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②②章

憐雁很想反駁一句她何時在他眼前晃悠了,不過還是忍了下來,低聲應下道:“是,多謝侯爺。”

在他們說話時,裏間裏老夫人也訓完了話,趙彥博出來時眼圈還是紅的,去淨房洗了把臉後與三夫人帶著三房的少爺小姐回去了。

在三房走後,趙彥清與二夫人帶著二房四房的少爺小姐進去向老夫人請安。老夫人似乎有些疲累,靠在榻上,趙彥清與二夫人便也不再久留,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辭。

誰知老夫人卻道:“詩怡先回吧,老四留一下。”詩怡是二夫人的閨名。

二夫人福身告退,帶著弘哥兒和舒姐兒回去了。老夫人分明是有事兒要同趙彥清講,儉哥兒自然不會留下,跟著二夫人同老夫人和趙彥清告了聲退便回淳化齋去。

屋裏就剩下老夫人、趙彥清和萬媽媽,萬媽媽往趙彥清的杯盞裏添了茶,老夫人開口道:“回去同陶氏說說,讓她好好管教管教房裏的丫鬟,這樣的醜事,出了一次,可絕對不能再出第二次。老三是個不成器的,可一個巴掌拍不響,這種事兒也就是個你情我願。那個叫曉燕的丫頭,一瞧就知不是個安分的。”

趙彥清很尷尬,婆婆和兒媳之間,竟要他這個做兒子的傳話,且還是內宅之事。

老夫人又道:“還有,你要在映月泮住多久?你們兩個總要有人放下身段求個和不是?難道要一直這麽僵下去嗎?陶氏有時候的做派確實不太能登得上台麵,可到底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你們還有大半輩子要過,總歸要和好的。家和萬事興,還是在朝堂上這麽敏感的時候。現在陶家對我們也頗有微詞了。”

趙彥清無話可講,隻一味點頭應著。

老夫人看他這麽模樣,輕聲一歎,“我知道你為難,我也不喜陶氏,嫁過來這麽多年了,出過多少幺蛾子?當年的那個姨娘……唉,不提也罷,可娶都娶了,還能休了不成?要怪也隻怪當時我識人不清……她要是有詩怡的一半,也不必到如此地步。”

“這怎麽您呢?是兒子的不是,鬧得家裏也烏煙瘴氣的。”

老夫人搖搖頭,“我心裏清楚。”頓了頓,又道,“對了,弘哥兒的年紀也不算小了,把世子也定下來吧,回頭往宮裏請個旨,省得夜長夢多。”

趙彥清並無驚訝,隻應道:“是,兒子會辦好。”

老夫人看著他,“你可別心裏不舒服,爵位本就是二房的,封給弘哥兒也是按照規矩來。何況你的軍功足以讓你在朝上立足了,弘哥兒不一樣,他們孤兒寡母的,往後還要多倚仗你。”

趙彥清道:“兒子明白。娘您還不了解兒子嗎?兒子何曾有霸著爵位的心思?您不說,兒子也打算往宮裏頭請旨了。”

老夫人點點頭,“你明白就好,就怕你心裏有了芥蒂。陶氏那裏……你還要去勸一勸,可別叫她鬧起來。”

趙彥清蹙了蹙眉道:“她怕是免不了要鬧一場,會陶家去哭訴一頓也不一定。”

老夫人麵色沉了沉,目中閃過毅色,“那也容不得她亂來,咱們府裏的爵位,無論如何也輪不上陶家來插一腳的。”想了想,又道,“那你無需同她知會一聲,直接上了折子,待聖旨下來,她自然會知曉,也省得陶家在半道上動手腳。”

趙彥清點點頭,“也好。”

得了趙彥清的令,憐雁又在床上躺了四五天。在巧靈能下床時,她才跟著一起下床繼續當差。

就在憐雁重新開始當差那天,府裏因為宮裏下來聖旨封弘哥兒為世子而炸開了鍋。

憐雁還聽說,陶氏聽聞此事時直接兩眼一翻,昏了過去,在她醒後,便又哭又鬧,但因為身體原因,隻能在床上哭鬧,以至於老夫人和趙彥清沒一個人去理會她。

因此繼曉燕之事後,陶氏再度淪為府裏笑談。

陶老爺亦親自到訪,質問請封世子之事,但被趙彥清一句這是安國公留下的意思擋了回去,陶老爺當即怒氣衝衝地拍著桌子低吼,“那你一聲不吭地就遞了折子是什麽意思?連你自個兒夫人都不提一句?當我們陶家好欺負?”

