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①⑨章
四姨娘的生辰宴散了以後，憐雁便開始思索墮胎藥的問題。
墮胎藥並不難找，出府尋個郎中來就能拿到藥房，再去藥店抓藥便是。隻是她雖然行事方便，但貿貿然出府肯定找郎中肯定不行，萬一被有心人看在眼裏查出去處，不僅五姨娘，連她都難逃罪責。
憐雁還沒有為了一個五姨娘把禍水引到自己身上的覺悟。
既然不能自己去拿藥，就隻能讓信得過的丫鬟前去了
。憐雁身邊的丫鬟就隻有丹雲和雯月，憐雁卻並不想將此事交給她們。她與丹雲和雯月相處的時間不長，情分不是自小跟大的丫鬟可比的，還遠不能到心腹的地步，她自然不會將這樣的命門交給她們。
憐雁想到了巧靈。巧靈雖然一向大大咧咧，但辦事卻牢靠，也隻輕重，此等關乎性命之事定然不會亂來。但轉而一想，憐雁又否定了她。老夫人身邊的萬媽媽是巧靈的親祖母，憐雁雖不擔心巧靈會將此事傳出去，但難保不會讓萬媽媽瞧出端倪。而巧靈對萬媽媽一向敬畏，若萬媽媽追問起來，定然瞞不住，瞞不住萬媽媽，就瞞不住老夫人了。
若老夫人得知此事，後果可想而知。
巧靈不行，隻能再找別人。憐雁很快就又想到另一個人選——杜若。
杜若可靠自不必說，且她剛去正房當差不久，作為一個低等丫鬟，自然不會太引人注意。憐雁稍加琢磨，便決定了下來，去正房找杜若。
杜若咋聞憐雁要墮胎藥，嚇一大跳，追著問她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憐雁也不瞞她，將五姨娘懷孕一事一五一十說了。
杜若得知懷上的不是憐雁，鬆了口氣，轉而又瞪她，“我也沒聽說你和五姨娘要好的這個地步了，怎麽把這個給攬過來？閑著沒事兒做嗎？”
憐雁訕然，道：“我就是瞧她可憐，好好的清白人家偏被三爺給看上了，被家裏頭送進來做妾。她性子又軟，不得三夫人喜歡，四姨娘又總是鬧騰她，日子挺難過的。”見杜若還是麵色不豫，又道，“左右就是一副墮胎藥，就算東窗事發，我最多就被訓一頓罰點月錢，再不濟就是禁個足，她就不一樣了，弄不好要搭上性命的。你就放心吧，我還沒有傻到為了幫她搭上自己！你還不了解我嗎？”
杜若卻歎了口氣，“說實話我有時候還真看不懂你，說你精明吧，在大廚房打雜的時候還不是處處受張婆子刁難，說你老實吧，那會兒轉眼就去了正房，讓張婆子吃了個啞巴虧。我當時還以為你會同常武走到一起呢，結果現在就入了侯爺的眼。要說這全是運道，我是不信的。”
憐雁垂了眼瞼，輕聲問道：“那你覺得我是怎樣一個人？很可怕嗎？”
杜若卻笑了，“可怕？你還能吃人不成？你不過是為自己多了點打算，這沒什麽大不了的，誰不想將日子過得好一點？你能做到這份上，也是你自己的本事。”
憐雁眨了眨眼，笑道：“是呢，我有本事，所以你不要擔心墮胎藥的問題了，我有分寸的。”
杜若瞪她，“你還嘚瑟上了？”接著便泄了氣，“算了算了，你都應下了，也回絕不了。我給你去那藥就是了，我想你總不會讓自己吃大虧的。”
憐雁抿唇笑了，“就知道你待我好，多謝你了！你小心些，別被人發覺了。”
拜托完杜若後，憐雁回到映月泮，盤算起該如何善後來。
她不傻，做事向來有分寸，此番也不會憑著一腔熱情就為五姨娘赴湯蹈火去，幫得上忙便幫一幫，也是五姨娘欠她的人情，今後興許會有用得上的地方，但後路也要給自己留著。
很快，她就有了思量。
這時候雯月在屋外道：“姑娘，侯爺下衙回來了。”
憐雁應道：“知道了，這就過去
。”說著起身走出屋子。
趙彥清在書房裏，憐雁過去的時候，丹雲在磨墨。
她發現丹雲總喜歡到書房裏插著空找事兒做，之前有一次整理過案桌上的書稿，被趙彥清製止了，然後她就隻磨墨了。
憐雁看在眼裏，卻也不動聲色。
趙彥清見她進來，道：“今兒不是三房那的姨娘生辰嗎？這麽早回來了？”
憐雁隻是隨口一提，沒想到他記得清楚，連日子都記著了，“隻是午時的時候聚了聚，人也不多，就在那裏用了午膳，很快散了。”
“這麽隨便？是哪個姨娘？三哥兩年前才娶的那個嗎？”
