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大哥。”
桃花樹下,一謫仙男子負手而立,一襲白衣纖塵不染,衣抉飄飄,驚為天人的相貌出眾清高。
聽到那聲,他緩緩移目,隻見另一棵桃花樹下走出一個白衣少年來,那個少年眉間一抹姹紫嫣紅,紅的妖豔正似火焰。
“小獸?”
墨華冷清的皺了皺眉,旋即舒展開來,平淡的道,“你未回桃花穀麽?你若離的久桃花穀,吸收不到靈氣,不怕散了軀體麽?”
小獸微微一笑,溫吞道,“墨大哥可放心,我剛出來不久,此次出穀也是想幫墨大哥與小七、無憂排除心中憂慮罷了。”
墨華看了小獸一眼,道,“這麽說,你已去見過她們了?”
小獸慢條斯理的煽動著手上的玉骨紙扇,答道,“無憂已要我找好久了,墨大哥你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小七我還未發現蹤跡,若是找到了,便告訴墨大哥。”
墨華冷冷淡淡的收了收眉眼,“不用了,我已見過小七了。”
小獸道,“是嗎?動作真快。她最近怎麽樣?”
“或許,挺好的。”
小獸笑了笑,“或許麽?要是不好,又如何?”
墨華雲淡風輕道,“這條路是她自己選擇的,我別無他法。”
小獸眉開眼笑,依舊沒有半點消停的意思,“她本來有另外一條路可以讓她暢通無阻的走過去,不過,是墨大哥親手毀了她的人生。”
墨華冷冷的瞪了小獸一眼,眉眼一冷,“你胡說什麽?”
小獸唇瓣揚著,“墨大哥,這麽多年了,你總該麵對了,當年小七為了救你,可你到頭來還不是親手將她逐出師門?墨大哥,我向來不覺得你有自己的觀點而錯了,可是你又怎麽可以相信他人一麵之詞而以為是小七下的藥呢?她若是要害你早動手,又怎麽會等到你已故意疏遠她的時候才下藥陷你於不義呢?”
墨華不言,隻是皺著眉在聽,小獸繼續道,“你說小七是別有居心而接近你,可是那五年來她對你的尊敬與深愛又可是假的?墨大哥,其實你早已明白這一切了,不是嗎?你努力忘卻這一切,不就是因為你無法麵對自己的心麽?你若真的覺得小七是罪無可恕,那你就不會一次次的救她於生死垂亡中了,墨大哥,我今日來找你無非是想告訴你事情的真相,沒有偏袒任何一個人的意思。”
“小獸,別說了。”
墨華皺了皺眉,開口道,他的一襲白衣卻顯得很蒼白。
小獸歎了口氣,“終究墨大哥你聽不進去,也罷。”
墨華負手仰頭看著天,幽幽道,“我答應了師父要守好桃花穀,而這凡世間的種種早已不是我可參與的了,當年未及時阻止殷白是我的錯,使的這生靈塗炭,而我也會想辦法彌補的。”
“彌補有何用?墨大哥,大錯已鑄成啊!”
墨華眉眼冷的初盈,長長的眼睫毛上似凝成了冰霜,他冷聲道,“世間對錯不過是世人皆知的事實,沒有一件事完全是對的,或者完全是錯的,而這一切都是一把雙刃劍,有好的有壞的,有善的有惡的,有對的也有錯的,既然如此,我又哪裏來的大錯大非?當年我痛失家妹,意誌缺失,讓心魔有機可乘,迷了我心智,竟濫殺無辜,無論我是否為家妹報仇,那手上的鮮血終歸是染上了,而我那徒兒墨雲修也被仇恨蒙蔽了心,與我一般,手上染滿了殷閣堂中人的鮮血,我逐他出師門,也是因為不願他深陷於殺戮中,望他能清明心智,可事與願違,他越走越偏,拋棄了自身醫者仁心,這亦是我這一生第一錯。
我收小七為徒,卻未好好教導她,讓她因仇恨入魔,迷了心智,而我竟與小七做出有違師徒倫理之事,使小七墮落地獄,這是我第二錯。
小獸,我錯的很多,隻不過這些過錯我終究不能一一去彌補或者當作未發生,總之,小七與雲修,是我毀了他們的人生,而這一切禮應我去彌補。
小七若是罪犯滔天,那我便替她受這世間萬人指責就是,就算她罪無可恕,作為彌補,我這個做師父的總該護著她的。
隻是這雲雲集了,還有許多事等著我去解決,去彌補罷了。”
小獸無奈的搖了搖頭,“墨大哥,殷白屠莊,本因你無關,當時你若不出麵,那小七恐怕不會這麽恨你。”
墨華淡淡的歎息,“當年我是想救的,可終究來遲了點,也難怪小七會這般恨我,見死不救,連我都對自己所不恥。”
