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⑦章
憐雁身邊多了兩個丫鬟後,諸事方便不少,身旁有人打個下手,一些雜活也不用自己親自做,著實輕鬆不少。
雯月和丹雲都是三等的丫鬟,按照定製便是姨娘身邊也隻能配三等的,因此憐雁亦不敢留下二等的來。雯月和憐雁差不多大,而丹雲則稍大些,今年也有十七了。憐雁亦是想著年紀大的懂的東西多,若有不知道的可以問問,故而特地找了個稍大些的。
此事很快就傳到了老夫人耳裏,想來鄭媽媽也不敢瞞著。翌日憐雁去老夫人處時,老夫人便提及了,她對憐雁道:“老四倒是對你愈發上心了,居然都給你配了丫鬟。”
憐雁福了福身道:“侯爺的恩典,奴婢銘記在心,定當盡心盡力服侍侯爺,斷不敢恃寵而驕的。”
“我也是知道你沒什麽壞心思,老四又是知道分寸的,就由著他這麽寵你了,要是在三房那裏,可由不得這麽不合規矩的事兒發生。”老夫人道,眉宇間多了幾分威嚴,“你知道本分就好,萬媽媽提起你也總是誇讚的,你隻要別仗著侯爺寵愛幹出什麽出格的事兒來就好,將來續弦進門了,也別來個妻妾之爭。”
憐雁知道老夫人在擔心什麽,當即道:“奴婢會謹記本分的。”心裏則暗暗感激萬媽媽,想來沒有萬媽媽在老夫人身邊常常說自己的好話,老夫人未必會對自己這般和顏悅色。說起來,先前自己生辰時也是萬媽媽替她朝老夫人告的假。
能得萬媽媽這般另眼相待,還要托巧靈的福,當初陪著巧靈一起挨板子沒白受。
這日從老夫人處回來後,趙彥清已經下衙了。
雯月見憐雁回來,迎上來笑道:“姑娘您可回來了,侯爺已經在書房了,一回來就問起姑娘。”
憐雁笑笑,“誰在裏麵服侍?常武還是常文?”
雯月道:“不是,是丹雲姐姐在裏麵。”
憐雁一驚,隨即笑笑道:“我知道了。”看這時辰該用晚膳了,又道:“你先去傳膳吧,我這就進去。”
憐雁進去時,趙彥清在案桌上寫字,而丹雲在邊上磨墨。
趙彥清抬頭看了她一眼,道:“回來了?”
“嗯,老夫人和萬媽媽景兒她們打葉子牌,我在邊上多看了會兒,一時忘了時辰,回來晚了。”
“你不是不太會葉子牌嗎?以前還說在正房打葉子牌的時候輸了不少銀子。”
“所以看她們打學著點呀,省得以後被別人抓著打葉子牌就輸得慘。”憐雁笑道,說著從丹雲手中拿過了墨錠,朝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退下。
丹雲猶豫了片刻,還是退了下去。
趙彥清絲毫未在意,隻與憐雁說著話:“你要是不喜歡葉子牌,也不用特意去學它,我瞧著那東西也沒什麽意思。”
憐雁確實並不太提得起興趣,可上至誥命夫人們,下至丫鬟仆從們,聚在一起時聊天八卦之餘便是玩這葉子牌了,她也不能總在旁幹看著,總該會些才好,笑笑道:“估計等我厲害了,贏了錢來嚐到甜頭,估計就會喜歡了。”
她既然喜歡,趙彥清便隨她去了,寫完最後一個字,就讓憐雁擺晚膳進來。
雯月擺好箸,丹雲端了湯碗進來。常文常武估計被趙彥清派去做差事了,憐雁回來後就沒見過他們倆,她看著眼前這兩個丫鬟,心道果然讓常文常武兩人輕鬆不止一點點。
正笑著,忽然聽到丹雲驚呼一聲,隨後便是湯碗翻到在地的聲音,緊接著就見趙彥清起身跳開,但憐雁還是看到他的衣衫下擺處被灑到了。
雯月似乎被嚇到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而丹雲則一邊跪下惶然道:“侯爺恕罪,侯爺恕罪……”一邊用袖子慌亂地擦著趙彥清的衣衫。
憐雁蹙了蹙眉,丹雲做事一向井井有條的,今兒也不知她怎麽了,竟出這樣的岔子,還這麽隨便地拿袖子去擦趙彥清衣衫,憐雁忙站起身道:“侯爺,沒燙著吧?”
趙彥清搖頭,“沒有。”
“我陪你去西此間換身衣裳。”憐雁道,又朝向丹雲,“還不快把這裏收拾幹淨?”