這個時候同陶家撕破臉麵並不明智,趙彥清讓常文給陶老爺倒了杯茶,好言解釋道:“嶽父且息怒,前不久娘也催過此事,明芳心裏是有數的,許是我請旨突然了些,叫明芳一時沒想到。”陶氏閨名明芳。

陶老爺語塞,說起來他這樣趕來質問武安侯府的爵位承襲也不合規矩,但到底氣不過,想著這些時日他幫襯了趙家這麽多,最後趙家的爵位卻輪不上自個兒的外孫,且還是在他不知情下就請封了世子,著實吃了個悶虧,偏生在趙彥清說來還句句占理。

最後陶老爺在探望了陶氏後怒氣未消地離去了。

趙彥清送了陶老爺回來時臉還是沉的,抬手揉了揉眉心,難得地露出了疲色,正巧這時候碰上了憐雁。

因為儉哥兒搬到了前院,憐雁的活動範圍也多在前院,因此時常與趙彥清碰上是尋常之事。

原本憐雁同往常一樣靠邊行個禮待他離去就行,這一次趙彥清卻在看見是她時停下了腳步,站在她麵前沉默了片刻後低聲歎道:“我一直挺後悔的,依靠陶家來明哲保身。若當初放手一搏,成也好敗也好,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讓人透不過氣。”

憐雁保持了沉默,這讓她如何回話?說你總算知道後悔了?何況現在說這些也早已無用。

趙彥清也不指望她會答話,扯了扯嘴角,“如今也唯有對你說這些了。”

在趙彥清走後,憐雁站在原地發了半晌的呆,一直到巧靈來找她,才猛然回過神來,回了淳化齋。

在弘哥兒封了世子後,陶氏徹底病倒了,原本時好時壞的身子如今隻能病怏怏地趟在床上。

太醫隔幾日就來一趟,每回來也不過是這麽幾句話:“生產時落下了病根,沒能條理過來,如今鬱氣結心,肺也不好……”

陶氏母親陶夫人來瞧她,免不了勸她:“你這般急火攻心又是作甚?弘哥兒年紀又不大,待你自個兒誕下嫡子,侯爺難道會委屈自己兒子而幫襯侄子?再等到老夫人年紀大了,管不住那麽多,世子之位保不準就回來了,調養好身子,生下哥兒才是最要緊的。”

陶氏隻是落淚,自趙彥清回來就沒在她這兒過過夜,可這要她如何說得出口?

陶夫人又道:“我知道你和他有些芥蒂,可夫妻之間床頭吵床尾和,你服個軟,別總是風風火火盛氣淩人的,侯爺怎麽也會心軟不是?”

沈媽媽忍不住插話道:“侯爺都不進正屋了,夫人便是想說上幾句話,也沒處說啊!就算夫人病著,他也沒過來看過幾回。”

陶夫人一驚,“不進正屋?去哪兒過夜了?還有極受寵的妾室不成?”

沈媽媽道:“那倒沒有,連兩個通房處也不去,隻宿在書房。”

陶夫人麵上露出幾分好笑來,“他倒是孝順,安國公一去都不近女色了。可男人嘛,忍不了多久的。”

陶氏落著淚道:“娘您說到哪兒去了!”

陶夫人卻道:“你別覺得不好意思,就是這個理兒!你找個相貌好又老實點的丫鬟開個臉,先叫他留在正房,同你增進些感情。待你病好了,他自然就宿在你這兒了。”

陶氏道:“正房裏又不是沒有通房?我還叫依玲去映月泮送過吃食,結果還不是被趕回來了?”

“男人左不過喜歡新鮮的,你仔細想想,他可有對哪個丫鬟露出好感過?找個他喜歡的,他能不喜歡你的大度?”

陶氏蹙眉道:“侯爺從來都不正眼瞧丫……”還未說完,腦中忽然閃過一張清麗的麵容來,好像也不是從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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