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⑨章

次日,陶夫人來見老夫人,憐雁也在,從她們的談話中聽出原委來了。

她暗暗發笑,那陶六小姐還真是好忽悠,僅憑一件披風,就騙來了她題字的絹子。可憐了沈媽媽,做了替死鬼,老夫人發話把她趕出府去,怕是沒翻身的機會了。

不過從老夫人的話裏話外,憐雁倒是聽出約莫趙彥清已跟她打過招呼,要退了這親事的。

陶夫人看來是已經放棄陶六小姐了,“明玉不懂事,還讓侯爺為難,我身為嫡母,教導無方,今兒就是來賠不是的。我與老爺已經商量了,把她送到大覺寺去修行,讓她在那做個掛名弟子,今後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大覺寺是京郊一以清修為名的寺廟,隻是世家小姐若沒有德行有虧,不會輕易被送到寺廟裏去清修,這陶六小姐若真被送去,這輩子算是無望了。

憐雁暗暗唏噓,雖說此事有被推波助瀾之故,但到底還是陶六小姐自己心思不正罷了。而她又不是陶夫人親生,隻是個庶出,陶家為了顧全顏麵,隻會往重了罰。

老夫人態度淡淡的,“陶六小姐這番作為,著實過分了些,這要是傳出去,指不定會有人來指摘老四的不是。”

“不會不會,”陶夫人忙道,“這怎麽會來指摘侯爺呢?這和侯爺一點關係都沒有,都是我們明玉的錯。我和老爺也絕對不會姑息她的。而且……這事兒知道的人本就少,大概……傳不出去吧?”就是想讓侯府別往外說。

老夫人道:“老四是個明理的,昨兒他身邊服侍的撿到那絹子,立刻就稟報了他,老四馬上就讓人給你們送去了,誰也沒驚動。昨兒晚上又是在宴席散了以後到我這來,告訴了我這事兒。隻是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心裏自然不痛快,昨兒在我這說了,這親事……”

“哎呀老夫人!”陶夫人打斷了她,“這事兒千錯萬錯都是明玉的錯,這和明嵐一丁點兒的關係都沒有啊!昨兒您也看到了,明嵐一直沉穩乖巧地坐在那裏看戲,都沒跟著她們去放風箏,您要是因此就退了她的親事,她得多委屈!”

老夫人的屋裏並沒有其他人,隻留了萬媽媽在一旁隨侍,約莫她覺得憐雁是四房的,又在幫著二夫人主持中饋,才把她給留了下來。但憐雁很有自知之明,這親事無論如何也輪不上她來插嘴,這時候也隻乖巧地立在一邊,靜靜地聽著。

但她知道,趙彥清定然會就這這個不放而退了親事。不僅僅是趙彥清,看老夫人的神色,現在她定然也是不樂意這親事了的。

隻見老夫人眉梢都不動一下,淡淡道:“是有點兒委屈她了,回頭我們再送上點禮表達點歉意吧。”

陶夫人急了,“老夫人,這要是真退了親,明嵐今後可怎麽辦啊!”

“依你們陶家的地位,隻要她德行無虧,不怕尋不到一門好親事的。”說著,老夫人就端了茶。

陶夫人沒辦法,隻能被萬媽媽請了出去。

隻是憐雁沒想到,在陶夫人出去後,老夫人竟會來質問她:“你來跟我說說,這事兒你可有摻和。”原來把她留下來是為了這個。

憐雁作了惶恐狀,道:“老夫人明鑒,這事兒我一點都不知道,就在剛剛才明白了始末,那絹子的事兒,侯爺也不曾對我提過。”

“哦?不是你的手筆?這麽說是老四的手筆?我不信沒有點推波助瀾事態會發生到這個地步。”老夫人道,聲音雖平淡無奇,似是並無怒意,但眉宇間絲毫不減威嚴。

到底是大風大浪裏過來的,老夫人不管是在剛才應付陶夫人,還是現在質問憐雁,話語作態,無一不顯威勢,盡管已經多年不管事了,但淩厲手段依舊是不減當年的。而且句句話都刺中要害。

這個問題憐雁也不能答,總不能在老夫人麵前說趙彥清的不是吧?好在老夫人也不指望她答,繼續道:“昨兒個老四來跟我講這事兒,我又驚又怒,不曾注意到那些個細節,不過後來細細一想,我就看明白了,要說這沒有個人在背後推動,我是怎麽都不信的。那個沈氏,是被你趕去莊子的,也因此起了歪心思,你要說這事兒同你一點幹係都沒有,我也是不信的。但最讓我驚訝的還是老四,若真是你的手筆,他不會看不出來,怎麽,你使了什麽法子,把他都拉到你這頭來了?”

