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下輕點,這太守府也不知道進進出出多少次了,所有東籬院的人都被臨時安排在周邊的客棧,卻獨獨隻有冰姬被迎進了太守府,若隻是單單為了這雲州名妓的稱號,怕是遠遠的不夠,況且是常人都遠遠的離開有這個稱號的主人,而太守李肅,小小素越發的肯定在冰姬和李肅之間一定有什麽事情發生,而這事並不是有關於李年!小小素加快腳步,朝太守內院飛去。

輕開門,明媚的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紙印在地上,冰姬正捧著茶盞坐在椅子上,不待冰姬詢問,小小素連忙開口:“冰姬姐是我!”

小小素穿過屏風,看到冰姬的時候微微一愣,冰姬的臉上紅暈十足,淺淺的笑意在嘴角掛著不容質疑,精神十足的向小小素點頭。小小素小心翼翼的走過去,在椅子上坐下,冰姬心情不錯,這很好,不需要小小素來開導安慰,但是現在的冰姬,實在是太好了,並不是一個母親屍首還停留在義莊裏的女兒。

“小素兒,不用這樣的看著我。”冰姬放下茶盞,雙手拖著腮,注視著小小素。

“冰姬姐。”小小素遲疑。

“我知道你想問的是什麽?但是這有好處嗎?何況,媽媽也肯定希望我高興點,開心點。”冰姬笑眯眯的解釋,又自顧自的說著:“東籬院沒了就沒了,隻是那群姐妹怕是要另謀生路了,好歹我也有比積蓄放在錢莊裏,就這幾日拿出來給大夥分分,也足夠了。”

言語清晰,邏輯明朗,小小素怔怔,是什麽讓冰姬姐變得如此冷靜,連花媽媽的死都可以淡然處之,不是李年死去時的木木呆呆?

冰姬一笑,在陽光下伸出手來,手掌白皙透明,冰姬像是要拽住什麽似的輕語:“至少,我還有未來,不是嗎?長長久久的時間。”告訴我,每個人的生命都是短暫需要珍惜享受的。冰姬咽下嗓音裏的後半句,昨夜李肅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

“冰姬,爹爹不知道你娘有沒有告訴你,我就是你爹爹,但是現在,爹爹告訴你,你是我李家的子嗣,你會有個名字,你會有個疼愛你的爹爹。”

“音素說,過去的事,她都一五一十的告訴過你,爹爹不知道她是如何跟你說的,爹爹也是,也是有各種的原因才變成現在這模樣,太守李肅,過去的侍郎女婿,總歸來說,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女,我有讓人找過你娘,隻是後來的人也都不知道你娘去了哪?才導致了你淪落風塵。”

“我的夫人,你的嫡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她會疼你愛你寵你待你如親生一般,你可以進李家也是你母親同意了。”

“冰姬啊,不用擔心你的身份地位,你要進李家,爹爹一定都給安排好了,你就安安心心的做你李家的小姐,太守的女兒,然後找個如意的夫君,相夫教子,平平安安的,幸幸福福的,活著。”

李肅知道這不是一個說這些的好時間,但是他是忍不住了,他怕夜長夢多,冰姬不會聽他的,若是現在,至少冰姬是在太守府邸裏。

自始自終,冰姬不發一語的聽著李肅一個人的自言自語,在那句派人找尋的時候,冰姬的心狠狠的震蕩了起來,明顯的謊話!媽媽可是說了滿村的人隻怕還沒在屋子裏或可憐同情或嗤笑多少回了!

“冰姬姐。”小小素的手在冰姬眼前晃了晃,冰姬收回心思,輕笑的看著自己毫無瑕疵的雙手,輕輕的說道:“小素兒,隻怕我會成為大家小姐了。”

小小素發出驚訝聲,冰姬指著房間裏的名貴字畫,和樣樣精致的物什,“冰姬姐告訴你,這些啊,以後都是冰姬姐我的,一個名門閨秀。”

頓了頓,“你說,我才沒了娘就有了爹,這是不是一種恩賜?”小小素抬頭,冰姬臉上的諷刺越發的明顯,“看來,我還真是有可能尋到個如意郎君,相夫教子。”

“冰姬姐,你是說李肅是你爹爹,是花媽媽的夫君?”小小素不可置信的站了起來,語氣微顫,她還以為會有多麽難以接受的事情在李肅和冰姬之間,原來她的胡猜亂扯卻也直接抵達謎底。

李肅是自己的父親,那麽,小小素滿心訝異,李年就是冰姬的弟弟?!小小素捂住心口,卻識趣的沒有露出口來。這點大概冰姬也知道,隻是她不說,自己何必去提醒?

冰姬下頜微微一動,正要說話。

“姑娘,老爺讓我來告訴您,義莊的事都安排好了,仵作也檢查完畢,捕頭大人也提交了大火的原因——”

還沒等門前的侍女說完,冰姬一把拉開門,朝李肅書房跑去。

房裏的小小素趁著沒人發現,出了太守府。

陽光正好,原是滿門熱鬧的東籬院,現已是滿座廢墟。上麵彌漫著一股硝煙的味道,連路過的行人都不願意在經過時稍稍停頓。更不用說,原先就在東籬院門口叫賣擺攤的人了。

“真可憐!”酒樓裏的人們剝著瓜子的歎道。

“就是,就是不知道那些東籬院的姑娘會怎麽樣?我可是聽說東籬院燒的幹幹淨淨,估計連那些姑娘的賣身契都給燒沒了!”濃眉大眼的漢子閃著笑意的大聲說道。

“我說,王大,你要是有什麽彎想法,你家的母老虎還不得吞了你!”話音剛落,酒樓裏的人一片哄笑,笑的王大滿臉通紅。

王大急急的喊道:“那就不興人說說?像你,你還未必被人姑娘敲上呢!”

“唉唉,王大,我至少還有可能呢!你就不行嘍!”滿堂又是一陣大笑,瘦臉男子得意洋洋,這種能讓大夥發笑的事情讓他倍有麵子。

“你——”王大想要說話,卻又無可奈何的垂下頭,瘦臉男子說的沒錯,他還確實有那麽點可能,至少他沒老婆,自己就不行了,王大想到屋裏凶悍的妻子,趕忙從椅子上出來,他可隻是說去外麵打壺醬油就回家的!

王大落跑的背影落在酒樓眾人的眼裏,自是又是一番大笑。

就算是多悲慘的事情,在人們的心裏也不過隻是一聲歎息,增加的也隻是一種談資而已,這便是長久以來,人們的共性和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