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當愛已成習慣
曾紫墨的離開讓我多少有些遺憾,不過更加遺憾的是,她離開的時候竟然把那隻給我準備的庫貨也帶走了,據說她要用這個茶盞來泡咖啡…
我沒時間和她絮叨暴斂天物的引申之意,在她離開之後的第四天,日產和望囡之間的矛盾終於被有心人捅到了公眾麵前。雖然這件事的確是我在無賴,但勞苦大眾,尤其是剛剛組成群落的那些糞青們,對我和日產扯皮這件事,還是持相當歡迎的態度。不過他們的態度永遠左右不了這個社會的主流意識形態,於是短短的一個星期,望囡的股價就由原來最高峰值時的一百一十多塊,急速回落到九十這個位置。
買漲不買跌,這是大多數散戶投資者所恪守的投資理念,加之一些機構投資者隱蔽在這些人當中起哄,因此望囡在九十這個位置並沒能堅持多久,不到一個星期便摔到了七十塊這個底線上。
如果說在此之前是有人一直在試探我的容忍度和資金淨存量的話,那麽現在這些人應該已經能確定我除了站出來喊喊口號,而後象征性的丟些錢到聯交所之外,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有什麽實質性作為。
我感覺現在自己很窩囊,或者說,這種有錢不能花的滋味讓我很不自在。但別人可不管我窩囊不窩囊,望囡的股價利用我丟出去的那筆錢在七十這個位置上掙紮了一天半之後,終於還是被人打到了六十九塊錢。
至此。站在我對立麵上地那些朋友們,終於摸到了我的底線,繼而便有總共十一家公司開始瘋狂的抽噬掛在聯交所的每一張望囡的股票。因為他們利用資金地分散性規避了公報這塊可有可無的遮羞布,所以一時間並不能確定究竟是誰在背後指揮這場收購戰,但有一件事可以確定。這十一個步調一致的投資機構背後,都有香港德宜地產的影子。
“浮生難得半日閑!”
演戲也要演得像一些,既然隻能看別人做事,我也隻得放下手頭上地事情。抱著自己的鋪蓋卷躲進了大雁山的道觀裏。貌似我已經很久沒來這裏膜拜三清了,所以這一次,我幹脆素齋青燈的開始修身養性,不敢奢望自己再有什麽頓悟或者飛升,至少,這裏比山腳下的那個世界要清靜許多。
不過這一次我又錯了,我忘記了現在已經是90後當道的二十一世紀,既然修行的道士們都能搞清楚動感地帶和CDMA的區別,我還能在哪裏找到沒被輻射過的三清祖師呢?
研究了三天道士們發短信的姿勢,我實在是忍受不了這個香火忽然變得旺盛起來地道觀了!當年我隻是想給自己找個能安靜下來和朋友談事情的地方。卻沒料到這座道觀不知怎麽的就被那位喜歡揣摩我私生活的美女記者李象給寫到了報紙上。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從那天開始,雲洲的富豪們大多數都學著我的樣子開始了他們的求道生涯,甚至有些心誠地,幹脆棄佛從道,每個星期都開著自己的名車來這裏上香,真搞不懂他們到底是來秀名車的,還是來給自己的小蜜選美的。
大款們做的這些事情,在一定程度上還是情有可原的。畢竟,人家是被錢燙著了,有理由扭捏幾下。可要是那些每天擠著地鐵朝九晚五的小白領們和那些靠著每個月家裏寄來的那幾片微薄地生活費過日子的學生們也不時地來這裏燒上一炷兩三百塊的小籠香,那這件事就有些不可理喻了!想發財沒錯,但是在還沒弄明白成功人士是因為什麽而成功的時候就開始模仿成功人士的生活習慣或者是信仰,恐怕除了能成為一個合格的粉絲之外,永遠也不可能像自己地偶像一樣站在自己希冀地那個位置上。
或許是我有些憂國憂民了,這些人的個人行徑或許輪不到我去品評,但如果雲洲也跟著一起瘋。我想我會忍不住說些什麽地。
這座道觀在我發現它到李象把它寫進報紙的這段時間裏,除了我每年捐些香火錢給它修葺外觀之外,根本就沒有任何可讓人品評的話題。但從李象把它和捆綁在一起寫進報紙裏,這個道觀就忽然間熱了起來,不是在民間的那種熱,而是在雲洲那些所謂的學者中間的熱。他們經過細致縝密的研究。發現這座道觀竟然是唐朝時候征東大將薛仁貴攻打高麗時的前敵指揮部。是雲洲不可或缺的曆史文化遺產!
