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想跟他聊聊?
在夏凡幾乎將夏景年所依靠的一切全部打破的時候,想跟他聊聊?
夏凡站在機場中央的大廳裏,出行和歸家的人來來往往的在他的身邊路過,仿佛這些年他認認真真準備著複仇的一點一滴的時間,都溜走了。*****$*他的表情看起來平淡,隻是眼睛卻出賣了他的想法,裏麵深如潭水,仿佛醞釀著風暴。
夏景年對於夏凡,內心實在是懼怕的。一個十八歲的少年,卻狠如毒蠍,偏偏算無遺策,手段利落。可他現在被逼到了極點,不得不麵對這個孩子。他小心翼翼再問,“凡凡?”
夏凡這才仿若被叫醒一般,將眼神收了回來,衝著他頗有深意點頭說了句好,這讓夏景年的心情立刻鬆了下來,無論如何,肯坐下來談,這就是件好事。
兩個人雖是父子,其實還不如陌生人,自然沒有共同乘坐一輛車回家的想法,在機場的找了家咖啡廳,要了個單間後,夏凡坐到了夏景年的對麵,“你說吧。”
這樣的姿態讓夏景年有些不習慣,更何況,向著自己的十八歲私生子開口也讓他覺得有些難堪,他雙手交握在身前,右手不停摩挲著左手的大拇指,許久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夏凡卻沒有半點提示的意思,他小口抿著咖啡,隻當是在看戲。
這樣困窘的狀態持續了一會兒,夏凡終於開了口,問他,“若是沒事,我先走了。”
這句話讓夏景年猛然抬了頭,似乎也堅定了他的信心,他一把抓住夏凡的胳膊,終於開口,衝著夏凡道,“凡凡,你上次不是說要買下夏氏嗎?我們談談吧。”
這卻讓夏凡感興趣起來,他饒有新意的看著夏景年,心裏卻想起了在香港聽來的消息,既然夏景夕隻要錢財不要股份,夏景年又是賠光了的,自然沒錢給夏景夕,被逼急了,想要賣出也不是不可能,他問,“為什麽要賣?”又警告了句,“說實話。”
夏景年怕是被逼得沒法子了,這次事情也是他瞧著可憐些,居然起了哀兵戰略,向夏凡裝起了可憐,將夏景夕的事兒實話說了,還道,“我對他不薄啊,我們原本才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可這些年我賺錢,他賭錢,哪次不是我給他還賭帳,香港是個人都知道他那一億元賭債的事兒。可廠子一出事兒,他就要分家,又不肯要股份,非要現金。可你想想,如今夏氏是個什麽光景,哪裏有人肯投資?凡凡,夏氏也隻有你敢要了。”
“你掙了錢養同父異母的兄弟,賠了錢卻要拋棄的孩子替你買單?”夏凡嘲諷道。
夏凡的刻薄,夏景年已經領教了多次,饒是早有準備,他的老臉也紅了一下,他扯著嘴有些討好的笑道,“凡凡,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這事兒對你不是也有好處嗎?你想的無非就是讓我身敗名裂,夏氏沒了,我還能有什麽呢。這不是也如了你的意了嗎?”
這樣的夏景年,讓夏凡有些措手不及,他原本醞釀好的滿滿的風暴,如今還憋在心裏,卻突然間風輕雲散了。他想起了初見的夏景年,在海市,那真是一帆風順,翩翩有禮,脊梁挺得直直的,而上次在顧禾家,夏景年雖然有些退讓,卻已然是個有骨氣的人。而如今,這個人居然就這樣軟了下來。
他原本的確是想買下夏氏,成為壓倒夏景年的最後一根稻草,可如今,顯然不用了。他眯著眼睛看著脊背完全壓塌的夏景年,心裏有些痛快,這證明了他的報複完全成功,這個男人再也不可能站起來。
既然如此,他幹嗎要給這個男人東山再起的資金呢?
想到這裏,夏凡突然對這個男人沒了興趣,一切,顯然都結束了。顧禾終將會得到報應,而他的目光不再需要放在這群敗類身上,他的愛人,他的親人,他的事業,有更多地方需要他耗費時間。
他第一次衝著夏景年用極為平和的語氣道,“可現在我沒興趣了,希望,以後我們不會再見。”說罷,夏凡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這卻是夏景年最後的希望。夏景夕倒是不成器,可多年紈絝經曆倒是認識了不少黑道中人,平日裏自然不顯,可如今,夏景夕卻動用了這些人來威脅他分家。他如今樹倒猢猻散,原先熟稔的朋友都躲得他遠遠的,別說出錢,就是出來擺個酒,替他們說和說和,那也是沒人的。妻子娘家又早就敗了,除了夏凡,誰還能幫他?
似是瞧著夏凡沒有半分答應的樣子,他躊躇了一下,一把抓住了夏凡,似是下了很大決心似得說,“你不是想讓我去你媽媽墳前認錯嗎?你要讓我怎麽認?”
若是前一段時間,就是幾個月前,這個條件完全會打動夏凡,可如今,夏凡的心境突然間有了變化,對他的認錯也有了新的審視。夏凡拂開了夏景年的手,搖頭道,“我想不用了。當初是我想差了,你拋棄了她,讓她受了那麽多委屈,又早早就去世了,那點子情愛怕是早就磨沒了,她又怎麽會想見你呢?”
