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屬國攻城之事傳遍皇都內外,相比起甘城此時的膽戰心驚,皇都子民也隻是歎一聲可憐。

從慶王寢宮出來,外邊的大雪地亮的刺眼,安墨眯著眼睛,好一會兒才適應過來。慶王端坐在梨木椅上,背後厚厚的靠背讓慶王心裏越發的荒涼,此前站在麵前的安墨仿佛什麽都沒變過,不過慶王卻怎麽也看不透這個兒子了。想起安墨淡淡的說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無視掉慶王的疑問,徑自說道。慶王望著安墨良久,卻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隻得讓安墨回安然居中。

轉念想起收到的密信,身上的骨頭猛然陣痛。慶王眼裏閃過一絲寒光,示意宮太仆上前交代說:“陳妃娘娘有恙,你親自從內殿調些藥材過去。”慶王越說越快,“記住,務必要讓陳妃娘娘喝藥。”

宮太仆從容上前,乖順應到。

白雪在大樹枝頭越積越多,蘇末身上釵環零星一響,潔白的玉手扶上樹頭低垂木枝,輕輕一晃,白雪絮絮落下,淡黃的披風上很快就沾染上不同大小的雪花。

“末兒,這般作弄自己,是讓我心疼嗎?”傾樹陽從後走來,攔腰抓住蘇末略顯寒冷的手,低沉說道。

蘇末仰頭,眼角看到幾步開外的青衣。傾樹陽察覺,低低的笑開:“是我讓她不比通報的,哪曾想會看到末兒這番孩子氣的樣子?”

“你可是嫌棄我這樣子?”蘇末嬌氣說道,螓首靠緊傾樹陽胸口,背後的男人有著一層不易看見的水意,貼在臉上,冰涼入骨。傾樹陽沒注意。胸口震動,暗示主人的好心情。

蘇末揚起頭,不禁問道:“殿下,是有什麽好事情嗎?”

傾樹陽緊了緊蘇末,在蘇末光滑的臉上蹭了蹭,冰冷的膚色挨近臉,讓傾樹陽眉頭一皺,瞬間舒展開來。“末兒,沒事,你隻等陪在我身邊,再給我生個漂亮聰慧的兒子就好。”

“兒子?”蘇末聽到這詞,想起以往,想起傾樹陽背後眾多的女人,不覺恍惚。

傾樹陽扳過蘇末的肩膀,認真的說道:“對,兒子,我們一定不止有一個兒子。”說道最後,傾樹陽自己笑了起來,笑聲爽朗,像是蘇末初見傾樹陽的那一天。

“末兒,走,我們生兒子去!”彎腰一抱,將蘇末騰空抱起。蘇末嚇一跳,秀美糾起,似嗔非嗔的斜睨了眼傾樹陽。惹得傾樹陽心情越發好了起來,大步朝院落而去。

十裏相送被車輪壓榨過的雪路越發的光滑不好走,將軍夫人伴著一眾官員家屬在都外長亭,看著前方挺立俊朗的夫君們。那邊,傾安墨帶著曆海代表慶王正向新上任的鎮西將軍左上安致以禦酒。

半山路上,傾樹陽看著傾安墨身上預示儲君的服侍,眼神黯了黯,看到旁邊的上安,頓時眼底又燃起洶洶的大火。左上安出征,手上的兵權越握越多,傾樹陽的心裏就像被陽光照過一般,越發妥帖。

“上安將軍,此行一去,可要早去早回啊。”安墨笑言,“莫讓路邊的風景花了前方的路。”安墨示意後麵盈盈笑著的將軍夫人。

上安了然,“殿下放心,拙妻自會有閨閣好友相陪,上安也會早日交托慶王的旨意。”

“那就,安墨等著將軍歸來。”安墨道,轉身往將軍夫人那邊走去,讓各位娘子與自家夫君話別。

將軍夫人挽著雲髻,頭上隻帶一方錦帕,卻也不失莊重。剛才安墨含有深意的一眼,將軍夫人自當也是看到的。將軍夫人壓低聲音靠近上安,兩人遠遠看去就是一對恩愛夫妻,哪知——

“三哥,你倒好,現在留我一個人待在皇都給你收拾攤子。”將軍夫人麵上柔情蜜意,握住上安兩肩的手越發用力,一股一股的痛意上來。

上安無辜望天:“夫妻夫妻,榮辱共享。”

將軍夫人抿嘴:“三哥,我可不保證不給你添亂。”

上安做出一番寵愛模樣,將將軍夫人散落的發絲收歸耳後,笑容如花,“無妨,日後還長著呢!”

將軍夫人激靈的打了個寒顫,收斂嬉皮的本意,鄭重交代:“三哥,還是希望你保重,別讓我還沒找到心上人前,擔著個寡婦名出嫁。”

上安笑,“那是,你就等著我給你封禮。”低下頭顱,悉心交代:“二皇子那邊可要小心,實在解決不了,你就告訴我。”

將軍夫人推了推上安,“我有那麽愚笨?”眼眉一挑,“我可比三哥你聰明!”

出發的鹿鳴響起,上安朝將軍夫人點點頭,往軍隊前頭走去。婦人們漸漸被拉離隊伍,一陣肅穆。

“出發——”騎上上安揮臂喊道。

兩邊白雪上大風陣陣,貪歡一刻偏叫女兒家相思深掩。耳邊有著婦人們的輕輕啜泣,左邊臘梅怒放。安墨站在花後,黑眸長發,豐神俊朗。

天闊闊雪漫漫並步向前,鎧甲軍裝在身遮住落下飛雪。出征之人,吞風吻雨,未曾彷徨。曆海眼色深深,不禁癡呆。

“人生得一戰場,橫衝直撞,也不免是一樂事。”安墨輕聲說道,目送軍隊遠行,率領陪送官員回宮。

此後,兵部瞬時繁忙起來,各地征集而來的儲糧,連夜縫製的軍裝棉襖,鐵鋪官鋪日以繼夜供給改良兵器。慶安案頭上待批的奏章一摞接一摞。

宮太仆從外進來:“陛下,貴妃娘娘前來覲見。”

慶王停下筆來,片刻之後,貴妃被帶至偏殿,自年初五之後,此後十餘日的時間,後宮嬪妃沒有一人能得見天顏。而這次,貴妃心下興奮起來,幾分高興顯現於色。

慶王進來,貴妃忙忙擺出一番擔憂之色,“陛下。”

“怎麽?”慶王扶起貴妃,往椅上拉去。

貴妃語氣哀戚,“陛下,前幾日,臣妾隨著各位妹妹去看傾墨妹妹,哪知傾墨已經燒的糊裏糊塗,嘴裏一直都喊著陛下,陛下。”貴妃偷眼,慶王臉上沒一絲變化。