據說他們這些人和雲洲文化、旅遊部門的負責人曾經一起聯合起來向聯合國世界教科文組織申請國世界文化遺產這張名片,但好像是因為道觀的占地麵積太小。所以被駁回了。不過雲洲市政府並沒有氣餒,他們不但播下專款、劃出良田來給道觀擴建,還慫恿我表大爺把申請文化遺產的提案給帶到兩會上去。如果不是我建議表大爺把這份提案從自己的文件夾裏給抽了出來,現在正準備兩會的他,很有可能再次成為全國矚目的焦點人物。首發
“既然這裏不安靜了,不如去月牙兒灣看海…”
當我坐在山門邊上看著來往的香客們傻笑的時候,樸慧姬的聲音很突然的傳進了我的耳中。許久不見,樸慧姬仍舊是原來那副溫婉娉婷的樣子,隻不過在眼角的致密之處,有一絲歲月的疲憊已經調皮的彎曲在那裏。
“你怎麽會來?是崔雷告訴你我在這裏的!”
很奇怪,我可以輕易的嗅到任何一個從我身邊飄過的女孩兒身上地味道,但剛才卻絲毫沒有感覺到因為長時間站立而緊繃小腿的樸慧姬站在我身後。
“我也是剛剛才到這裏!”
似乎是發覺了我眼神中的目的性。樸慧姬微微的向我欠了欠身後,把握著分寸坐在我身邊道“我剛剛看到消息,本來想打電話給你地,可是不通…”
“所以你就來這裏找我咯?”繼續保持著自己的傻笑,我看著眼前熙熙攘攘的善男信女們感歎道“慧姬。現在很少有你這麽傳統的女孩兒了,哪怕就是在韓國,我想也找不到幾個能三過山門而不入地…”
“我不是有意要跟蹤你的!”聽到我拆穿她自己的假話,樸慧姬連忙繃緊自己剛剛放鬆下來的腰身道“我隻是不知道每次在你遇到困難的時候自己能做些什麽。除了安靜的在背後看著你,我什麽都不會…”
“謝謝你的安靜!你不會也像那些人一樣以為我已經被別人咬傷了吧?我可不是在今天早上收到望囡被人收購的消息之後才來到這裏的…”樸慧姬的解釋加上眼前地一排荒誕,讓我忍不住生出一股強烈的放肆。
“我知道這是你的習慣!”被我看得有些失神兒,樸慧姬習慣性的垂下了自己的眼簾。
“也已經成了你的習慣吧?”看著樸慧姬身上穿的那套很中性的Dior英倫,我遲疑的摩挲著自己地袖口感歎道“慧姬,你覺得咱們兩個人像不像兩隻可憐到不懂得放手的坦桑尼亞猴子?”
“人本來從猴子進化來的…”
樸慧姬學壞了,我差點沒被她這句經典的實話給噎著,要不是她人畜無害的樣子讓我不忍心下手,我非像對待蕭瀟那樣賞她個爆栗不可。
“公司真的沒事嗎?”察覺到自己“失言”,樸慧姬連忙抬起頭用她那無辜的藍眼睛看著我抱歉道“對不起。我隻是不太相信那些報紙上的東西…”
“我不是故意的…”樸慧姬轉移話題地技巧並不高明,我隻盯著她的眼睛不到兩秒,她就心虛的低下了頭。
“或許古人把憐和愛這兩個字放到一起用,還真是有一定道理的!”從側麵仔細欣賞了一遍樸慧姬那精巧的發髻後,我強迫自己轉過身點燃煙道“慧姬,你猜剛才你沒坐下之前我對著山門在傻笑什麽?”
“我在笑那些要把這個連名字都沒有的道觀列作文化遺產地雲洲高官們!”因為習慣了樸慧姬地安靜,所以我幹脆選擇了自問自答。
“或許雲洲人需要一個有代表性的標誌物呢?如果道觀成為了世界文化遺產,我們不就又可以把自己地城市知名度再提高一些嗎?”相對於我這個雲洲土著,樸慧姬好像更加注重雲洲的形象。要是這個時候有人從我們旁邊經過,說不定會認為她是雲洲人而我是韓國人呢!
“那你覺得雲洲提高了知名度之後能得到什麽直接性的好處呢?”不忍心打消樸慧姬對第二故鄉高漲的眷戀之情,我微笑著引導她道“其實不止是雲洲,現在全國好多地方都在靠老祖宗吃飯,比起山東曲阜和陝西西安,咱們這裏起步都算是晚的了!”