“或許小七沒有這麽恨你罷了,冰巔之上,你將小七傷的很徹底。”小獸道。
墨華修長的手緩緩握緊,終究鬆了開來,平和的看著遠方,道,“那天我是氣瘋了,不然,不會這般的,我與小七師徒五年,又怎麽會沒有半點感情呢?那天我再一次回到冰巔之時,小七已經不見了,留下來的隻有已結成冰的鮮血,那劍我刺入她的心脈,還好,她活下來了。”
小獸道,“墨大哥,你未想過碎骨吟小七為什麽會調製嗎?這是古老的禁藥,小七長年跟在你身邊,又怎麽會調製呢?況且調製碎骨吟需要調製者極大的功力,這顯然不可能是小七,墨大哥,這世間會調製這種藥的人不多了,你還是好好想想吧,我倒覺得不太可能是小七。”
墨華皺了皺好看的眉,“碎骨吟麽?這世間就兩人會配,毒師斷魂歸、藥王法納,這二人我早早已去拜訪,可他們二人皆說未配製過碎骨吟。”
小獸笑了笑,“碎骨吟的藥方在禁書堂中,墨大哥去禁書堂一問便知。”
“是麽?據說碎骨吟的藥方早被第一任武林盟主渝黎所撕毀,未想到竟然還在禁書堂中。”
墨華淡淡的道,旋即他又道,
“應該隻是殘卷而已,真正的碎骨吟分筋錯骨,服用者意誌迷離,武功盡失。而我當時服用過後隻是迷了理智罷了,並沒有武功全失的跡象。”
小獸恍然大悟,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墨華歎了口氣,眉眼一冷,道,“走吧,去趟禁書堂,這種害人害己的禁藥也敢收藏,那禁藥堂的寐欺藥怕是不要命了。”
小獸淡淡的笑了笑,人家就靠收集這個為家業的,你叫人不收豈不是砸了自己的飯碗?
禁書堂
一個天地間極端的存在,裏麵收集著世間邪惡而害盡人命的禁術以及禁方,而看管這禁書堂的任務向來由寐家當理,一代傳一代,由於寐家之人皆武藝高強,極其擅長封印,故這百年來禁書堂才依舊屹立於這片天地。
由於禁書堂完全與外界封閉,所以縱是偶爾一兩本禁書被某些吃飽沒事幹的武林高手給偷走,也無人可知。
墨華兩人立於一座房子前,那房子格調素雅,年代頗久,上麵掛著一塊歪歪斜斜的牌匾,上麵大筆揮著——禁書堂三字,雖是隨意一筆,卻隱隱約約透著幾分莫名的意味,宛如一個黑洞,無時無刻不將人給拉進去。
墨華皺了皺眉,有些不滿的冷清道,“封印麽?粗劣小計。”
他緩緩走上前,右手抬起,曲指一彈,一顆小石子從那似玉般的指尖以一種肉眼都見不到的速度極速往牌匾上襲去,那小小的一顆小石子此時此刻卻蘊含著一擊斃命的大危險。
哐當
一聲悶響響起,隻見那小石子已鑲入牌匾,而那股奇異的感覺也漸漸消失。
“走吧。”墨華未回頭,淡淡的對身後的小獸道。
小獸也不廢話,旋即腳一抬也跟了進去。
咯吱
門被墨華伸了隻手而推開,兩人隨意走進去,隻見那大廳中、走廊上、甚至連桌子椅子亦堆滿了典籍,卻沒有半點灰塵,而管理者的身影卻沒有看到。
“寐欺藥,滾出來。”
墨華淡淡的對著一片虛空道,聲音不大,卻響徹整個禁書堂。
“誰啊,敢擾你寐大爺睡覺?”
緊接著,從書堆裏懶懶散散起來一個人,那人一襲墨綠色長袍,梳著一頭墨黑的長發,眼眸深邃而輕佻,在其腰間別著一塊淡紫色玉片,上麵刻著禁一字,而在字的周圍竟浮現著許多晦澀的古老符文,叫人看不真切。
墨華微眯鳳眼,麵無表情,靜靜的看著那伸著懶腰的男人。
寐欺藥正轉過身來打算破口大罵,撒撒潑之時,卻當看到那門口站立的兩人之後臉色陡然一變,幾乎是反射性的往後跳了好幾米遠,他瞪著眼睛,聲音顫抖著指了指墨華,“你…你…你……來這幹嘛?”
墨華雲淡風輕的負手而立,衣抉飄飄,飄然若仙,“來這自然有事。”
“你該不會又把禁書堂的防守給毀了吧?”
墨華笑而不語。
看的寐欺藥汗毛豎起,身子連忙一閃,跑到門口,抬頭一看,幾乎是淚如泉湧,“你你你,要進來直說便是了,幹嘛每一次來都要拆了禁書堂的防守呢,難道你不知道重新下一個封印很難麽?天哪,我又要不眠不休十天十夜了。”
墨華眉眼一冷,似玉的雙指輕輕夾著一顆小石子,淡淡的道,“你若再吵我不介意給你增加一些工作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