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牙死了

琉璃麻木的麵無表情,宇文烈,還是宇文烈……

宇文烈不知何時已經趕來,看著琉璃抱著青牙的屍體,麵如死灰。

“琉璃,你沒事吧?”宇文烈擔心青牙傷害琉璃,剛打算走上去問琉璃,琉璃卻放下青牙,漠然的抽起一把長劍直直架到宇文烈頸上,冷風而過,揚起那蒼白的衣角,墨發隨風飄揚,隻是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殺意,長劍的寒茫一片冰冷入骨。

“琉璃,你幹嘛?”感覺到頸上傳來陣陣的涼意,宇文烈皺了皺眉,難不成她真的想殺了他?

琉璃麵無表情,緩緩開口,她的手上染滿了青牙的血,陽光下如此刺眼,“王爺恐怕忘了,琉璃曾經說過,隻要王爺出現在琉璃麵前,我就會忍不住殺了王爺,莫非,王爺忘了?”

“別鬧了,琉璃,放下劍。”宇文烈的臉色一變,頸上薄薄的皮似乎經不住那寒茫的侵蝕,他倒不是怕死,長年爭戰戰場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可是若是對方是琉璃,無論如何,他都覺得難受。

“王爺以為我不敢?”琉璃淡淡一笑,那笑容卻顯得陰森可怖。

宇文烈薄怒,筆直的站著,也不動也不躲,“我知道,你下的了手。”

“哦?”琉璃臉上的表情沒有多大變化,平淡無奇的聲音喜怒難辯,“恭喜你,猜對了。”

那淡淡的六個字飄**在空氣中,異常的冰冷刺骨。

“琉璃,為什麽我們成了如今這個地步?”宇文烈苦笑。

琉璃冷笑,“那便要問王爺你自己了,如今這麽一個場景倒是王爺一手造成的。”

宇文烈愕然,好半晌也未開口。

“不知王爺可還記得墨華神醫坐下弟子無憂嗎?”突然,琉璃蠱惑人心的笑著,長劍在宇文烈的頸上比劃著,似乎在找哪裏下手,漫不經心的開口說著,仿佛一條人命在她手中輕而易舉便能抹殺。

宇文烈一驚,身子明顯一僵。

“沒錯啊,無憂就是我。隻可惜當時我差點忘了王爺了,現在好了,一切都想起來了,不然這個遊戲可不好玩咯。”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鮮紅的血跡,琉璃依然笑著,她的笑容竟然跟青牙一般,燦爛奪目。

宇文烈似乎看見琉璃化為冰山,然後離他而去。

“琉璃、無憂?怎麽可能,這根本不是一個人!”宇文烈不敢置信的搖著頭,雙目瞪大了。

“哦?你說的是這張臉嗎?”琉璃得意的笑了笑,抹了藥膏,片刻後,一張翩翩少年的臉便出來,宇文烈更為震驚!

“原來不是?那是這張咯?”琉璃緩緩伸出白皙瘦骨如柴的手一點一點的移到其臉上,當手離開之際卻是另一張觸目驚心的臉。

那是一張怎麽樣的臉,疤痕扭曲變形的爬在臉上,駭人之極!

宇文烈看著那張臉,心頭猛地一跳,不敢置信的往後退了幾步,臉色蒼白,他一時之間竟然無法接受那張猙獰可怕的臉!

“怎麽?害怕了?這張臉我可整整看了五年,早已經習慣了,你呢?我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李琉璃了,現在在你麵前的是一個又醜又怪的女人,你還願意要我嗎?”琉璃顫抖著撫上那張臉,神情悲涼,如看透一切,瘋狂的逼問著那不停後退的宇文烈。

她早已不是那個江南第一美人了,嗬嗬,這樣的她誰還會要?

她從小被拋棄,也不差現在了,不是嗎?

她滿手鮮血,笑的妖豔美麗,盡管那疤痕醜陋不堪,她卻笑的得意。

“這……”宇文烈往前艱難的走著,腿上似乎灌了鉛球那般。

他不敢去看那張臉,那駭人的疤痕實在是讓他震驚,他在沙場廝殺無所畏懼卻在她麵前舉步難行!

“如何?不敢要了?那你宇文烈當初憑什麽說愛我!”琉璃聲嘶力竭的大聲衝宇文烈喊著,一把把手裏的長劍用力的扔到地上,哐當,一聲清脆響起,霎時間,連這片空間都安靜下來。

宇文烈默言,他甚至不敢相信這張臉竟然是琉璃!隻是心仿佛被什麽狠狠的砸了砸,而他的本能拚命告訴他,上前去擁抱那個受了傷的姑娘,可是他卻不敢麵對她,百般無奈,終於緩緩閉上眼,再一次選擇沉默。

琉璃,原諒我的自私。

我真的沒辦法接受這一切啊。

琉璃卻笑的雲淡風輕,那張殘破的臉頰依舊蒼白的可怕。

很好,他的沉默告訴了她,沒有了容貌,她在他心裏什麽都不是!