憐雁搖頭，“不是，是四姨娘，就是六小姐的生母。”
“六小姐？”趙彥清想了想，“最小的那個？”
“嗯，就是慧姐兒。”
看趙彥清凝眉想了半晌也依舊一臉茫然，憐雁估計他根本沒法把幾個姐兒的名字和人對上號，笑道：“剛進府的時候，我也總分不清幾個庶小姐。”
趙彥清斜睨她一眼，哼了聲，沒搭理她。
憐雁隻在剛進府時分不清，趙彥清到現在也沒分清，他當然聽出憐雁話中的揶揄。
憐雁見他別扭的模樣，忍笑忍得辛苦。
丹雲還在那磨墨，憐雁默默地想，她手不酸嗎？看著硯台裏的墨水都快溢出來了她還沒停下的意思，憐雁忍不住出聲道：“丹雲，可以了，退下吧。”
丹雲看向趙彥清，見趙彥清沒反應，便躬身退了下去。
憐雁挑了挑眉，“明明是我的丫鬟，怎的看你眼色？”
“那是你治下無方，我可從來沒去管過你的兩個人。常文常武就從來不會去看你的眼色，我說一就是一。”
憐雁蹙眉，想到自己想找墮胎藥隻能去正房尋杜若，覺得自己在府裏很被動，道：“我要培養心腹。”
趙彥清眼角一挑，勾唇看她，輕笑道：“心腹？”
憐雁正色道：“你別笑，我認真的。”嫁進夫家的新婦還有陪嫁的丫鬟婆子和陪房呢。
“行啊，”趙彥清無所謂，“我讓白總管給你挑人？要丫鬟婆子還是小廝？還是你要自己挑？”
憐雁一聽就焉了，挑來挑去，還不都是侯府的人？和丹雲雯月有什麽區別？都是看著趙彥清行事的。
果然，現在要培養心腹還是早了些，得一步一步來。
見憐雁**肩膀，趙彥清道：“不滿意？你不要府裏的？要是外府的話，就不知道底子如何，要是你想找，我讓白總管去看看？”
“不用了，外府的不放心，我說著玩兒呢。”
趙彥清見此也沒再多說，轉而說到了正房的翻修，“我已經讓白總管找工匠去了，你可以先想想喜歡把正房翻修成什麽樣，到時候我跟白總管知會一聲
。”
憐雁驚了驚，“這麽快？夫人的除服禮才過呢……”
趙彥清道：“先找人，再畫圖紙，一步步下來開始翻修就不早了。”
憐雁又驚了驚，她還以為翻修隻是稍加修整，換換壁櫥改改布置之類的，這要是還要畫圖紙，豈不是要大修？
知道憐雁在疑惑什麽，趙彥清繼續道：“原先的主院有點小，打算把東邊的幾個排屋連進來，做耳房隔間之類。對了，你要花房嗎？以前正房還是二哥他們住的時候，西邊的院子就是花房，我看著都弄得挺好。隻是後來明芳搬過去後不喜歡花花草草的，也不會打理，閑置了都浪費，就改了給人住。你要是喜歡，就改回來。”
憐雁驚道：“可是現在西邊的院子依玲和蘭香住著呢，改了花房，她們住哪兒？”
“正房後邊不是還有小院子嗎？聽白總管說都空著的，搬那去就行了。”
這樣一來，她們就不在一個院子裏了，要想見趙彥清，隻能穿過圍廊從正房的後門進。
憐雁默了默，這樣的安排，真的讓她愉悅很多，想著有了花房著實不錯，閑暇時還能搗鼓寫花花草草，便道：“這樣也好。”
“那就這麽定了？我估計五月初能開始動工，到年底也就能搬進去了。”
憐雁點點頭，心裏隱隱有了期待。
次日，杜若就將墮胎藥送來了。
憐雁屏退了丹雲和雯月，把她迎進屋子，笑道：“這麽快？”
杜若道：“我可不敢拖。”頓了頓，又道，“你也趕緊給五姨娘送去，早點脫手，省得夜長夢多。”
“我知道的，放心好了，”憐雁把墮胎藥收起來，“下午就送過去，讓她們自己去煎了。”
杜若還是不放心，問道：“你自己送嗎？”
“不然誰送？要是你去三房，那才叫奇怪。”
“我當然不行，可你不是有兩個丫鬟嗎？你有丫鬟還親自去，那才叫惹人疑，別告訴她們是墮胎藥不就可以了，隻說送給五姨娘養身的。”
憐雁笑道：“好端端的送去養身的藥，估計她們不信。雯月還好，我瞧那丹雲，說不定還會暗中打聽打聽呢！”
杜若蹙眉，“這麽嚴重？”
憐雁笑著搖搖頭，要是幾個月下來她還看不出丹雲心思不少，那真的叫眼瞎。
忽的想到了什麽，憐雁目中精光一閃，勾唇一笑，道：“你還真提醒我了，這是個機會。”
杜若沒明白，“什麽？”
憐雁笑道：“試試她，一舉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