。”

這個世界的審美觀真的很奇葩,女子以豔麗為美,完全不看自己的屬性,統統往鮮豔裏打扮。比如薛梓柔,其實她那副弱質纖纖的模樣穿素色更能顯出自身的氣質,但她偏偏最喜歡穿大紅。看著倒是光彩奪目,實際上她本身的氣場完全撐不起那樣熱烈的顏色,吸引眼光最多的卻是那身衣裳。

男子則是以麵白身長為美,比如蕭弘瑾那樣的。很多男人因為本身膚色不夠白,還會傅粉,甚至比女人敷得還厚,簡直就是一群娘娘腔。

這樣的審美觀,薛梓彤真是完全無法苟同。

這次陳凝華因為薛起在家,且對薛梓彤表現出好感而不敢再給薛梓彤劣一等的衣料,卻又心有不甘,隻好退而求其次送了兩套在她的審美觀看了十分難看的素色衣裳,這卻是正合了薛梓彤的心意。

薛梓彤今世的容貌和前世有八分相似,隻是前世的容貌棱角稍顯分明,顯得英氣。今世麵部輪廓卻是柔和了許多,更顯出一分清冷秀麗。配上一身冰藍色的衣裳,表情再清冷些,妥妥的高嶺之花。

凡是有權有錢的男人都有那麽點犯賤的小心思,越是難以得到的就越讓他們向往。

薛梓彤這次的目的,就是把自己打造成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的夢中女神。

英兒聽著自家小姐的豪情壯士,眼睛瞪得老大,“小姐,你莫不是發熱症了?”

這怎麽聽都覺得不可能嘛。

薛梓彤狠狠白了英兒一眼,決定不再搭理這個沒眼光的小丫頭。

英兒勸不了薛梓彤,上躥下跳了三天,也沒找到一身合適的衣裳,眼看著就要到出發的時辰了,隻好讓薛梓彤穿上了那身冰藍色的衣裳。

薛梓彤這三天被英兒的不信任弄得十分鬱悶,決定用事實狠狠地震懾這下丫頭一番。於是打發了所有伺候的丫頭,獨自一個人關在屋子裏換衣上妝。

英兒一直記得自家小姐糟糕的穿衣打扮,在屋外急得團團轉。

不過半個時辰的時間,她卻覺得像是過了數年一般。終於聽到開門的聲音,她連忙轉身看去,心裏盤算著還剩下一點時間,不知道夠不夠幫小姐重新裝扮一番,卻在看在薛梓彤的時候瞪大眼睛愣在了當場。

“小……小姐?”英兒十分不確定地喊了一聲。麵前這個美得如同冷月仙子的女人真的是自家小姐嗎?

薛梓彤冷著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英兒瞬間腿軟肝顫,有種想要立刻跪倒在地的衝動。

“這裝扮如何?”薛梓彤看著英兒的反應,心中閃過一抹得意,麵上卻依舊維持著那副裝B的表情。

英兒夢幻般地看著她道:“美,太美了。奴婢從來沒想到原來素色的衣裳穿著也能這麽好看,今天宴會上那些公子肯定會被小姐迷死的。”

“小姐,四小姐到了。”正巧小丫鬟過來通報,薛梓彤勾了勾唇角,將帷帽帶上,淡淡地道:“那便走吧。”

“小姐為何帶上帷帽?”英兒不解,這樣不就把容貌擋住了?雖然不看容貌,單看小姐的氣質也能壓倒一大堆女人,可這評選第一美人首要的還是容貌啊。

薛梓彤淡淡地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英兒立刻閉嘴了,現在她已經對薛梓彤盲目崇拜了。隻要自家小姐說的那肯定就是對的,自己不理解,那都是因為自己太笨了。

