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醫生的處方,趙衍是應該住院觀察兩三天的,不過由於趙衍的強烈要求,所以最後的結果是,先打兩天消炎針,而且還要按時來換藥。
開處方、交費、拿藥,趙沐蔓全都包圓了,趙衍幾次提出自己來,都被趙沐蔓鄙視的目光擋了回去。
“傷員就要有傷員的樣子,好好坐著,受了傷不好好休息怎麽能恢複呢。”
趙衍半開玩笑地說了句:“那是不是還應該熬鍋雞湯補一補啊。”
趙沐蔓翻了個白眼:“你以為坐月子呢,要補也可以,那方家菜館不是禦廚嗎,方家小妹妹對你也挺上心的,你上那去,包管天天有得補。”
趙衍摸摸鼻子,不說話了。
好一會兒,趙沐蔓終於拎著一袋子藥跑了回來:“好了,趕緊去輸液室吧,一會人更多了。”
趙衍看她鼻尖都泌出一層細密的汗,不禁伸手輕輕擦了一下。
趙沐蔓怔了一下,看著趙衍。
趙衍笑了笑,道:“你都出汗了。”
趙沐蔓呆呆地用手摸摸臉,果然出了一層薄汗:“哎,排隊的人好多,沒想到都快春節了,醫院裏還有這麽多人。”
趙衍看著她那張因為出汗而顯得紅撲撲的臉龐,還有因為跑得太急而微有些淩亂的頭發,不知為什麽,突然覺得心裏很高興,很想親她一下。
不過他馬上便克製住了自己的這種衝動,站起身來朝輸液室走去。
還好,輸液室的人不是很多,他們等了不多會,就給掛上水了。
趙沐蔓小心地舉著吊瓶,找了個空位,把輸液瓶放好後,還不放心地看了看有沒有滴漏。
趙衍坐在一旁,沒有說話,隻是嘴角始終帶著笑容。
“哎,你這傷,還能上班嗎?”
趙衍笑道:“正好享受一下你說的帶薪休年假啊,說起來,我都有幾年沒休過了,正好。”
“對了,我一直沒空問你,你這傷,到底是怎麽弄的啊?”
趙衍的笑容一僵:“啊,也沒什麽啊,隻是一點小傷,過兩天就好了。”
趙沐蔓道:“我是問你這點小傷是怎麽來的。我看你除了手,身上還有幾處擦傷,衣服也劃破了,什麽緊急情況讓趙隊長搞得如此狼狽啊,你見義勇為去抓小偷了?小偷是不是負隅頑抗所以和你打了一架?哎,我看報紙上說,小偷一般都是用刀片作案,你手上的傷是不是用刀片劃的啊?”
趙衍頗有些哭笑不得:“不是。”
“那是看到街上有人鬥毆,你上前製止了?”
“也不是。”
“那是為什麽。”
趙衍支支吾吾道:“這個,我過十字路口的時候,剛好綠燈時間到了,我就想著,趁黃燈的時候搶過去,沒想到斜對角那車也想搶黃燈,結果我使勁一刹,摩托車就倒了。”
趙沐蔓張大嘴巴,看了他半天,才道:“你是說,你弄這一身傷,不是見義勇為,而是因為闖紅燈,出了交通事故?”
趙衍的臉居然紅了一下:“也不算交通事故,就是我自己摔了一下而矣。”
“可是,你不是警察嗎?怎麽還闖紅燈啊?”
趙衍理直氣壯道:“警察也是人,有時候急了也偶爾要犯點小錯嘛。”
“你幹嘛那麽急啊?”
趙衍不說話了。
趙沐蔓突然反應過來,頓時覺得尷尬起來,臉上也有點熱辣辣的。
她扭開頭,道:“這附近應該有快餐吧,我去買點,等你輸完液,估計得二三點了。”
她說著,逃難似地跑出了輸液室。
剛走出醫院大門,遠遠便望見有兩個人走了過來,其中一個穿著白大褂,雙手插在口袋裏,一臉不耐煩地不住搖頭。而另一個似乎是名半老婦女,她正追在醫生後麵,不住地說著什麽,似乎是在懇求。
兩人邊說邊走,來到趙沐蔓麵前,那醫生似乎是煩不勝煩,猛然住了腳,大聲道:“你說什麽也沒用,沒錢肯定得停藥,要是每個病人都象你這樣,醫院還不得關門啊。”
又是一個看不起病的。趙沐蔓心中感慨了一下,對醫院收費之高、催費之急、費用名目之多,趙沐蔓是深有體會的。當初雲喬的父親因腦溢血住院,住院時交了1萬元,才不過三天,醫院就下了催款通知單。
打出單子一看,光搶救費就花了五六千,還有各種檢查,折騰了半個月,花了四、五萬,結果父親還是不治身亡。
看到醫生宣布父親死亡時冷漠的表情,趙沐蔓真恨不得上前給那醫生兩巴掌。可是不行,因為她和高宸都是公務員,高宸又是領導,是絕對不允許出現過激行為的。所以那段時間趙沐蔓特別同情那些因親人身亡而到醫院拉橫幅、堵門堵路的人。
趙沐蔓同情地看了一眼那婦女,見她一臉焦慮,身上的衣服也因無心打理而皺巴巴的。因為個子比較矮,麵對高她一截的醫生,隻能仰著臉,不住懇求道:“您就緩幾天,我兒子已經回去籌錢了,我們不會不交的,隻是緩幾天。”
那醫生似乎也有些同情她:“按你這個情況,早一個星期前就該停藥了,我也是看你確實困難,幫你向科裏申請減了很多費用,又延了一個星期,你也不能讓我太為難是吧。”
那婦女嘴巴張了幾下,似乎想說什麽,卻最終沒有說出來,她低下頭,不住地用手抹著眼睛。
趙沐蔓站在那裏,忽然覺得這婦女很是眼熟,好象在什麽地方見過,可是一時卻想不起來了。
她不禁多打量了那婦女幾眼,這時,那婦女也正側過臉來,看到趙沐蔓,臉上先是泛起不可思議的神色,隨即,便是一臉狂喜。
“小蔓!”