好在趙彥清沒追究,他也不會因為下人的一點失手就大發雷霆,去西此間換了身衣裳後又回來用了晚膳。
晚間,憐雁趁著趙彥清還在書房,將丹雲叫道跟前道:“你今兒怎麽回事?怎麽毛手毛腳的,幸而侯爺不計較,否則有你受的。”
“姑娘恕罪,奴婢一時分了神。”丹雲似乎也心有餘悸,戰戰兢兢地告罪。
若換做嚴厲些的管事婆子,便是趙彥清不計較,想來丹雲亦有的受了,隻是憐雁想著丹雲初來乍到,一時不慎出個岔子也情有可原,她也不是像鄭媽媽那樣時不時會豎起規矩的人,隻告誡道:“今後當心些,若是再犯,這映月泮你可就沒法待了,定是要送回去的。”
丹雲忙道:“奴婢記下了,今後做事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
憐雁沒再追究,揮了揮手讓她下去。
雯月端了炭盆進來,擺在西此間,要在趙彥清回來之前將屋子暖起來。
憐雁問:“地龍燒了嗎?”
“已經燒了,過會兒就會熱起來。”
憐雁拉緊身上的襖子,“今年冬天可真冷,不,每年冬天都這麽冷!”
雯月笑道:“姑娘可真怕冷,奴婢瞧著侯爺是個火氣旺的,要不是因為姑娘這麽怕冷定然不會把屋子捂這麽暖和。”
憐雁笑斥她:“別瞎說!”頓了頓,她問道:“哎對了,你們是怎麽被鄭媽媽選上到映月泮來的?”
雯月道:“當時得了消息說要往映月泮添丫鬟,大夥兒都搶破了腦袋爭的,有後門的找後門,沒後門的就淨往鄭媽媽跟前湊,把喝奶的的勁兒都使上了。都以為這是要往侯爺身邊送貼身丫鬟,想著一步登天,自然就賣力了。”
憐雁笑道:“結果卻是來伺候我的,是不是很失望?”
“不不不,”雯月忙擺手道,“奴婢覺得跟著姑娘挺好,侯爺總是冷著一張臉,看著就怵人。”
憐雁與雯月和丹雲相處不過幾天,自然看不出她們究竟怎麽想,總歸日久見人心,她也不急著現在就去判定雯月話裏的真假,隻是笑笑,又問道:“那你呢?是怎麽被選上的?莫不是也找了後門吧?”
雯月有些赧然,紅著臉道:“我娘同鄭媽媽要好,其實我無所謂的,我娘一直想讓我出息些,現在有了機會,就去找鄭媽媽說了說。”
雯月還真實話實說把這層關係都道出來了,倒是實誠得很,憐雁道:“原來你還是家生子?”
“不是家生子,我爹娘並不在府裏當差,隻是我家同鄭媽媽家是鄰居,我能進府裏來,還是靠鄭媽媽幫的忙。”
“原來是這樣啊,”憐雁道,“那丹雲呢?”
雯月搖搖頭,“我不知道,我同丹雲以前並不十分熟識,說的話也不多,不過聽我以前同屋的姐妹說,丹雲做事勤快又認真,幾個管事媽媽都挺喜歡她。這次打翻了湯碗估摸是在侯爺麵前太緊張了,姑娘別怪她。”
“才來了沒幾天,出點岔子也情有可原,左右侯爺沒怪罪,我自然也不會追究了。”
雯月笑,“遇上姑娘這樣脾性好的,也是奴婢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又是一年上元節。
晚膳是在壽安堂用的,用完晚膳後,賢哥兒又提出向去街上玩。
今年老夫人沒同意,“街上亂,這個時候人販子最多,前兒還聽說阮翰林家一個孫女兒丟了呢!再說,你們去年也玩過了,上元節年年都是這麽回事兒,沒什麽好去的。”
賢哥兒撇撇嘴,還欲說,被三夫人拉了一把製止了。三夫人隻覺得丟人,這麽幾個哥兒,就賢哥兒說了要去街上玩,弘哥兒一直規規矩矩地在二夫人身邊,別提多沉穩。就連最小的儉哥兒都沒有吵嚷著要去街上玩,方才趙彥清問他功課,亦答得順溜得很。
這晚老夫人處散得早,趙彥清和憐雁亦回映月泮去。路過湖畔,瞧見不少丫鬟在那兒放花燈,還往花燈上拋銅錢,說是沉了許的願望便能實現。
侯府裏的丫鬟每年上元節都在玩這個,去年憐雁原也做了花燈想一起玩的,隻不過後來帶著儉哥兒上街去,沒玩成罷了。
而今年,連花燈都沒準備,看著她們玩得開心,倒有幾分歆羨,說實話她有不少願望呢!
趙彥清忽然開口道:“可要上街去玩?”
憐雁一愣,“老夫人不是不讓嗎?”
趙彥清好笑道:“老夫人不讓賢哥兒去,難道還不讓我去?”說罷拉了憐雁手腕,“走罷,去晚了人散了就沒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