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宣戰”琉璃輕輕呢喃,手顫抖著撫上那個麵具,然後緩緩拿下麵具,一張觸目驚心的臉緩緩而現。
“你害怕了?”不知何時,她緩緩出現在黑暗中,她的語氣心疼而無奈。
琉璃搖搖頭,緩緩閉上雙眼“不,我從未害怕,因為我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了,我愛的人、信的人都已經離我而去了,我還在乎什麽呢?”
“怎麽辦?你好像越來越走進深淵了…”那人冷笑著,笑容那般蠱惑人心。
“你還不是?不然你憑什麽來找我?”琉璃冷哼一聲。
那人突然不說話了,琉璃聽見了抽泣的聲音。
“你,有眼淚嗎?”
那人摸了摸臉,突然瘋了一般大笑起來,看著自己的手,一直笑“沒有,我沒有眼淚!你看,我沒有眼淚!我在哭,可是竟然沒有眼淚!”
“夠了,何必呢,我知道你痛,我何嚐不是呢?”琉璃死死捂住胸口,那裏悶悶的,跟針刺一般,好難受,好累。
“停下來!我叫你停下來!不準再疼了!”那人瘋了一般捶打著自己的胸口,仿佛沒有知覺,琉璃卻冷笑著,笑容意味深長。
“還要繼續騙自己嗎?你就是後悔,不然你為什麽來找我?你後悔了,你不甘心,你不甘心就這樣,對不對?”
那人沉默著,看著自己的手,越發透明……
“沒錯,我是後悔了,我是不甘心,可是那又怎麽樣?終究你還是淪落到我如今這個地步,何必呢,我帶你走,離開這裏,好不好?”那人冷冷的道。
琉璃笑了笑,緩緩伸出手好像要抓住什麽,抓了個空卻冷笑著“離開?離不開了,你知道的,這些都回不了頭了,如果我後悔了,那你就不會出現在這裏了,當初你一開始就想改變我的命運,可是呢?終究我們還是敗給了所謂的命運。
一個個夢原來都是個預言,我們還是要走到那一步,曲終人散,不是這樣嗎?
能不能不要在自欺欺人了,既然明明知道不可能改變的,何必強求呢?
我們手裏握著的不是命運,那是痛苦,那想不痛苦,那隻有放手!我知道我以後的命運那又如何?隻不過是更加痛苦罷了,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不知道!那可能我很會比較開心。
怎麽辦?我的心好痛,原本以為麻木了,就不會再疼了,可是,為什麽還是那麽難受呢?心不是已經死了嗎?”
那人冷笑著“既然死了,又怎麽會疼呢?在被宇文烈傷的千瘡百孔的時候早就應該死了不是嗎?”
琉璃努力說服自己,已經忘了宇文烈,當初那個笑的蠱惑人心的男人已經從她心裏離開了,永遠的離開了。
“難道你忘了慕容在你眼前死去的時候嗎?他讓你不哭,可是你還是對他不起了,你現在在幹什麽?”
娶你,真的很幸福
不哭,永遠不哭……
琉璃歇斯底裏的哭著,宇文烈、慕容,她的難題太多,她沒有辦法一點一點的解決。
那人終於消失不見,空氣中留著她身上獨特的味道。
不知道過了多久,忘川進來了,琉璃落寞的背影讓他微微一顫。
“沒事吧?”他問著,琉璃卻僵硬的往前走了幾步,好像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跟搖搖欲墜的風箏一樣。
琉璃搖搖頭“沒事!”
“真的嗎?”忘川實在不相信她沒有事。
琉璃緩緩轉過身,忘川愕然,第一次,她沒有戴上麵具,那張觸目驚心的臉讓他都忍不住往後退了退。
“很可怕,是不是?”琉璃撫摸著自己的臉,嘴角是滿滿的苦澀。
忘川搖搖頭“對不起,我……我竟然會這樣,對不起”
忘川拚命解釋著,可琉璃卻笑了笑“沒關係,這張臉連我都覺得可怕,不過,還好,我習慣了。”
忘川愕然,怔怔的呆在原地,他永遠忘不了琉璃抬起頭來的時候那種絕望和悲涼的表情,他的心仿佛漏了一拍。
“我累了,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琉璃懶懶的說道,緩緩的轉過身。
聽到忘川離去的腳步聲,琉璃笑了笑,再見……
這個世界太無情,每一個選擇都沒有回頭的機會,我累了,我倦了,歸巢何嚐不是一個最好的結局?
