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那一年

黃舒駿在改變1995裏曾經唱道“我上輩子是國父,下輩子是王子,這輩子隻好安分一點,我天才不夠天才,壞又不夠壞……”

我上輩子是一個普通人,普通的就像池塘裏的蝦米,下輩子是什麽我也不知道,但這輩子呢?帶著記憶來到這個世界,看到曾經在生命中流逝的陽光又一次灑在我的肩頭,我該何去何從,是從頭來過?還是把現在的自己出賣給曾經的自己?

88年6月,一個人的出現打破了我們一家人平靜的生活,很多年以後,再回頭看來,我終於相信有句話叫“命中注定”。

暑假的第一天,媽媽從院子外麵領來了一位垂暮的老人,差點把正在葡萄架下喝水的我嗆著。

老人頭發花白,五官中正,帶著一幅金絲眼鏡,一身藏青色的中山裝,半拄著一隻拐杖,氣質清朗,精神矍鑠。像,十分像,太像了……,老人像極了在2006年過世的香港演藝界的常青樹鮑方。

老人帶著慈祥得笑容走到我身邊,看著我狼狽的模樣,看得我如同春天般“溫暖”,冷汗順著脖子流了下來。

不會是港台同胞千裏尋親來了吧?這位該不是爺爺的兄弟吧,沒聽說我爺爺有兄弟逃過去啊?

正在我瞎琢磨的時候,媽媽開口訓斥我“小福,看你什麽樣子,一點禮貌沒有,快,叫舅姥爺?”

“呃!”這下我反映過來了,趕緊低頭向老人問好,感情真的是千裏尋親啊,老爺子夠不容易的……。

“你就是小福吧,好,真好。”老人眼睛含著水霧看著我,有些激動。

“恩!舅姥爺,您路上辛苦了,快進屋坐吧”我也很激動的回答,不過我眼睛沒看見舅姥爺,我就納悶兒了,怎麽總看見印著維多利亞的紙片在我眼前飛呢?罪過!罪過……

進了屋子,舅老爺拉著我和媽媽長籲短歎向我們講述思想之苦,講述他那在港台電視劇中才能看到的傳奇經曆……

舅姥爺本名薛紹基,*的時候偷渡到香港,開始的時候在碼頭打黑工,後來趕上女王特赦,離開碼頭開始在一家皮鞋廠做工,後來自己攢錢開了個茶館,再後來轉行做房地產,正趕上香港經濟騰飛的70年代之後十幾年的打拚,人老了思鄉情重老人又是一輩子單身,於是乘著改革開放的春風尋親來了……

我不禁暗暗慶幸,幸好您老人家是偷渡到香港,您要是努把力遊到金門那邊,恐怕回來看看的想法還得完好多年才能實現呢。

舅姥爺在雲洲狠狠的逛了幾天,或許是“隔輩親”,亦或許是找尋童年的自己,他還偷偷的帶我們到琉璃河摸魚,到大雁山打鳥,而且絕對是前輩級的水平。

舅姥爺過完了家鄉癮之後,終於說出了他此行的目的,希望帶我們全家去香港,他覺得香港那邊更適合我和姐姐成長並希望將來我們繼承他的事業。他的提議遭到了爺爺奶奶強烈的反對,最後在大家折中選擇的情況下,姐姐被舅姥爺帶去了香港,其實是我自己不願意去,我又不會說鳥語,而且重生後我對這段70後的童年有種深深的愛,我努力得想找回曾經得快樂。於是姐姐帶著對家的不舍,含著眼淚跟舅姥爺走了,這一年姐姐十一歲……

姐姐走後的日子,我們一家人的生活又歸於平淡,隻是不時的有從香港寄來的信件提醒這家人,他們還有一個孫女,有一個女兒在異鄉孤獨的生活著。

我的童年,也就在等待姐姐來信的日子裏慢慢的彌散,姐姐說她好像吃院子葡萄樹上的葡萄,好想吃幹海子廟會的糖人,好想好想……

我好想寫信告訴她“姐,你知道嗎,從你走後我就不再去琉璃河撈魚了,也不偷偷的上山了,因為琉璃河的水開始因為汙染變渾濁了,因為大雁山的已經沒有適合鳥兒築巢的樹了;因為,我們長大了,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