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案上,羊皮卷靜靜的舒展開,旁邊是小小素從太守府帶來的字條兒。

安墨微側頭,燭光下,墨色的頭發劃出耳際,舒舒揚揚的垂在胸前:“小素兒,可曾見過這塊大陸?”

小小素迷惑的眨眨眼睛,手上巨型的包紮物表明主人的傷勢,小小素不解:“殿下,小素兒不知。”裴然陰沉的一張臉不說話,魏言靈也安分的端坐一旁,曆叔曆海站在安墨身後。

“是不知道為什麽問呢?還是不知道怎麽回答?”安墨偏頭,認真的問道。

咦?小小素上前,羊皮卷上,這塊大陸清楚的將五國畫出,慶,屬,黎,楚,齊。小小素張嘴:“殿下,小小素隻是聽聞。”曾未好好的看過自己生活的大地,僅僅隻是知道有這幾個國家的存在,小小素蹙眉,屬國,慶國,單單隻是兩個國家,留給自己卻是兩種處於極端的回憶。

安墨修長的手指指著大陸的最東邊:“這是屬國。”最東邊的屬國麵朝大海,左邊是物產豐富的慶國,右邊是開闊平坦的楚國,“就好像環抱一樣,黎國處於大陸的最中央,這裏有長年不化的積雪,交接著慶,屬,楚,齊,四國。”

“五國當中慶國臨海,麵積最大。”安墨的手指移動,指向慶國。“國中湘江渭水發於黎國雪山貫穿慶國。”安墨一頓,繼續說道:“途中,湘,渭,經過黎國兩州六郡,若是黎國自上遊切斷水源投放毒藥,慶國即可大亂。”平平淡淡的語氣中,言靈眼睛越瞪越大。

“師兄——”小小素出言,今天到底要說什麽?

裴然陰笑:“屬國國中一條大河,便是渭水,所經之處大大小小分支不下數百條,同慶國對黎國一樣。”裴然一頓:“小心翼翼的侍奉著慶國。”

魏言靈瞥眼朝向裴然:“那總歸來說,黎國是各國萬萬不可得罪的對象了?”

“不然。”安墨低頭,灼灼的看著地圖:“黎國領土最小,國中絕大部分是冰原雪山,人力不足,物產不豐,況且,黎王子嗣甚多,朝內關係縱橫交迫。”

“更何況慶,屬四國各國虎視眈眈,無故不想要解除水源大患,往前各數二十年,兵征戰亂在黎國邊境也不在少數。”

“加之,各國奪嫡家族之間,鬥爭越加激烈。”安墨飄飄然的看向裴然,一字一頓:“亂世,不遠了。”

亂世來臨,誰能保證自己安然度世,更不消說,他們這群人!

“裴然,當真是不關心你的父母親族?”安墨淡淡的開口。

裴然起身,青色的長衫襯著臉龐溫潤如玉:“安墨說笑,裴然自有親人三個,裴然不才隻要護好妻子師妹即可。”墨色眼眸轉向小小素:“慶國轉眼一眼就逝,一月之期,數數即到。”望了眼小小素的手,眼神閃過怒意,“我也絕不是讓人白白欺辱的。”

心中一暖,小小素聲線略低:“小素兒多謝師兄。”

衣角一扯,魏言靈老早就被裴然嘴裏的妻子一詞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師兄的意思是不久就要給言靈小素兒找師嫂嗎?啊不,太難聽!”言靈稍稍思索:“是嫂子嗎?”

小小素低眉,眉角不斷的**,安墨好笑的看著裴然剛剛建立的淡然形象龜裂。

裴然低頭,看向坐著的魏言靈:“言靈願意的話,師兄我也可以立馬給言靈找個嫂子。”

“咦?師兄,難道是言靈來給師兄找老婆嗎?”

“老婆?”小小素疑問,哪來的詞?

魏言靈得意:“老了老了,不是老婆婆老公公嘛!那年輕之時,不就是老婆老公?”

“噗哧——”曆海止住笑意,“魏姑娘大才!”

一時房間裏歡笑聲起,暖色暈開。

房間內,裴然笑笑的拍了拍小小素的頭,窗子外,漸漸有了亮光驅散黑暗。

裴然瞅著小小素的苦瓜臉:“什麽表情?”

“師兄——”

“幹什麽?不要指望跟師兄我撒嬌。”裴然調笑的說道。

“噗——,誰跟你撒嬌了,師妹我這是難得傷感一回。”小小素不滿。

“難得傷感?”

“當然,師兄以為師妹我是怎麽了?”

裴然轉頭,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全無平時的素素淡淡,眼角輕挑:“還以為,師妹是專程伺候師兄洗簌寬衣睡覺的。”

小小素終於悲憤的發現,自家師兄當真是給不得一點甜頭的,得寸進尺,說的就是自家師兄!小小素腰際一動:“不理師兄,回房睡覺!”

魏言靈趴在床上,杵著頭笑眯眯的看著小小素推門進來:“小素兒,沒有你的陪伴,師姐我枕席難眠啊!”纖手點點,把弄著垂吊的流蘇。

小小素走至床前:“師姐,恐怕殿下是想留住師兄了。”今天晚上,雖然是師姐的插科打諢讓話題岔開,但是小小素也並不是遲鈍,在安墨問起裴然的時候就猜到,安墨想是想要留住裴然,亂世之間,是最容易造就英雄,也是最容易打造一個帝國。

“唔——,知道啊!”魏言靈不在意的回答。

“可是,我不是在安墨身邊嗎?”

“唔——,沒聽師兄說就一個月嘛!”魏言靈喃喃回道,螓首越來越低,終是扛不住一夜奔波。

“一個月?”小小素重複,“什麽意思?”小小素問道,而魏言靈早就會周公親密聊天下棋去了。“師姐你怎麽能勾起人家的好奇心?!”

微白的天際,小小素抓狂的喊道。

筆尖指著羊皮卷細細的勾勒,安墨低垂著眼眸,安安靜靜,水色平靜。

都說亂世難安,英雄輩出,手下的慶國是保是留?安墨扯起嘴角,曆叔上前:“殿下,娘娘隻希望殿下隨心而行,平安就好。”

“曆叔,你說,安墨是傾好?還是隨韓好?”姓傾,這三分天下,那麽傾安墨一定會染足其中,隨韓,那麽,安墨夙願不過是與母安在,同遊山河。

曆叔虛起雙目:“殿下,是傾是韓,殿下都是殿下,曆叔一定跟在殿下身邊。”

清淺的呼吸不急不慢,安墨放下毛筆,抬起鳳目:“知道了,曆叔。”

“曆叔,藥瓶送去嗎?”

“殿下放心,曆叔保證,小素兒的手絕不會留下一點疤痕。”

安墨輕輕點頭,眼裏流出一絲迷惑,消失在轉瞬而來的幽暗當中。

休憩一夜的雲州城,大雨初歇,更聲長長揚揚的傳來。

三分涼人,七分歎息。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