天亮了,琉璃緩緩睜開眼,忘川也來了,他靜靜的看著琉璃披上戰袍,然後從旁邊拿起麵具輕輕罩在臉上,嘴角微微揚起,那般好看。
一直以來,她都在退縮,躲在黑暗中不敢出來,這樣才把她最愛的人、最信的人一步一步的逼上死路,她終究錯了,錯的太離譜,讓一切的一切都變得無可挽回。
輸了,她輸了,輸給了命運這個枷鎖,輸的一敗塗地,她以為的美好原來最後隻不過是黃粱一夢,夢醒了,終究還是要麵對這些生離死別。
這一次,她要把這些都結束掉,要有一個完美的結束。
以後,或許別人談起她也會說,她曾勇敢過……
這樣就好了,嗯。
“不後悔嗎?”忘川突然說,琉璃怔了怔,旋即莞爾一笑“很多人都問我這個問題,不過,我的答案隻有一個,不後悔。”
風涼涼的吹到琉璃臉上,她閉著眼,她知道此時此刻在東國又是一番風雨,時間仿佛靜止,她似乎看見雲煜領著兵馬衝進了皇宮,廝殺著,而她,也應該完成自己的任務了。
不是不知道南國領帥之人是宇文烈,但看見他一襲戰袍坐與馬上之時琉璃的心還是忍不住微微顫抖。
宇文烈漠然的看著前方戴著桃花麵具,身穿戰袍的女人,她身上隱隱約約散發著危險的氣息卻讓他莫名覺得熟悉不安。
“三哥,這個女人看起來很難搞哎!”與宇文烈並行坐於馬上的宇文白看著前方的琉璃皺了皺眉,這個女人身上的冷冽殺意讓他都覺得背後一涼。
宇文烈狠狠的瞪了宇文白一眼,宇文白悻悻然的摸了摸鼻子,旋既也不說話,無奈的聳聳肩。
“無論再難搞,我們都要贏了這場戰,不然,愧對南國的百姓”宇文烈突然冷冷的道,宇文白撇著嘴點點頭。
琉璃看著前方那張熟悉的臉,緩緩閉上了雙眼,時間,快到了吧……
“素聞南國三王爺宇文烈驍勇善戰,小女子今日一看,果不其然,果然是一表人才,風度翩翩的美男子啊。”琉璃緩緩開口,特意壓低了嗓子,語氣卻分外妖嬈。
宇文烈皺了皺眉,她的聲音讓他有些不舒服“將軍過謙了,本王從未見過將軍,不知將軍尊姓大名?”
琉璃卻笑了笑“小女子之名實在不足掛齒,怎讓王爺為之一提呢?”
“怎麽會?將軍巾幗不讓須眉,本王都自愧不如。”
琉璃何嚐沒有聽到宇文烈語氣中的鄙夷?隻好苦笑一聲,曾經親密無間的愛人卻成了如今這副形同陌路的情況,她到底做錯了什麽?
“王爺此言差矣,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徒添傷亡,這樣吧,我與王爺下個賭,明日今時,你我對戰,雙方軍隊不得插手,生死為輸贏,誰輸誰便退兵。如何?”琉璃看著宇文烈笑的妖豔,宇文烈愕然,隻見琉璃緩緩取下自己的麵具,一張熟悉的臉猛地敲打著宇文烈的心。
“琉璃?”宇文烈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那張觸目驚心的臉分明就是琉璃。
“三哥,你怎麽了?”宇文白從未見過宇文烈這幅驚慌失措的樣子,就連當初柳離歌被流發的時候,他都未曾像如今這樣失魂落魄。
琉璃輕笑一聲“看見我很奇怪嗎?”
忘川越來越看不懂這場戲了,琉璃也越來越陷進去了。
“琉璃,你怎麽成了東國將軍?“宇文烈的臉上寫滿了不相信,琉璃不可能會幫助東國攻打南國的,不會的。
琉璃輕笑著“代夫出征,有何不可?”
這句話的的確確是夢中出現的,可她卻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
琉璃不敢置信的苦笑著
該來的始終不會改變。
宇文烈剛想說些什麽,琉璃卻打斷了他,冷冷的聲音傳來“既然如此,那麽便決定了,明日再見。”
琉璃剛說完,便揮鞭離去,忘川見狀,旋既也緊跟上琉璃。
“三哥?你怎麽了?”宇文烈臉色蒼白的可怕,宇文白一頭霧水。
宇文烈聲音都有些顫抖“啊白,怎麽辦?是她?”
宇文白皺著眉,前方的背影漸行漸遠,可卻變得如此刺眼。
“琉璃,琉璃,你停下來!”忘川大聲的喊著,前麵瘋了一般驅馬奔騰的琉璃實在是嚇人了,那搖搖欲墜的消瘦身影如翅膀殘破的蝴蝶仿佛下一秒就狠狠的栽下馬去。
琉璃此時此刻卻沒有心情把忘川的話聽進去,她突然後悔了,後悔這一切都讓她一個人承擔,後悔在他麵前變得如此絕情。
她在風中呼嘯而過,風如刀子一樣劃在她臉上,有點疼,可她的淚水卻拚命往後麵飄去,打在忘川臉上,忘川愣了愣,伸出手摸了摸臉,冰涼涼的,他知道那是眼淚。
琉璃不想停下來,盡管前麵是萬丈深淵,她也不會停下來,她寧願跌落萬劫不複,也不願麵對這一切。
夢中的事原來不是夢,那是即將發生的未來,她不願麵對,無論是她給宇文烈的那一劍,還是最後宇文烈給她的那一劍,她都不願意去想。
罷了罷了,讓她就這樣死了,怎麽樣?一了百了。
忘川慌了,狠狠的一踢馬腹,拚命地想要趕上琉璃,無論他怎麽喊,琉璃就是不停下來,夜色漸漸深了,琉璃的背影越來越模糊,忘川實在追不上琉璃,卻不知琉璃早是禦馬高手,要趕上她實在是難上加難。
最後,琉璃已經精疲力盡,拉了拉馬韁,她的手冰冷的可怕,蒼白的臉緩緩抬起來,卻早已血淚斑斑。
“琉璃……”忘川一把躍下馬,緩緩走向琉璃,琉璃站著懸崖邊,戰袍翌風飄影,夜色涼如水,她的背影看起來卻如此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