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②⑨章
憐雁挺驚訝,她原以為依玲作為陶氏的陪嫁丫鬟,應該與陶氏沈媽媽一幹人更親近些,可現在聽來,她們之間的芥蒂不少,卻和同為通房的蘭香走得更近。
這倒是憐雁樂於見成的,不至於被孤立起來當靶子使。她道:“依玲姐姐自然沒什麽可怕的,但這話要是傳到夫人耳裏終究不好,還是莫要在外頭講了。”
依玲笑看了她一眼,“好好,我不說就是了,憐雁妹妹當真可人,人找得好,心地也好!不過你可得當著點心兒,別瞧夫人現在病著,顧及不到我們,可那沈媽媽可不是吃素的,沒事兒都能找出事兒來,妹妹剛得寵,萬不能掉以輕心!”
憐雁笑著應下,“我知道了。”依玲話說得貼心,但憐雁當然不會單純地以為她是真心為自己好,不過是看著自己得了趙彥清寵愛來與自己建立起良好的關係罷了,就如同她看似為依玲好般告誡她,不過因為初來乍到希望能多得照拂一樣
。
果然像依玲這般八麵玲瓏的人,不會白白擋了她拋出的橄欖枝的。
倒是蘭香,話著實少了點,憐雁有意與她搭話,她也不過三言兩語就回了過來,且一直笑得靦腆。看上去像是個老實的,憐雁想著。
依玲和蘭香住的是正院北邊的一個小院子,很偏,也很簡陋,一看便知陶氏給她們的待遇並不好,雖說是通房,但比尋常丫鬟好不了多少,比起這裏,憐雁住的院子要好上很多。
進了門,依玲熱情地給憐雁倒了熱茶來,道:“姐姐們這兒住的可簡陋著,比不得妹妹那裏,妹妹可別嫌棄。”
“哪裏會?”憐雁道,“我倒願意住到這兒來,也能同姐姐們熱鬧熱鬧,在映月泮裏,連丫鬟都沒幾個,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那就多來坐坐唄,我們這兒啊,什麽都缺,就是不缺人,三房的幾個姐妹也三天兩頭就往這兒來,熱鬧著呢!”
正說著,門外就傳來嬉笑聲,依玲探頭一看,回頭對憐雁笑道:“你看,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來人有三個,她們一進來就發現了憐雁,其中打扮得最是豔麗的一個道:“喲,這兒多了個新妹妹了?聽說五少爺的一個丫鬟給侯爺收了,就是她了吧?本事兒不小嘛!我要是能學來幾分,也不用被三爺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憐雁微微蹙眉,這人說話帶了刺兒,還非要提一提她原先是五少爺身邊的,分明沒安好意,便沒有搭話。
依玲見氣氛有些僵,連忙上前笑道:“我說妙平,你同我們說笑也就罷了,人家憐雁妹妹可剛來,別給嚇跑了!”