說完,夏凡拉著行禮離開了包間,而夏景年則愣在了原地,他握了握手,空蕩蕩的,如這二十年的歲月,除了老去,他似乎拿到了一切,但終究什麽都沒抓到。
夏氏的敗退,讓安氏製藥廠名聲大漲,在胖叔的普及和嘮叨下,夏凡終於承認,自己無心插柳柳成蔭,這個行當的確很暴力,於是拿定了心思花在上麵,又拿了不少錢出來投資在研發部門,一時間,安氏製藥廠倒是紅紅火火。
貝誠回了趟北京,謝家人對他一如往常,到了年二十九,貝謙則上了門,代表貝老爺子和貝雲山請他回去過年,態度很是誠懇,話說得也漂亮,“爺爺和叔父都非常想你,隻是他們不善於表達,也不知道如何表達,屢屢想跟你聯係,又怕你氣還沒消,就拖了下來。我知道,你覺得他們都對我好,你受了委屈。其實你也該明白,天底下哪裏有不愛自己孩子的父親?說到底,我不過是個沒父沒母的人,他們隻是可憐我罷了。你若是因此跟他們生分,多得不償失。”
他邊說,臉上還有苦笑。
可貝誠對此不以為意。貝謙最近半年的日子過得的確不好,他都快三十的人了,原本決定要找個門當戶對的結婚,順便也通過丈人給他再加點砝碼。可惜的是,貝老爺子壽誕上那一個同性戀視頻,讓他徹底臭了名聲。無奈之下,他隻能從貝老爺子原先的下屬中,找了個還算不錯的姑娘訂了婚。
心比天高,這是貝誠給貝謙的評價。這樣的人,遇到如此的事兒,心裏怎能夠舒坦?那抹貝謙臉上從未出現過的苦笑,在貝誠看來,多數是為了自己。隻是,無論他怎麽想,過年終究是要回去的,他沒接貝謙的話,直接道,“年夜飯的時候我會到。”
貝誠說到做到,晚上八點開飯,七點五十進的門。他媽倒是一臉喜色,拉著貝誠又是瘦了又是臉色不好,需要補補說了半日。這才讓貝誠進去說話。屋裏三個男人,貝謙起來打了招呼。貝老爺子還在生貝誠的氣,他打心眼裏覺得他的大孫子幹不出這事兒,還是認為跟貝誠有關係,隻是礙於過年,還算平和的應了貝誠一聲。
貝雲山就尷尬的多。按理說,他做父親的,總該問問貝誠事業和感情,又應該對他不辭而別的事情進行批評教育,可他一看到貝誠那張臉,就有些失去勇氣,隻是尷尬的說了聲,“回來了,洗手吃飯吧。”
貝誠也不吭聲,進屋洗了手,坐下就吃飯,一句話沒有。貝老爺子覺得有些晦氣,氣得直想說兩句,被貝謙硬是壓了下來。等著一頓淡而無味的飯吃完,那邊春節剛進入語言節目,貝誠就突然蹦出了個天大的消息,他衝著在座的各位說道,“我來是告訴你們一件事,我有對象了。”
謝秋然驚喜的立刻問,“什麽時候認識的,怎麽沒帶來看看?有那姑娘的照片嗎?”貝雲山跟著來了句,“是哪家的?”
貝誠隻有一句話,“普通人家的,不是姑娘,是個男的。”這句話一落,一屋子人都變了臉色,貝誠就當沒看見,接著說,“他今年十九了,十六的時候我就看上了,這才剛追到,以後我就跟他過一輩子了。你們也別擺出這種臉色,我不過是通知一下,沒有任何聽你們意見的想法。再說,我們關係也沒近到這個地步。”
他拍了拍屁股站起來,衝著臉色不一的各人說道,“當然,也別想學著電視劇裏的那一套,弄些什麽幺蛾子想要分開我們。你們但凡想想,就該明白我為什麽不喜歡女人,我要知道了,別怪我做出什麽事牽連貝家。反正,我總是姓貝的。”
說完,貝誠推門離開。巨大的關門聲震醒了一屋子聽呆了的人,謝秋然猛然抓住了貝雲山的衣服,衝著他捶打,“都是你,都是你,你還我一個好好的兒子。我的誠誠啊!”
貝雲山處於被驚著的狀態,即便屋子裏謝秋然的聲音淒慘的讓人心酸,他也未曾從自己的思緒中走出來,他想的是,貝誠居然恨他們到如此?
而貝謙仿佛反映過來似得,突然喊了句,“那事兒是貝誠做得,他才是同性戀,他才看那些視頻,是他陷害我的,是他做的。”
可如今,他即便拿著貝誠出櫃的事兒向外說,誰又能信呢?人們隻會說,你看貝家那兩孫子,都是同性戀。可他要報複,他又不敢,貝誠的話撂倒那兒了,他拿貝家當做破衣爛衫,恨不得扔掉離開,而貝謙卻將貝家當做身價資本,用雞蛋跟石頭碰,貝謙哪裏敢?
貝家人仿佛一下子噎到了似得,通通閉了嘴。
貝誠對夏凡笑著說,這怕是史上最簡單的出櫃了。可細想之下,夏凡覺得心酸,他一個沒爹沒娘的孩子出櫃了,大姨還要擔心半個月睡不著覺呢。有多不被受重視的孩子,才會簡單?
隻可惜,夏凡的心酸持續不了多久,因為他發現,他開始厭食了,生過兩次孩子的夏凡可以肯定,他怕是懷上了。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