她仿佛聽見什麽碎了的聲音,再也補不回來了……

琉璃緩緩轉過身,臉上不知何時早已布滿淚痕,麵無表情的抱起青牙的屍體,行屍走肉一般走進李府大門。

吱~

大門緩緩關上,塵土飛揚,宇文烈冷笑著,虛弱的走著,前麵,如此漫長……

他知道,那扇通往琉璃原本屬於他的大門已緩緩關上,那是,他的選擇。

“青牙?”當子齊看到琉璃抱著青牙屍體進來的時候吃驚不已,可他同樣明白琉璃的情況更是不容樂觀。

“哥,你知道嗎?五年來我苦練醫術,可是我最重要,最愛的人為什麽一個人都救不了,是不是我太沒用了?

娘、青牙,我一個人都救不了!救不了!青牙,我看著她在我麵前慢慢的死去,我竟然救不了她!你知道我有多想殺了我自己嗎?”琉璃仰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麽,臉色蒼白,慢慢的,冰冷的淚水從眼眶裏滑落,像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水晶一樣連連不斷的掉落。

“這不是你的錯,你不要自責。”子齊看到琉璃這樣實在心疼,試圖的安慰著她。

自從七年前,這個女孩好像從未是自私的為自己著想過,把一切痛苦都攬到自己身上,就算是有多痛也從來不說出來,自己一個人默默地承受著。

承受著痛苦,卻每天逞強的強顏歡笑。

那個笑容深深的烙印在他心裏,他知道,現在的李琉璃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天真無憂的李琉璃了,現在的李琉璃承擔著太多,麵對著太多,背負著太多,這些,終究是讓她痛苦的源泉。

淚水劃過臉頰,琉璃猛地雙膝往地上一跪,衝擊力頓時讓那柔軟處的雙膝流出猩紅的血液,子齊連忙去扶琉璃,可琉璃依舊死死的跪在地板上,血跡斑斑,猩紅的刺眼。

可琉璃一言不發,子齊隻好去找納蘭清,看看納蘭清能不能勸琉璃。

“師父,原來無憂這麽沒有用……”

她自嘲的笑著。

她多希望自己還是無憂而不是李琉璃。

“世間生死並不是我們可以控製的,何必作繭自縛呢?”

背後傳來的一聲清涼如玉,湧上心頭,把琉璃從痛苦中拉回,琉璃轉過身,終於看到那熟悉的一襲白衣立於門處,柔和的陽光灑在那潔白的衣衫上,纖塵不染的凝成了淡淡的光弧,宛如一株清蓮,俯視眾生。

“師父!”琉璃撲上去,一把抱住墨華,嗅著他懷中淡淡的藥草香,頓時安心許多。

墨華溫柔的撫著琉璃的頭發,聲音緩緩,“無憂,為師來了。”

琉璃拚命點點頭,淚水奪眶而出,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怎麽也停不住。

墨華輕輕歎口氣,伸出跟玉一般好看的手心疼的幫琉璃擦了臉上的眼淚,“現在,為師應該叫無憂什麽了?”

琉璃笑了笑,眼淚還掛在臉上,“琉璃,李琉璃。”

“真好聽的名字,琉璃,不哭。”墨華揉了揉琉璃的頭,嘴角揚了揚,為之傾城。

“師父,師姐回來了。”琉璃仰著頭看著那張驚為天人的臉,心裏不禁感慨,她師父怎麽那麽帥?

墨華嗬然一笑,宛若冰雪初融,那一刻,春暖花開。“嗯,小獸說的,你師姐是應該回來了。”

“什麽?小獸明明就不準我說!”琉璃快氣炸了。

墨華沒有辦法的敲了敲琉璃的腦袋,薄怒道,“還不是你,自己一個人跑了,連為師的話都不聽,小獸沒有辦法才告訴為師小七在這裏幫你逃開懲罰的。”

琉璃揉了揉腦袋,笑嘻嘻的想著小獸還挺夠義氣的。

“師父,你跟師姐,到底發生了什麽?”琉璃試探性的問了問,墨華的臉立刻沉了下來,連周遭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住一般。

“是為師錯了……你師姐沒有錯。”良久,墨華才悠悠說了一句,聽得琉璃一頭霧水。

琉璃別過頭無意瞥到那纖塵不染的肩膀,不知為何心頭一疼,“師父……”

墨華淡淡的應了一聲,眸子卻暗淡幾分,“嗯?”

“師父做錯了什麽?”

琉璃抬起頭,深澀的問著,眼睛裏噙著淚花,她的師父又怎麽會做錯什麽呢?

墨華一怔,長長的眼睫毛了無痕跡的微微一顫,眉眼微冷,“琉璃,現在有些事為師不能告訴你,等有一天,時機成熟了,我一定告訴你,好嗎?”

“琉璃明白了。”

琉璃點頭,眼眸中是難於掩蓋的失望。

“琉璃,師父先離開了,你好好照顧自己。”墨華輕輕的揉了揉琉璃的頭發,微微一笑。

“師父慢走。”

琉璃點點頭,然後那個白色身影在前麵晃了晃,然後緩緩消失。

空氣恢複平靜,仿佛,從未有人來過。

“琉璃”

過了一會,納蘭清端了飯菜進來,放到桌子上,試探的看著琉璃,“琉璃,吃點吧?”

琉璃想了想,點了點頭,“嗯,多謝嫂嫂。”

納蘭清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