那個叫妙平的聞言掩嘴而笑,“哎呀,是我不對是我不對。”說著又親熱地挽了憐雁胳膊,“我們都隨便慣了,憐雁妹妹可別生氣。”
憐雁看似不以為意地笑笑,“姐姐哪裏的話。”心裏卻對妙平更不喜了幾分。
妙平約莫二十四五歲,年紀比憐雁大了許多,聽說以前懷過一個孩子卻小產了,也就沒了抬作妾的機會。
依玲又拉了令兩人過來,一一向憐雁介紹,其中穿得較好些的是三房的五姨娘,十七八的模樣。這位五姨娘憐雁聽說過,大半年前納進的,是個家室清白的良家女子,家裏是做豆腐的,也不知怎的遇上了趙彥博,且被他給看上了。
當然,侯府規矩甚嚴,趙彥博膽子再大也做不出強搶民女之類的事兒,這位五姨娘的家裏是很願意把她送進來的。
這位五姨娘笑得和善,對憐雁沒有像妙平那樣先是冷嘲熱諷後又故作親昵,從頭到尾都是疏離而無惡意的笑容。且因為她的身份比令幾人高了一層,因此依玲她們幾個對她倒是挺恭敬的。
最後一個叫冬晴,不過十六七模樣,看上去比憐雁大不了多少,和妙平一樣,隻是個通房。她話不多,不過許是因為與憐雁年齡相當,倒是對她親和得很。
看著她們三人,憐雁由衷覺得,趙彥博的豔福真不淺,這還不算上三房裏其他的通房小妾。
據依玲所說,她們三位是這兒的常客。至於其他的,就不大來了,估計幾個資格老一點的姨娘也不會到通房的院子來做客,況且她們很多都是膝下有兒女的
。
依玲拉著憐雁坐下打葉子牌,憐雁推說不會,依玲拉了蘭香來,道:“叫她站在旁邊教你,你可別瞧她話少,腦子可靈光著,算起牌來比誰都精明。”
妙平和冬晴也坐了下來,妙平道:“憐雁妹妹就坐下吧,像妹妹這麽受寵的,不在乎輸幾個錢子兒吧?”
憐雁默然,不過才一天,就說什麽受寵受寵的,這人的話可真不好聽。但推不過依玲的熱情,憐雁還是坐了下來。
不過很快她們就發現憐雁確實不會打葉子牌了,出牌慢的很,每回都要問一問蘭香,最後妙平就忍不住催促道:“哎喲,我說憐雁啊,你倒是快出牌啊!”
憐雁笑道:“我可說過的,我不會打,可姐姐你看上我銀子了,非要把我贏點去,這會兒又來催我,可不帶這麽欺負我的!”
依玲也笑,“都這麽大歲數了,還看上人家小姑娘的銀子,你說你丟不丟人?”
妙平訕訕地笑,蘭香指了一顆牌道:“打這個吧。”
憐雁打出去,馬上妙平就接過道:“吃!哎,蘭香,你這是特地來喂我的嗎?”
冬晴笑道:“妙平姐姐還真一點都不客氣呢!”
憐雁到底是真的不會,幾輪下來,便輸了不少,最後起身道:“姐姐們還是別欺負我了,蘭香姐姐,你來吧,我是真不會。”
妙平正嫌她太慢,便道:“我說蘭香,上回你可贏了我不少,這回得贏回來。”
蘭香替了憐雁打起葉子牌來。憐雁則坐到坑上與五姨娘說起話來。
姨娘不同於通房,已經算個主子了,所以五姨娘身邊還跟了個叫石榴的丫鬟。
“五姨娘怎麽不去打牌?”憐雁道,企圖同她搭上話。
五姨娘笑笑道:“我也不太會,妙平總是嫌我太慢。”
憐雁道:“她也嫌我呢!五姨娘常來這兒玩嗎?”
“是啊,閑著也是閑著,除了有時候三夫人會給我針線活,其餘就沒旁的事兒了,同三房的幾位姐姐又說不上話,也就到四房來走走。”
憐雁同她閑扯著話,說到三房的眾多妻妾上,憐雁道:“我們可真是不容易,要是主子把咱們忘了,可就沒了出頭日了。”
五姨娘笑笑,“看淡了,也就這樣。侯爺這樣算好的,讓你住在映月泮,可算是對你有心了,像三爺那樣,我也沒要求太多了,讓我順順趟趟過日子就行。”
看著她陡然落寞下的申請,憐雁不是很好受,像五姨娘這樣的,若是嫁個尋常人家做正妻,就算不富裕,這日子也比在府裏頭好過多了。
憐雁在依玲他們那兒坐了一個多時辰,借口趙彥清下衙回來要服侍,起身告辭。回來後把身上的銀兩數了數,發現輸了不少,著實心疼了一番。
趙彥清下衙回來後,憐雁去書房服侍,同他聊起今天幹了什麽,說完在依玲那兒打了葉子牌後,又有意無意地道:“沈媽媽叫我明日開始去夫人那兒侍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