薛梓柔看到薛梓彤那一身素淡的衣裳,眼中不著痕跡地劃過一抹得意。

薛梓彤看在眼裏卻並不放在心上,她總不能為別人的看法去可以拉低自己的審美觀,那不是傻缺嗎。

“大姐在自個兒家裏怎的也戴上帷帽了?”該不是覺得自己麵貌太過鄙陋,羞於見人了吧?薛梓柔要裝溫柔大方,自然不會把這句話說出口,可那眼裏的意味卻是赤裸裸的不加掩飾。

薛梓彤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冬日風烈,吹到臉上容易讓皮膚幹裂。不過四妹就不用擔憂這點了,那麽厚,這點子風想來是吹不透的。”

“大姐,我敬你是長姐,可你也不要太過分了。”薛梓柔臉上的表情委屈與憤怒交雜。

反正有帷帽擋著,別人也看不清她的表情,薛梓彤幹脆把自己的不屑直接掛在了臉上,語氣卻透著不解的意味,“四妹這是何意?哎呀,四妹該不會是誤會了吧?姐姐剛才說的厚指的是你臉上的脂粉,可不是說你臉皮厚哦?”

說著語調一轉,十分誠懇地道歉道:“都是姐姐不好,說話都說不清楚,害得妹妹誤會,白氣了一場。”

隻是這話聽著是道歉,可仔細一品,這不就是暗地裏指責薛梓柔心眼兒小,沒有容人之量嘛。要不然本來不過是一句語意不明的話,她為何不向好的方向猜測,偏偏猜到了壞的那一麵呢?

語言藝術這玩意兒,薛梓彤在商場上可沒少鍛煉。薛梓柔就算有陳凝華在背後傳授宅鬥經驗,卻也不過十三歲罷了,沒有經過曆練,學的再多也不是自己的東西。想在語言上勝過薛梓彤還差得遠。

薛梓柔氣得臉色漲紅,好在她臉上的脂粉確實塗得很厚,遮住了那紅暈,好歹沒壞了她自個兒溫柔賢良的名聲。

吃了這一次虧,薛梓柔倒是再沒有主動挑釁。兩人坐上馬車,一路無話地到了昭伶公主府。

薛梓柔的貼身丫鬟將兩張請帖遞給門口迎客的管家,薛梓彤才知道原來她也是收到了請柬的。不過也是,她現在好歹是四皇子的未婚妻,昭伶公主作為姑姑,舉辦賞花宴總不會漏了自己的侄媳婦。

想來自己的請柬應該是被陳凝華扣下了,若不是薛梓柔不知想出什麽幺蛾子想要整自己,自己怕是看不見這張請柬的。

這位昭伶公主的氣量卻是不大的,沒請到就罷了,若是她請了卻不來,定然是要被記恨上的。

四皇子本來就沒有什麽根基,若是再因為她被這位位高權重的姑姑記恨上,怕是會恨極了她,她婚後的生活便也可以想象了。這一招,真是不可謂不毒。

薛梓彤看了一眼身邊的薛梓柔,心想,這次自己倒還真要謝謝薛梓柔了。不過陳凝華肯定特別鬱悶,本來可以一下子把她打壓到泥裏的,卻被自己寵愛的小女兒毀了。真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啊。

兩人進了公主府的大門,便有丫鬟引路。薛梓彤看著路上的精致,再一次刷新了對昭伶公主受寵程度的認知。

看著公主府的構造,薛梓彤就禁不住想起《阿房宮賦》,原來“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簷牙高啄”真的不算誇張。

正當她沉浸在欣賞這原汁原味的古代園林時,前麵突然傳了一把女聲,“梓柔你可來了,姐妹們都到了,就等你了呢。”

薛梓彤轉頭順著聲音看去,便看到了不遠處的三女一男。隔著帷帽看不清對方的麵容,隻隱約能看到三人的顏色分別時橙黃綠,也無法判斷那三個女人是誰。不過薛梓彤覺得,就算自己沒帶帷帽,也很難從那麽厚的脂粉下麵準確描繪出對方的容貌。

而那個男人倒是熟人,不用看,但從那表麵浪蕩不羈,卻隱含著陰鬱的氣息便能判斷出,那正是自己的未婚夫蕭弘瑾。

這個娘娘腔,定然是又在招蜂引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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