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沐蔓沒有留趙曉曉吃飯,自她情急之下那一句“我是你姐姐”之後,不光是趙曉曉驚得目瞪口呆,便是她自己,也被雷得外焦裏嫩。
她是想幫趙曉曉沒錯,這具身體也是趙曉曉的姐姐沒錯,可是,天知道,她可不是真的趙沐蔓啊,心裏也沒有一點所謂的姐弟情意。
就算趙曉曉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可是她離家出走的時候,趙曉曉才不過幾歲吧,對這個“姐姐”能有什麽印象?
象他這個年紀的少年,正是叛逆期,最討厭的就是說教和嘮叨,就算是真的趙沐蔓在他麵前,恐怕他也不會乖乖聽話。她一個半路出家的冒牌貨,貿貿然就衝上去說“我是你姐姐,你得聽我的”,趙曉曉沒有扭頭就走,已經算是很給她麵子了。
不過不管怎麽樣,自己要幫趙曉曉的目的是達到了。
仔細想想,其實趙沐蔓心裏還是很高興的,總算是有一個象樣點的親人了吧。
雖然趙沐蔓有個很糟糕的父親,一個不負責任的生母和極其偏心的繼母,可是好歹這個弟弟還能讓她有一點安慰。
之後的兩天,趙沐蔓繼續著她睡覺睡到自然醒,吃零食吃到胃抽筋的腐敗生活。
當然,每天的鮮花也定時準點地送來,而且花樣還挺多,現在是冬季花期長,幾天下來,趙沐蔓家裏到處都擺滿了鮮花,看上去倒也增添了幾分節日的氣氛。
原本趙沐蔓還擔心蔣馳宇會打電話來,可是幾天下來,花雖然源源不斷地送來,蔣馳宇卻一個電話也沒打過來,不知道是在玩欲擒故縱呢,還是過年真的太忙。
他不打電話,趙沐蔓倒樂得輕鬆,反正她已經打定了主意,不管對方打什麽主意,她都一概恕不奉陪。
她也承認,蔣馳宇實在很帥,不但帥,而且年輕多金,象他這樣的男人,在當今社會,被稱之為金龜婿,引得無數美女前俯後繼,可是也正因為如此,她更不願沾惹。
趙沐蔓有幾斤幾兩她心裏是很清楚的,沒家世、沒背景、沒錢、沒學曆,除了一張漂亮的臉蛋外,她幾乎一無所長,蔣馳宇會喜歡這樣一個女人,打死她也不會相信的。可若是對方隻是想玩遊戲,她自問已經太老,就不摻和了。
她心裏腹誹著:“帥是帥,可是長著一雙桃花眼,嘴唇又薄,相書上說了,這樣的人既花心又無情,不值得留戀。”
想著想著,自己也覺得好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阿Q精神勝利法。若是徐灩在這,知道了她的想法,一定又會大呼小叫,說她不識好歹,象蔣馳宇這樣的極品金龜婿,竟然還往外推。
想到徐灩,趙沐蔓倒突然想起,自那天宴會後,有十來天都沒見她了,她原本以為,自己在宴會中途拋下她開溜,事後肯定得被追上門來興師問罪,最不濟也要簽下“城下之盟”,沒想到竟然一直到現在都沒看到她的人影。
以徐灩那種愛熱鬧的性格,沒事還要到她家來晃兩圈呢,這大過年的,竟然一連幾天連個電話也沒有,這也太反常了些。
想到這,趙沐蔓便給徐灩打了個電話,電話倒是通了,可是響了十幾聲都沒人接,再打過去,仍然如此。
趙沐蔓心裏有些奇怪,卻也並沒在意,徐灩和自己不同,她還有一個男朋友呢,雖然她總是一口一個“死胖子”的,可是說這話的時候眉開眼笑的,一聽就知道口是心非,說不定這時候兩人正在哪兒逍遙快活,不願意讓人打擾呢。
趙沐蔓一向不愛打聽別人的隱私,所以對徐灩的那個男朋友,也隻是隱約知道一點,似乎對方家裏已經有老婆了,不過這種事情,當事人徐灩不在意,她這個局外人又能說什麽呢。
有時候人真的是禁不住念叨,趙沐蔓這邊才想起徐灩來,沒過幾個小時,徐灩竟然就出現在她家樓底下了。
她按門鈴的時候,戴著墨鏡、口罩,趙沐蔓一下子還真沒認出來。
等到她進了門,摘下墨鏡和口罩,趙沐蔓更是嚇了一跳。
“哎,怎麽弄成這樣子啊?”
徐灩一向保養得宜,光滑無比的臉上竟然劃了幾道血痕,而且血痕還很長,幾乎從眼角一直劃到了嘴角,這對於一向愛臉如命的徐灩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趙沐蔓連忙站起身:“我這裏也沒有準備藥品,我看你還是上醫院去看看吧,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徐灩一坐下就坐包裏翻出一麵鏡子,一邊照一邊道:“不用啦,我剛從醫院回來,都上過藥了。”
大概是因為說話扯動了臉上的傷口,徐灩呲牙咧嘴地:“真他媽的,這女人還真狠,專往臉上招呼。”
趙沐蔓仔細看看徐灩的傷口,看上去倒象是手指甲撓的:“你和人打架了?”
徐灩點頭。
“大過年的,有什麽事非得鬧這麽厲害啊,你看你的臉,沒十天半個月都好不了,你平時不是最寶貝你的臉嗎,這下還不知道會不會留印呢。”
徐灩憤然道:“你以為我想啊,可是那女人找上門來,堵著我的門罵,我能忍得了嗎。她罵得那麽難聽,我要忍了,以後還能抬得起頭來出門嗎?”
趙沐蔓明白了幾分:“是他老婆?”