“重視文物古跡是一種對傳統民族文化的梳理,也是打造城市名片的一種方式!有了這兩樣的東西,雲洲應該可以吸引更多的遊客。本來咱們這裏就是旅遊型的花園城市,所以我覺得政府有關部本有義務在原來的旅遊資源出現飽和滯脹的情形下。尋找新的收益增長點…”
現在我確定了一個道理,對於我的每一個問題,樸慧姬都是經過認真思考的。雖然,她不一定能摸準我的意思。
“你說的話和大多數自認為聰明的人看到的一樣,所以說,這不可能是事情的真相!”不太忍心的朝樸慧姬聳了聳肩。我在她得失落感出現之前搶先繼續啟發她道“再問你個問題。你來到雲洲時的第一個印象是什麽,或者說你對北京的印象是什麽“雲洲很漂亮。馬路很寬,城市花園也很多,花園和廣場的空氣質量也很好…”樸慧姬倒真是個精致地女人。這麽多年,難為她還能把自己對雲洲的第一印象記的這麽清楚。
“可是雲洲市郊和市區的差距很大,那裏生活水平和交通狀況明顯要比咱們這裏差很多,甚至包括這座山在內,要不是有這樣一個道觀在這裏。恐怕它逃不出貧窮的命運…”
我還沒來得及自豪一下,樸慧姬就很是乖巧地說出了我接下來想問她的關於“第二眼雲洲”的問題,而最令人無奈的是,她說地都是事實。
“知道現在的新加坡資政李光耀先生吧?”我撇開自己的主觀意識向樸慧姬灌輸道“他老人家就任新加坡總理時作的第一件事。就是撥出專款修葺新加坡所有的廁所,當時他說了一句現在西方社會一直當作經典來沿用的話,他認為,憑鑒一個國家發達與否,不是看這個國家有多少摩天大樓,而是看這個國家的廁所是不是有異味!引申來講,就是今天那些所謂的精英們標榜的細節決定成敗…”
“其實我覺得,評薦一個城市宜居與否,不是看它有多少經營人口,也不是看它每天峰值時的車流量!”
樸慧姬雖然習慣在我麵前安靜。但是這不代表她就一定能跟地上我的思路,看著她瞪著水汪汪的藍眼睛努力的樣子,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話題收斂回來道“最好找個下雨天,等一場暴雨把這個城市洗刷過一遍之後,穿上雨靴走到路上去看看!當然,不要去市中心的什麽廣場,要去郊區的某個居民區,如果沒發現充滿積水的泥濘小路,或者是不滲水的汙水井。那麽這個城市,應該算的上宜居,用咱們國內地話講,就是發達城市…”
樸慧姬是個好聽眾,隨著我的教育,她也忍不住感歎道“好像雲洲高官們的經曆都不在這上麵,他們寧可多修幾條迎賓大道,多建幾座城市花園,也不願拿出十分之一的精力去應付那些整日裏向外滲著汙水的地下管道…”
“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麽對雲洲的那些高官們給這座道觀申遺的事情不感冒了吧?”給了樸慧姬一個讚賞的微笑。我把自己現在考慮的事情向她和盤托出道“你們隻看到了給這間道觀正名這件事帶給雲洲地好處,但是你們沒有注意到那些高官們能從這裏得到什麽,我不敢說現在咱們內地的官員都像雲洲這邊這樣,但是至少,大部分人都想像他們一樣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給自己的政績繡上金邊。不能說這種事情不好,因為雖然他是官員們的個人主觀行為。但其結果畢竟還是給雲洲帶來了一些實質性的好處地!”
“可是你不明白咱們內地官員們地做事思路!”想像著我表大爺上任時意氣風發的樣子。我不知所謂地感歎道“咱們中國人做事,講究一鼓作氣。要是現在的這套班子定下了某個既定目標,那他們就會全力以赴的去做這件事,而這,也就是他們標榜的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這和我一貫堅持的用自己自身條件去發現機會的思維模式,完全處在對立麵上。”
我沒有權力去評說誰對誰錯,我現在隻是在擔心,這一屆的官員們為了完成自己的既定目標,肯定會投入自己的全部精力。就算這座道觀最後申遺成功了,他們也因為這件事而高升了,那麽誰又來為他們用來換取政績所付出的成本埋單?下屆的高官們為了自己的清白,肯定不會當這個冤大頭,那麽這筆糊塗賬,最後又會算在誰頭上呢…”
“明白為什麽我在望囡被人收購之前把曾紫墨派回香港去了?”若有所思的摩挲著山門上的青棱,我悉心的為樸慧姬解惑道“其實評價一個公司的主管或者是某一地區的高官是否做了讓人們感激他的事情,不是看他在任上的時候都做了什麽,而是要看他離任之後,這個機構或地區,是否能繼續像他在任時那樣繼續健康發展,換而言之,一個成功的職業經理人的價值,不是體現在他的雇傭期內,而是體現在他離任之後的三到五年時間裏…”
“因為菲奧裏納不是個合格的經理人,所以你要用曾小姐來規避思囡在其離任後又可能出現的透支?“寓教於樂的帶著樸慧姬轉了個大圈子,她總算明白了我在想什麽,也終於因為相信望囡被收購的事情沒有對我產生什麽影響而鬆了口氣。
她說的沒錯,菲奧裏納當年從朗訊來到香港的第二年,朗訊的股價就縮水了近四成,菲奧裏納很有可能是個善於創造奇跡的天才,但是這些奇跡,全部都建立在她對未來的透支上。
不能傷害菲奧裏納的工作熱情,還要讓曾紫墨成功的上位,這件事情做起來真的不是那麽容易,除了讓曾紫墨在關鍵時刻幫我重新奪回望囡的控製權並利用其為跳板真正控製傷害樓市,我還真想不出有什麽更驚天動地的事情能和菲奧裏納幾年前收購匯豐時引起的轟動在董事會裏相提並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