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出獄
五月的天格外的藍,藍的讓人心裏酥軟,風輕柔地吹過臉龐,掠過春天的氣息。 新匕匕·奇·中·文·蛧·首·發 沈湘抬頭看著天空,刺眼的陽光讓她產生一種暈眩的感覺,腳下步伐微微停在了那道鐵門檻上。
“快走!”
身後一陣催促,隨即後背被人猛推了一把,沈湘一個踉蹌躍出了門檻,慢慢轉過身。
門檻內的女獄警公事公辦,不帶一絲感情的大聲說道:“好好做人!”
沈湘躬下身子,衝她彎腰鞠躬,陽光下,她佝僂的身形在地上投射出一道奇怪而可笑的影子。
沒等她抬起身,前方已經傳來“砰”一聲巨響,沈湘再看時,那鐵門已經牢牢閉合起來。
三年,牆內牆外,恍然一夢。
順著泊油路緩緩往前走,不時有疾馳的汽車在身邊呼嘯而過,沈湘一直緊貼著欄杆走,一旦離遠了心中就會有種無助的感覺。三年,讓她對這些一根一根筆直的圓柱形鐵器產生一種即懼怕又依賴的情緒。
前方的圍欄戛然而止,代替的是空寂的十字路口,圍欄的末端的牆內種了一株薔薇,開著稀稀拉拉的幾朵花,是由外向裏緩慢渲染的粉,清新淡雅,沈湘停下來盯著那花朵仔仔細細的看,不覺--淚流滿麵。
沈湘今年二十六歲,因交通肇事逃逸罪在A市這座女子監獄服刑了三年,今天是她出獄的日子,也是五月薔薇花開的季節。
坐上一輛出租車,沈湘在後座上開始翻自己的錢包,錢包是玫紅色的,印著hellokitty的頭像輪廓,錢包邊角的漆皮已經磨損了,但整個表麵被人擦得很幹淨,沒有明顯的汙垢。
這隻錢包沈湘用了很多年,從十九歲到二十六歲,中間除去那被監*禁的三年,沈湘一直隨身攜帶,因為那是石冀北送她的生日禮物。
沈湘還記得,十九歲那年的冬天,石冀北頂著風雪站在N市喧鬧的街頭,瑟縮著等她到深夜,沈湘看到他時,他裹著那件舊巴巴的羽絨服正蜷在新天地廣場的椅子上,見到她卻一句抱怨的話也沒有,笑著將這個玫紅色的錢包塞給了她。
“湘湘,生日快樂!”
冬日的雪堆積在他的衣服上、帽子裏。石冀北如蝶翼般的睫毛輕輕翕動,年輕俊逸的臉上雖帶著疲憊但絲毫不減他的帥氣,即使隻穿著老舊的羽絨服,石冀北這個人仍是行人矚目的焦點,宛如韓劇中落難的少爺。
“冀北,等了多久?”
沈湘接過還帶著他體溫的錢包,淚意便湧了上來,不過是一桌頭銜不大的政*府官員,竟要她們廚房陪到深夜才下班,沈湘抬手看了看腕表:二十二點二十四分,石冀北在這裏足足等了四個小時。
“傻瓜,你可以先回家啊!”
石冀北揉了揉沈湘的頭發,低頭在她額頭親了一口,那唇涼涼的,像可樂裏的冰塊,凍的沈湘眼淚悄悄地流。
“那怎麽行,今天是你的生日,說好帶你看電影的!”
石冀北拉起沈湘的手,他的手跟他的唇一樣涼,沈湘緊緊地握住,覺得不夠,又將另一隻手覆蓋在他的手背上。兩隻手裹著石冀北冰冷的手掌,妄圖用體溫將他溫暖起來。
“現在沒有場次了!冀北,我們回家吧!”
石冀北轉過臉,黑色的眼睛在街燈映照下閃閃發亮,他促狹地笑了起來,附在沈湘耳邊說:“有夜場電影,看不看?”
沈湘臉頰一紅,低下頭,石冀北哈哈大笑,猛地將她拉入懷中,大聲道:“走!”
出租車內,沈湘撫摸著手中的錢包,她十九歲的生日禮物,石冀北在新天地hellokitty專櫃給她買的,她還記得價錢:三百九十八塊,那曾經在很長一段歲月中,是沈湘渾身上下最值錢的東西。
“美女,去哪兒?”
出租車司機的聲音打斷了沈湘的回憶,她抬起頭,看到那中年司機正通過後視鏡不耐煩地看她,沈湘這才想起,從上車到現在她還沒有告訴他目的地。
“師傅,去火車站!”
“火車站?你去哪個城市?”
“N市!”
“美女,去N市不坐火車,要坐動車,咱們方向反了!”
車急速拐了個彎,順著來時的路往回開,沈湘又看到路口處那簇薔薇,遠遠看去就變成了淺淺的白,完全看不到那沉積的粉色。
動車?動車是什麽車?
沈湘覺得自己被這個世界遺忘了,心口一陣陣揪痛起來,其實遺忘她的不僅僅是這個世界,還有石冀北……
動車很快,不到三個小時就抵達了N市,沈湘坐上一輛環線的公交車,找到後排的座位坐下。一路上她用額頭抵著玻璃窗,看著那一閃而過的或熟悉或陌生的街道,心裏空空的。
這條環線她和石冀北來來回回坐了好多年,因為是空調車,有時夏日為了解暑他們就花上十幾塊錢繞著城市一圈一圈地看風景。那時他們頭靠著頭,相互依偎,喜歡坐在後排靠窗的位置,石冀北會在人少時偷偷的吻她,現在回想起來,甜蜜地不真實。
下了車,順著水泥板路慢慢往前走,穿過一個不大的菜市場,兩旁的店麵還是老樣子,此時天已經黑了下來,街道也度過它最熱鬧的時光,街麵上還殘留著各種食物的氣息伴著兩旁屋內不時傳來嘩嘩的水聲和說話聲。
沈湘進入華園新村的大門,這是N市最古老的小區之一,樓房透著八十年代初期老舊的味道,沈湘在一處鐵門停了下來,她仰頭看著從牆頭垂下的薔薇花枝,密密匝匝,繁茂異常。盡管這裏空寂了很多年,無人照料,但它們仍頑強的生長,每一朵花都開的那麽的嬌豔,一片片,一簇簇,深深淺淺的粉,晶瑩如雪的白,好似在枝頭上歡笑。
沈湘勾起唇角淺淺一笑,打開挎包低頭摸索,掏出一把銅製的鑰匙來,她看了那把鑰匙許久,深吸了一口,微顫著雙手將鑰匙對著鎖孔插了進去,小心翼翼地旋轉,身形聽到鎖芯內金屬摩擦的聲響,“哢嗒”一圈,“哢嗒”又一圈,鐵門開了,伴著淡淡鐵鏽的氣味,沈湘推開門,這裏的一切還是老樣子,真的還是老樣子……
老樓外狹窄的過道外停著一輛黑色的奧迪A8,外省牌照,車窗被搖下半截,車內一個男子劍眉星目,正目光森然地看著樓房內亮起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