徐灩一點也沒覺得不好意思,點頭道:“你說這叫什麽事啊,她自己沒本事,看不好老公,跑來找我撒什麽氣啊。我跟她說,腿長在你老公身上,有本事叫你老公不要往我這來,結果她撲上來就一爪子,要不是我躲得快,眼珠子都得給她摳下來。”
趙沐蔓皺眉,對徐灩的話有些反感,她自己也曾經是看不好老公中的一員,隻不過沒有象那人那樣堵在情敵門口叫罵而矣。
“你何必那樣刺激她,大家都是女人,她也不容易。”
一個女人,不到萬不得已,誰願意撕破臉去找另一個女人打罵,更何況,徐灩和那胖子在一起起碼有兩三年了,能忍到這個時候,已經算是難得的了。
徐灩忿然道:“她不容易?她有什麽不容易的,她住著別墅,開著跑車,每個月家用胖子從沒短過,我也沒想過要奪她的家產,她吃的好睡得好,整個心寬體胖,那噸位都能包得下我了,還有什麽不容易的,你當時不在,沒看到她撲過來那個神情,本來就胖,壓過來就跟一座山似的,臉上惡狠狠的,就那樣,怪不得胖子不肯回去,換了誰成天對著那一張夜叉臉也受不了。”
趙沐蔓有心頂她兩句,看她臉上血痕宛然,妝也沒化,臉兒黃黃的,比起平時的容光煥發,顯得頗有些淒慘,又有些不忍心了:“弄成這樣,對你又有什麽好處了,你看你這臉,好好的差點破了相。”
徐灩“哈哈”笑了兩聲,隨即因為觸動了臉上的傷又“哎喲哎喲”叫了起來。
她得意道:“你別看我臉上這麽嚴重,其實除了剛開始我沒防備挨了這一下,其餘的都沒碰著,我是什麽人啊,就那個又胖又蠢的鄉下女人,能傷得著我?她自己還討不了好去呢,我可不象她那麽笨,打臉多明顯啊,讓人看著也理虧,我就用高跟鞋使勁地踩她的腳,踢她的小腿,沒十天半個月的,她要能好好地走路,我就跟她姓!”
聽徐灩這麽輕描淡寫地說出這樣冷漠的話來,趙沐蔓終於忍不住道:“你有這本事,幹嘛不去踩那個胖子,欺負一個沒見識的女人算什麽啊。”
徐灩瞪起眼:“喂,你到底站在哪一邊的,我都被人撓成這樣了,你不幫我還同情那個死女人?要不是她打上門,我欺負得著她嗎?”
趙沐蔓沒好氣道:“你不去招惹她老公,她能打上門嗎?”
徐灩嗤笑一聲:“我招惹她老公?小蔓,你病了一場,連腦子都病糊塗了吧,我不去招惹胖子,胖子就不找別人了?你以為我是第一個啊?看你平時挺明白一個人,怎麽淨犯糊塗。”
趙沐蔓無語以對,徐灩說的道理她何嚐不明白,隻是心裏,總是無法麵對罷了。
“好了,我的事兒你就別管了,我心裏有數,我這次來,是想要你陪我回一趟家。”
“回家?”
“是啊,我頂著這樣一張臉也不好出門,萬一給那些小姐妹看到,還不得笑話我,再說,姐們我受了這麽大的罪,也不能給那胖子好臉色吧,反正我都好幾年沒回過家了,這次回去,把那胖子晾著,他要不給我磕頭認錯,姐們就不稀罕搭理他。”
趙沐蔓毫不留情地戳穿她:“什麽磕頭認錯,是想敲詐他吧。”
徐灩也不否認,笑著指了指臉道:“這叫堤內損失堤外補,我這都有破相的危險了,總不能白受罪吧,怎麽說,這臉上的傷也是為了他得的。”
“你要回去幹嘛要我陪啊,你們一家人過年,我一個外人怎麽好去。”
徐灩磨上身來:“你一個人待在這裏也怪無聊的,就當陪我出去玩啦,回頭姐們送你一套歐萊雅最新上市的護膚品。”
趙沐蔓有些好笑地看著她:“你這看起來,好象很怕回家似的,怎麽,難道家裏有個未婚夫,等你回去結婚?”
徐灩無奈,隻好道:“我每次回去說不了幾句話就要和他們吵,搞得大家都過不好年,所以我都好幾年沒回去了,這次你陪著我回去,看是不是能好一點。”
趙沐蔓一怔,難道徐灩也和她一樣,有個壞脾氣的父親?
經不住徐灩再三懇求,趙沐蔓終於答應陪她一起回去過年。
徐灩見她答應了,立馬便高興起來,也顧不得臉上的傷了,拖著趙沐蔓就要出去買東西。
“都好幾年沒回去了,總不能空著手吧。”
趙沐蔓覺得自己第一次上門,也不好空著手,就問徐灩:“你爸媽都喜歡什麽東西,我頭一回去,也得表示一下啊。”
徐灩撇撇嘴:“他們一輩子生活在農村,能有什麽喜歡的東西啊,你隨便買點吃的就行了。”
她雖然這樣說,趙沐蔓卻怎麽能隨便呢。她選了又選,最後終於決定給兩位老人家買點補品。
東西買好了,趙沐蔓就回過頭去找徐灩。
從兩人在超市分手到趙沐蔓找到徐灩,中間大概不會超過半個小時吧,可是趙沐蔓看到徐灩的時候,卻發現她麵前的購物車已經快要堆不下了。
“你買了這麽多東西啊?”
徐灩有些不好意思地:“家裏親戚比較多,買著買著就有點多了,你先幫我把這個推著啊,我那還有一個呢。”
趙沐蔓看她將手中的推車留下,掉頭又往回走,突然明白,其實徐灩心裏是很想回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