憐雁一時無言。老夫人猜到了十之□□,可她總不能在老夫人麵前全把責任往趙彥清身上推吧?隻能默然,低著頭任由她斥責。

老夫人見她悶葫蘆一個,想問點什麽都問不出來,難免有些氣惱,拍了拍案桌,道:“我問你話呢!”

憐雁沒想到老夫人會這麽惱怒,眼看著裝傻不能混過去,隻能硬著頭皮開口道:“那沈氏是我送到莊子上的沒錯,當初我的本意是想讓她安安心心地管理先夫人留下的陪嫁,可我真沒想到她會去教唆陶六小姐,昨日之事,也是我始料未及的……”

這樣的回答,老夫人自然不會滿意,但好在她並未過多為難,此事若趙彥清有插足,憐雁定然是不會跟她說的,隻能直接問趙彥清。

從老夫人處出來,憐雁呼了口氣。果然,盡管老夫人多年不管事了,但眼神還是銳利得很,怕是還得讓趙彥清好好去解釋解釋。

但可以肯定的是,這親事定是要被攪黃了。她果然不曾信錯了趙彥清,將事情交給確實讓人放心。

待趙彥清下衙回來,聽憐雁轉述了老夫人的話,不禁搖頭歎道:“果然還是瞞不過娘。”

“老夫人掌管過內宅那麽多年,這內裏的門道,隻會比你更懂,你沒再昨晚上就被她識破已是運氣了,今兒老夫人要應付陶夫人,就是再懷疑,也不會在外人麵前表露分毫。”

趙彥清卻笑道:“看來你還是不太了解娘,我告訴你,她就是在昨晚上就已識破,也不會應了陶夫人的意思的。近些年她是不管事了才讓人覺得和善,從前別提有多淩厲,可就是再怎麽變,這脾氣還是難改的,依舊眼裏容不得沙子。”

“是,你運籌帷幄,天時地利人和都算準了,你就是諸葛轉世,行了吧?”憐雁好笑道。

趙彥清一把將她抓了過來,“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我晚上好好教訓你。”

那意味深長的尾掉,巴不得別人不知道那話中之意似的。

憐雁臉皮子到底沒他厚,紅著臉推開他,“你又開始胡扯了!”幸好房裏沒有丫鬟在,方才兩人要說話,就已經把丫鬟揮退了。

“我可沒瞎扯,你看,不管是陶六小姐還是陶七小姐,我可都給撇幹淨了,你就沒點表示?”

想到趙彥清一個大男人還為了她插手這些婦人的曲曲道道上來,憐雁心底微動,雖是紅著臉,卻依舊踮起腳去吻趙彥清的唇。

細細柔柔的觸感,撓得人心直癢癢。趙彥清卻忍著沒有反客為主,享受著憐雁難得的主動。

他能感覺到憐雁細柔的唇用微不可察的的力道在試探著擦過他的唇,像羽毛劃過一樣,他微微傾身,才將那觸覺有了實感。然而它卻始終隻在唇畔浮動,即便趙彥清已經微微開啟了唇,它卻始終不曾更進一步。

他有點忍不了了。

其實不止趙彥清,憐雁也有點忍不了了,她都這麽主動了,他居然還無動於衷,這算什麽?

她挫敗下還夾雜著羞惱。再有一番試探後趙彥清依舊毫無回應之後,憐雁毅然決然地撤了回去。

趙彥清箍著她的腰,不容她遠離,喑啞著聲音道:“就這麽點?這算什麽表示?”

憐雁皺著眉頭惱道:“你都不動!”

“我等著你動呢……再來?”低啞的聲音帶著蠱惑人心的味道。

憐雁紅著雙頰別過臉,“我不要……”

“來……”趙彥清繼續誘哄著她,端起她的下巴,“來吧……”

憐雁望著近在咫尺的唇畔,鬼使神差地,又覆了上去,果然,她太容易被誘哄了……

這一回,舌尖總算更進了一步,劃過他的齒鄂,一點一點地觸碰他的舌。

趙彥清眼眸微亮,像是守株待兔的獵人,在她徹底探入的時候,一下就將她的攫住,於是又攪得天翻地覆。

一直到憐雁舌尖麻木呼吸困難,他才總算將她放開。

憐雁有些羞惱地瞪他,趙彥清卻笑著道:“離晚膳還有段時候,咱們……”

然後還不等憐雁拒絕,就托起她的臀抱著她上了床,且打定了主要要她主動的宗旨奉行到底,讓她跨坐在了自己腰上。

這是憐雁最不喜歡的姿勢,卻是趙彥清最喜歡的,因為隻要一抬眸,就能將她一覽無餘。

這一回,憐雁當真依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