趙沐蔓見到那婦女神色變換,心中有些害怕,連忙後退兩步,正好避開那婦女撲過來的身影。
“小蔓,是我啊。”
趙沐蔓這時已經認出,這婦女正是當初在馬路上撞到的那名婦女,當時她身邊還有一個十幾歲男生,不過那男生似乎對趙沐蔓很是厭惡,連話都沒說就將那婦女拉走了。
趙沐蔓還曾推測過,這婦女和那個男生可能是趙沐蔓的親人,但是關係可能不太好。她本來打算等自己安定下來,便想辦法打聽一下,可是後來事情一多,便忘記了,畢竟她不是趙沐蔓本尊,對這些人也沒有什麽印象。
現在看那婦女的神情,她可以肯定,趙沐蔓一定和她有關係了。
可是,那婦女看到她便如撈到一根救命稻草的表情讓趙沐蔓心中有些抵觸。
既然是親人,不說以前,就是她重生也有大半年了,為什麽她們從來沒有想過要同她聯係一下。現在有了困難,就想起她來了?
趙沐蔓的腦子飛快地轉了起來,要怎麽樣打聽一下趙沐蔓和她之間的關係,看到底有沒有必要伸手幫她們一把,或者說,要幫到什麽程度,聽那醫生的話,似乎還挺嚴重的,如果是什麽不治之症或者疑難雜症,那可是個無底洞,以自己現在薄弱的經濟基礎很可能承受不了。
她正想著,還沒來得及組織一下語言。
“卟通”一聲,那婦女卻是直接跪下了:“小蔓,我求求你,你救救你爸爸吧。他再不好,總是你親爸爸,你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吧。”
“轟”的一聲,趙沐蔓腦海中如遭雷擊,頓時什麽想法都沒有了。
她說什麽,爸爸?趙沐蔓還有爸爸?
她驚疑不定地打量著那婦女,看她這麽著急,好象是病人的妻子,那,難道,會是趙沐蔓的媽?
這個消息實在太讓她震驚了,以致於她一時之間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她是曾懷疑過,那名婦女和那個男孩子可能是她的親人,或許還是什麽姨媽、舅媽一類比較親近的,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是她的父母兄弟?
趙沐蔓居然還有父母兄弟?
而現在,她的媽竟然跪在地上求她救自己的爸爸?這是一筆什麽糊塗帳。
趙沐蔓怔在那裏,一旁站著的醫生看著她的眼神卻明顯變了。
看這個女孩子,穿著倒是挺漂亮的,人也長得不錯,怎麽性子卻這麽惡劣呢,自己的親爸爸病在床上無錢醫治,她也不管,現在就連她媽媽下跪祈求,她都無動於衷,難道現在的年青人,真的連一點感恩之心都沒有嗎?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教育一下這個女孩子,便道:“這位小姐,你父親現在病得很重,急需治療,你媽媽和你弟弟這段時間到處奔波,連我這個外人看了都有些不忍心,你怎麽能無動於衷呢,不管經濟條件如何,總歸是要盡一份力,要知道贍養父母是我們國家的傳統美德,你將來也是要老的,如果你以後老了,你的兒女不管你,你心裏能好受嗎?”
“我,”趙沐蔓真是有口難言,難道要說自己不是趙沐蔓,或者說自己失憶了,所以不記得有這樣的親人?
不過被醫生這樣一說,她倒是回過神來,急忙去拉那婦女,如果她真是趙沐蔓的媽,讓做媽的跪女兒,她會被雷劈的。
可是那婦女死活就是不起來,一個勁地道:“我知道對不起你,我沒臉求你,可是,如果連你都不救他,他就真的活不了了啊。我知道你有錢,你不是很有錢嗎,我看見過你開車的,你打扮得那麽漂亮,你肯定有錢的。”
那婦女說得語無倫次,卻又絮絮叼叼,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你有錢,你要救你爸爸。
趙沐蔓無語地歎了口氣:“你先起來吧,我前些時候受了傷,有好多事情都不記得了。”
那醫生顯然誤會了趙沐蔓話中的意思,他語氣微緩道:“就算有再大的矛盾,父母兒女之間哪有解不開的結,做父母的總是疼愛兒女的,你不能因為一時的矛盾,造成以後的遺憾啊。”
他大手一揮:“你們先到我辦公室去吧,這裏人來人往的看著也不好,正好你也應該了解了下你父親的病情。”
趙沐蔓能說什麽呢,她什麽也不能說,隻好乖乖地跟著醫生去了辦公室。
她腦子裏一片漿糊,好在還記得輸液室時還有一個人望眼欲穿地等著她的午飯,於是,她打了個電話。
十分鍾後,趙衍掛著輸液瓶便跑了過來。
不好意思,今天有點事耽擱了,所以發晚了。竹子提前祝親們國慶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