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是我的錯

“夫人!”

楚之淩緊皺著眉頭,忽然間他手一動,流著鮮血的刀刃霎時寒光閃閃,夜色之下刀劍光影暴起,淒厲慘叫聲中夾雜著的骨肉碎裂之聲登時傳來,他死死夾擊馬腹,一邊殺著圍擊過來的人,一邊蓄勁力道衝出重圍,大片的鮮血從人體的斷裂處灑落,潑在楚之淩玄色的靴子上。

猛烈的廝殺中,前方的包圍圈已經有了缺口,楚之淩揚起頭,一聲大叫:

“駕!”

這句傳喚落音,黑色的馬仿似渾身充滿著力量似的,眼裏映透著火把一樣的紅色血光,詭異凶狠得好似上古的凶獸。

長風如血色的赤焰一般席卷過大地的各個角落,猖獗而猛烈地叫囂著,滾滾的馬蹄踩踏過幾具不知死活的軀體,眼看就要衝出重圍之際,下野守的武士浪人們又執刀向他劈來,刀式比以前更猛更迅速。

楚之淩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打算,身下的烈馬瘋了一般不顧一切昂首直奔,將腳下的軀體踩踏成了爛泥。

呼號的風聲中,清脆的馬蹄聲響個不停,蒼茫的草地上,一匹純黑的戰馬踏塵而去,人們追趕著,狂叫著,不顧一切地持刀前去,卻隻能看見男人翻飛的玄色衣服,在忽而明亮的血色月光下,像是一隻桀驁的雄鷹,越飛越遠,直至不見。

將辛越抱回田澤家已快天明,天地間隱隱可見薄薄的亮,和朦朦的灰藍。

田澤翌煌見此景連忙喚來船醫郝伯,楚之淩一大幫弟兄都圍上來,紛紛問出了何事,楚之淩卻一句話也不說,直接將辛越往房裏帶去。

船醫郝伯往辛越的嘴裏塞進一粒止痛補身的藥丸,而後對著楚之淩道:“你先幫她止一下血,我去讓人給她煎藥!”說罷便快速地走了出去。

辛越全身淌著鮮血,小臉上眉頭緊緊地皺起,楚之淩見此也眉頭緊皺,她渾身冰冰涼涼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

她淺青色的破爛衣服上血跡斑斑,大腿附近有血汩汩地流,到現在還沒有停止。

楚之淩想到了什麽?渾身一震,將目光定格在辛越放在小腹的手上。

“咳咳……”辛越睜開了一下眸子,意識好像有所恢複,她感受到了身下傳來的陣陣熱流,也是目光一顫,她忽然就失去了在外人麵前的平靜和淡定,身心痛苦時條件反射般地對著心愛的男人展示著脆弱的一麵。

“楚之淩,孩子……我們的孩子……”她聲音嘶啞,眼眶有些紅,嘴唇咬了良久之後才鬆開,氣若遊絲地低聲說道:“……沒有了!”

楚之淩將手放在她臉頰上,眼神沉痛,又閃著令人看不懂的複雜情緒:“夫人,我……”

五天之後。

辛越戰鬥力超強,除了肩膀受傷之外,其他地方並沒有很大的傷痕,郝伯是楚之淩從異域海上帶回來的船醫,醫術奇妙而精湛,用藥講究而有成效,在止痛化瘀的同時,也避免辛越的身上留下疤痕。

“郝伯……”

“嗯!”郝伯年約五十出頭,臉有些西方的輪廓,他話不多,言簡意賅,卻喜歡笑,看起來非常地和藹可親。

郝伯望著坐在床上的少女,認真問道:“怎麽了?你是不是還有哪些地方不舒服!”

“據說你神通廣大!”

郝伯一笑,等著辛越的後話。

辛越眉眼清澈地望著他:“那麽,我的孩子你能救回來嗎?”

正在這時,一襲深藍長袍的楚之淩走進房來,聽見這話,腳步一滯。

辛越見郝伯有些怔,顯然被她這個問題弄得幾近無語,便勾了勾唇:“再神通廣大的人也是人,挽救不了已經逝去的事物,更何況那逝去的,還是個生命!”她臉有些蒼白,卻是一貫懶散閑適的笑:“我早知道呢?很清醒地知道!”

既然早就知道,何必要問呢?

是因為就算知道,也還想抓住一些虛妄,因為那件事物對自己來說,是等同於生命重要的,母親對於孩子的愛,貫穿血脈,發乎本心,如同呼吸,自然而然。

見楚之淩來,郝伯交代了幾句,便退了出去。

田澤家的侍女捧著粥進來,楚之淩接過來,讓她出去,房內隻剩欲言又止的兩個人。

淡淡的秋日陽光下,辛越的臉白的幾近透明,睫毛微微顫動,她的眼睛越發地黑,像深海的黑色珍珠一樣,越發地澄澈和沉靜,本來就沒什麽肉的小臉因為連日來的臥病在床顯得更加清瘦小巧,一雙星辰般的眸子卻顯得大了一些。

“吃東西吧!”

“我不是很餓!”她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淡。

見她沒有吃的打算,楚之淩將粥放在床旁邊的桌子上,問道:“是不是睡床更舒服一點!”

這床是這幾天楚之淩叫人打造出來的,他嫌棄榻榻米太矮,怕濕氣侵襲到辛越的身上,於是便給她弄了張中國式的大床,床上麵的花紋是酷愛木藝的他弄出來的,上麵是活靈活現的櫻花樹和花瓣,還有幾隻飛舞的鳥兒,花紋精致繁複,十分好看。

辛越輕“嗯”了一聲,點了點頭:“很舒服!”

說完這話之後,她眼神有些空洞,視線定在窗旁邊,幾隻粉色的海棠花插在窗邊的花瓶內,輕浮著的花瓣伸展在潔白的瓷瓶邊緣,風來,兩片海棠花瓣離枝輕舞,悠悠然掠過一陣略冰的銀素。

辛越覺得有些冷,收下目光轉頭對著楚之淩道:“我冷,抱一下我!”

見辛越這般,楚之淩微微一怔,隨後坐上床榻,將瘦瘦小小的女孩子輕輕抱進了懷裏。

楚之淩心裏一歎,孩子的死,對她的打擊,比他想象中要大。

她埋首在他懷裏,悶聲道:“當我知道我懷了他的時候,那天晚上,我有點高興得睡不著覺,我想,有個親人了,有個跟自己血脈相連的人,真好,很早以前,我母親就走了,她走了之後,沒人疼我,我就相當於沒有親人!”她極低地歎了一聲:“我以為像我這種沒什麽感情的人不會喜歡孩子,沒想到當我知道我體內孕育著一個小生命的時候,我遠比想象中要開心!”

“對不起!”楚之淩目光複雜地撫過辛越如水的長發,低喃道。

“為什麽跟我說對不起!”辛越抬起頭,目光澄澈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